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到老哥家的時候,敲門進去,他圍着圍裙,正在裡面忙着炒菜。
看他的臉色,有些憔悴的樣子,我不禁道:“老哥,你這是怎麼了?”
他淡淡一笑,說:“沒什麼。進來先坐吧,一會兒就好了。”
我進了那樸實的公配房裡,到餐廳裡坐下來。發現已經一大桌子菜準備好了。葷素搭配,並不是很油膩,很合我的飲食標準和胃口。
不過,餐桌上備有四副碗筷,讓我愣了一下。道:“老哥,這還有兩個人呢?”
他笑笑,說一會兒就回來了,然後去廚房伺候煲的湯。
我坐在桌子邊上,感覺有些莫名,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了。老哥平時很忙的,不是在省上開會就是去首都開會,或者就是局裡開重要的案情會,再或者就是撲在案子上,三天兩頭不着家的。可今天他……居然有時間回家做飯。
看樣子。老哥的廚藝也是一流一流的。
沒過多久,老哥將鮮美的雞湯連着湯鍋端了上來。那時,外面響起了鑰匙插孔的聲音。
我一看老哥,他微笑說:“她們回來了。”
話音剛落,兩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們眼前,是桃姐和閻妮。
桃姐身着露肩紅裙,沒有女警的幹練與氣場,只是個美麗嫵媚的女人,她是越來越有女人味兒了。
閻妮穿着白色的及膝連衣裙,光潔修長的小腿,精靈般純淨的面容,完美的翹突身形,越發顯得迷人多姿。
她們手裡各自提着一些購物包裝袋子,看起來像是一些江城的土特產和衣物之類的。
兩個人看到我,還是很親熱。只是閻妮的親熱顯得不太自然了,帶着憂鬱。
隨後,我們坐在一起,一邊吃飯一邊聊天。聊的都是些日常,關於生活和案件。閻妮在一邊默默地吃飯,話很少。
飯吃到最後,我才知道,老哥要調走了。這是他在江城吃的最後一次晚餐,凌晨兩點的飛機就要走了。深夜走,是不想要人送。
他沒有什麼方式來表達內心對我和桃姐的感謝,想來想去,就親自做一頓飯給我們,表達心意。
可……
這一回,他調得可真遠,直接從江城公安局跨省調到了新安市公安局任局長,這是升了級了。
然而。那地方是省會城市新安,張家的地盤。一聽這消息,我整個人都懵了。老哥是什麼個性和工作狀態,我是知道的,他要是到了新安,估計新官上任三把火沒燒完,就得燒到張家的頭上了。
我說:“老哥,就不能想想辦法去別的地方嗎?幹嗎非要去新安就職?”
桃姐有些無奈地看着我,笑了笑,搖了搖頭。
老哥說:“組織上的任命,我不得不從,我首先是一個黨員,服從爲天職。江城這邊,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你們青道上的改革和整合,夜美人私下裡提供了很多的線索和證據。一些窩藏很久的幫會犯罪分子全部秘捕、秘判了。這事情,還是因爲你,林雨老弟,你成了夜美人的乾女婿之後,一切就變得那麼簡單了。”
說到這個,老哥不禁看了一眼閻妮。妮妮呢,低下頭去,反應很不自然。
我笑了笑,說:“這和我或許有關係吧!不過,夜美人還是一個很有統治力和正氣感的人,早晚是會和老哥合作的。”
他搖頭道:“不!這就是你的關係。他對你是全然的付出,爲了你,他捨棄了所有的產業,可以看出來,你在他心中的地位是非同一般的。也許。他是你師傅所託之人也未必不然。”
我說:“是的。他一直在壓制我,不讓我有太多有錢的機會,很多事情就像讓我做任務一樣,讓我在接受着鍛鍊。但是,老哥。你這也是爲江城做了很多的好事情,老百姓都愛戴你,你就真捨得走嗎?”
“我捨不得,但也不得不走了。一個地方清靜了,別的地方就需要我。青道梟王即將過來。夜美人大總管坐鎮,青道是社會的另一套循環系統,江城應該太平了,所以我得離開了。而且,去新安。我是帶着任務去的。”
“什麼任務?”
老哥說:“絕密,不能說。”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道:“那你走了,誰來接替你的位置?”
他說:“暫時還不知道,由第一副手代理吧!不過,江城市委有變動,很快,書妓將由柳城史令化前來上任。”
我聽得一驚一喜:“史令化嗎?由正市升書妓?”
奶奶的,水哥的大仇人,他敢來江城,保證他開始無蛋人生!
老哥點點頭,說:“是的。老弟,我去新安了,薛桃還在新安,工作上你要多支持。而且,妮妮還會留下來,安全你要幫我保證。”
我看了桃姐一眼,點了點頭。可看向閻妮的時候,她卻擡頭道:“爸爸。我要和你去新安。我不想留在江城了。”
老哥聽得神色嚴肅:“不行!你必須留在這裡!”
“爲什麼?我難道一直都在別人的保護下過日子嗎?你是我的爸爸,爲什麼不能保護我?我需要父愛,你知道嗎?這些年,你盡到了哪些?爸爸,帶我走。我不想呆在這裡了!”閻妮聲音有些尖銳,聲聲急促,聽得人心裡很有壓迫力,她的眼裡已然有淚。
老哥神情含悲,咬了咬牙。剛想說什麼時,桃姐道:“妮妮,你不能這麼跟你爸說話。你爸是個偉大的人,一心撲在人民的事業上,他顧不了那麼多。爲了你好。你得留在江城,留在我和小雨身邊,他纔沒有後顧之憂。”
“不!我不想留在這裡!我怕有一天爸爸在新安發生了什麼,身邊一個親人也沒有。媽媽是怎麼死的,我是知道的。像爸爸和媽媽這樣的人,隨時都會犧牲!新安是什麼地方,我太清楚了。爸爸是什麼樣的人,我更清楚!爸爸去那麼兇險的地方,執行那麼危險的絕密任務,他有多大機率活着?組織是什麼狗屁啊。是害我爸爸,還是真心提拔我爸爸呀?我要跟爸爸走,再也不想留在這裡,就是死,我也要和爸爸死在一起!”
閻妮的聲音越來越尖銳,卻透着理智,但已淚流滿面。到最後,她撲進老哥的懷裡,傷心地哭了起來。曾經那個乖萌萌的漂亮少女,她這些日子裡在小雨點裡呆着,成長了,真的是長大了。
老哥眼裡含着淚,忍着沒有哭出來,抱着女兒,撫摸她的頭髮、她的後背。強壯如山的他,懷裡的女兒是柔弱無比的。
桃姐看不下去,掩面落淚,不知道說什麼。
我坐在那裡,心裡很不好受。老哥要去最危險的地方,閻妮要跟着去。最主要的還是無法承受小大叔的婚姻家庭狀態。江城已經很美好了,但在這美好的環境裡,離別卻要上演。
我想,老哥身負絕密的任務,是必走的。而閻妮要是留下來,她只會活在痛苦之中。想想當初的她,乖萌、純淨,混血般的漂亮氣質,音樂天才,倍兒討人喜歡,可現在她憂鬱、低落,真讓我心痛。也許吧,換一個環境,她可以試着忘記我的。等她再長大些,也許就不會再想念了。
最終,我想了又想,深呼出一口氣,道:“老哥,帶上妮妮走吧!我已被梟王禁足一年半,無法陪同你北上,但小雨點其他成員可以集體行走江湖,就讓他們前往新安,保護你和妮妮的安全吧!無論發生了什麼,你們都要平平安安地活着。”
說完,我已掏出了手機,準備撥打水哥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