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半年前，我從冰墓裡爬出來，身上只剩下楚之的照片和這一顆藍光小石子”
東方敬霆聲音有些飄忽，彷彿從遠處傳來，“我知道你一直耿耿於懷，因爲我對楚之的感情太深。其實你並不知道，我對於他並沒有完整的記憶，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
“爲什麼？”林悅插了一句。
“爲什麼？”東方敬霆微帶諷刺，“我也不知道，也許時間太長，畢竟過去了七十多年。”
林悅沒有作聲。
東方敬霆繼續道：“你也許無法相信，在我剛剛回到現實的時候，我對楚之的全部記憶只是一種感覺，我只記得我愛他，卻完全想不起我和他之間的任何事實。
後來我找到了羅彬，得到了一本楚之留下的日記，日記引發了我的回憶，讓我陸陸續續記起一些事情，但我知道還有大部分的記憶沒有找回來。”
“記憶碎片。”林悅插了一句。
東方敬霆不解地看着他。
林悅解釋道：“理論上說，人的記憶是不會消失的，所謂的失去記憶，不是記憶信息的丟失，而是記憶信息之間的鏈條斷裂了，換言之，只要把記憶鏈條重新建立連接，那人就能重拾記憶。”
東方敬霆若有所思，“我明白了，我的記憶其實都在，只是我無法想起來而已。”
“你的理解很正確。”
東方敬霆笑了，“但我不能理解你的想法，你不是希望我忘記楚之嗎？爲什麼還要告訴我這些？”
林悅深深地凝視着他，“刪除記憶，不是外科手術，哪部分機體壞死就切割哪部分，剩下的還是完好的。人的記憶是一個整體存在，具體點說，無論對某件事、某個人的記憶都不是孤立的，而是跟其他事、其他人的記憶之間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因此，進行刪除記憶之前，我們必須確切地把握這一塊記憶的存在範圍，儘可能把該記憶體以及與之相關的所有記憶信息都刪除乾淨，斷掉全部的記憶鏈條，這樣，被刪除的記憶是永遠不可能想起來的。
但是，如果我們事前無法確切知道這一塊記憶的範圍，那麼刪除工作一定無法徹底完成。很可能現在刪除掉的記憶，過了幾個月、幾年，記憶鏈條會自動修復，那麼人就會慢慢地想起來，卻又無法完整想起全部內容，於是人就會焦慮、痛苦、彷徨、不安，嚴重的會導致精神錯亂。”
“所以，”林悅握住東方敬霆的手，“在刪除你的記憶之前，必須讓你記起所有的事情。”
東方敬霆搖頭苦笑，“恐怕沒有辦法了，因爲我真的想不起來。”
林悅人認真地道：“你能，讓我幫助你。”
東方敬霆感動地緊緊握住他的手。
“只是，”林悅擔心地說，“我怕將來你會後悔，你會怨我刪除了你對楚之的記憶。”
“不會的，”東方敬霆摟過他的肩，“我自己決定的事，怎麼會怪你。”
林悅笑笑，想起另一件事，“你說你要替楚之實現一個承諾，到底是什麼？”心債之隔世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