話說永定縣城有個無業遊民叫李克虎,此人身高腿長,形如豆芽,黃面細須,永遠是眯縫着眼睛看人,雖說個子很高,可早早就背上了羅鍋,遠遠看過去好像一個問號,和人見面說不了幾句話就呵欠連天,端的一副大煙鬼的模樣。
事實上也就是如此,早些年他家裡有些家底,還娶了媳婦,但他素來遊手好閒,不務正業,年輕時就養成了抽大煙的習慣,那時候家裡還有錢能供得起他這樣揮霍,可常年累月下來,再豐厚的家底也不免坐吃山空,他也一年年落魄起來,只是煙癮難斷,爲了滿足自己的不良嗜好,他只得斷斷續續變賣家產爲生,祖上傳下來的宅院和家裡壓箱底的東西一件件被他變賣出去,連媳婦也被賣到了煙花柳巷,換來的錢只爲吸食鴉片。
現如今的李克虎走在大街上,一臉的茫然失措。
他的煙癮又犯了,可家裡除了兩件破瓦房,其他東西早就已經被他變賣一空,可煙癮這東西一旦犯了就抓心抓肺般難熬,李克虎一邊走着,一邊擦着眼淚鼻涕,如今的他窮困潦倒,穿着破破爛爛的麻布衣服,看起來比個乞丐好不了多少。
“得去弄點錢來!”他搖晃着腦袋,自言自語嘟囔個不停。
他咕嚕着眼珠子,兀自想了半天,突然一拍腦袋,心裡笑道:“有了!”
接着調轉身子,邁開雙腿,沿着馬路一路狂奔,半晌來到一家店面前停下,擡頭一看,只見上面寫着四個大字“正清洋行”。他咧嘴一笑,就是這兒了,徑直來到櫃檯前。
正清洋行的老闆正坐在櫃前,低頭翻看着賬本,根本沒注意到這個搖搖晃晃的細長身影。
“麻原老闆,我來啦!”李克虎大大咧咧朝裡面喊了一嗓子。
這個麻原老闆是個日本人,見李克虎走到近前,微微擡起頭,咧開嘴角冷笑了一聲道:“李先生,好久不見,怎麼,今天又有什麼古董要賣給我嗎?”
李克虎擺擺手:“我家裡的東西如今都到你櫃子上去了,現在啥都沒了!”
“啪”地一聲,麻原把手裡的賬本重重地扣在桌子上,臉上霎時冷若冰霜:“八嘎!既然已經沒有了,那你還來這裡做什麼?”
李克虎嬉皮笑臉地說道:“你着什麼急嘛,這些年你從我這兒可得着不少好東西,好多可都是我祖上傳下來的寶貝,可到你這兒你這個挑點毛病,那個找點碴兒,你可從我這兒賺大啦,如今我有了難,你卻翻臉比翻書還快!”
麻原冷笑道:“李先生,咱們兩個是做生意,一個願意賣,一個願意買,至於價格,那都是雙方商量好的,買賣做完了,這人情也就到頭了,現如今你手裡沒貨,倒讓我說什麼好?”
李克虎吸了吸鼻涕,往櫃檯前一趴,湊到他跟前說:“如今雖然我東西都沒有了,可你就不想知道我家以前爲啥會有這麼多好東西嗎?實話告訴你,在永定城有個地方,藏着一尊千斤重的連體黃金神像!以前那些寶貝都算個屁!可除了我,誰也不知道這地方在哪兒!”
麻原鄙夷地嗤笑了兩聲,皺着眉往後挪了一步,心想他是不是大煙抽多了以致出現幻覺。
“我就知道你不信!”李克虎又打了個哈欠,他的煙癮實在犯得厲害,說話也不太利索了:“我也想去拿,可我沒那個本事,你就不一樣了,你身後有皇軍,那尊千斤黃金像離着咱們很近,但是都在地下。”他說着用手指了指地面,“如果知道從哪兒進去,就能發一筆大財!”
“那你知道從哪兒進去?”麻原問道。
“那當然!”李克虎看上去胸有成竹,“只是那地方不是平常人就能去的,”說到這兒他壓低了聲音,“聽說那尊金像能顯靈!但凡有褻瀆之心的,會受到詛咒,所以像我這樣的,就算餓死也不敢打那兒的主意,但是你不一樣,大日本帝國皇軍軍威無敵,那金像就是再有神通,還不是手到擒來!”
麻原的眼睛慢慢睜大了,這個傳聞他素有耳聞,加上之前他從李克虎手裡低價收過不少的文物,有些的確是難得一見的寶貝,也就是因爲李克虎是個大煙鬼,他才佔了不少便宜,此時李克虎把話一說,由不得他不信。
“李桑,快告訴我在哪兒?”麻原問道。
李克虎又打了個哈欠,眼睛一斜:“麻原老闆,你也知道,我煙癮犯了的時候,渾身沒勁兒,腦子也不太靈光,有話只能爛在肚子裡了!”
麻原心想原來你小子在這兒等着我呢,不過他沒有發火,只是從口袋裡摸出一塊現大洋,放到李克虎手裡:“你如果敢騙我,就把你送到憲兵隊去!”
大煙館裡燈光昏暗,彌散着刺鼻的怪味,李克虎嘴裡叼着煙槍,正沉浸在五色斑斕的狂想之中,他半睜着眼睛,似睡非睡,似夢非夢,任由自己被亦真亦幻的場景擺佈。
過了很久,他才心滿意足地離去,麻原早就不耐煩地在煙館門口踱起了步子,天色陰沉,北風一個勁兒地往臉上吹,兩人在灰雲暮色中向李克虎所住的破瓦房走去,只是他們沒有注意到,在他們身後還尾隨着一個詭異暗灰色身影,一直跟着他們走到破瓦房,李克虎進門前還四處打探了一下,這時那暗灰色身影早已爬上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