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使團停靠着的乃是魏國的滎陽碼頭,滎陽在大河以南,曾經不及魏國對於刑丘的重視,但是隨着魏國遷移都邑到大梁之中,滎陽便是成了大河以南的重地,以至於讓刑丘倒是成了一座陪襯之城。
滎陽十分繁榮,單單是沿着滎陽的大河之岸的十里地,皆是滎陽碼頭,往來的船隻在魏國水軍的督導下,十分有序的進入到了滎陽碼頭之內裝卸貨物。
數十年前,魏國的國相白圭曾經便是名震中原的大商人,自上任魏國相國之初,白圭便是重視魏國的商業貿易,大梁城乃是舊時的樑國都邑,並沒有如今的繁華,白圭一手擔任起來了大梁的修繕工作。
十年間,白圭未向魏國的國庫索要過一分錢糧,以至於讓當初晉魏氏的家主看着白圭修繕完成的大梁城,亦是如是感嘆道:“大梁城真乃是一夜之間崛起”。
在魏國定址大梁城爲都邑的時候,白圭依舊是打造大梁城的商貿道路,除了修建四通八達的直道之外,白圭亦是利用大梁城臨近的大河支流,挖掘了大梁城四通八達的水路交通體系。
即便是如此,魏國面對列國的商人,大梁城亦是略有一些負荷運轉,爲了保持住大梁周圍的水系通暢,大梁的軍隊能夠通過大河直接到達河西,大梁城亦是有一些禁止列國商賈在進入魏國境內之後,便是必須要走直道,經過陸路行駛至大梁。
滎陽碼頭的縴夫擁有不少,但是看到了秦國雙層戰船的龐大,亦是有一些驚愕,尤其還是從上流方向下來的,周圍的魏國士卒還是以爲這是河西軍打造的新式戰船,因此紛紛側目。
待這艘戰船走近的時候,衆人才是發現,船頭居然是掛着秦國的旌旗。
“秦國?”衆人皆是看着秦國的戰船,尤其是那面刺目的旌旗,衆人也是露出來了疑惑。
“秦國不是被某大魏國的武卒破亡了麼,怎麼還有如此之大的戰船前來某大魏國!”
“秦人似乎是躲進了隴西大山,夾緊尾巴,怎麼還會將旌旗掛上前來某大魏國?”
周圍的爲人,大多是走南闖北,對於機密之事也是有所耳聞的,其中不乏前往隴地與戎人交易的商賈,見到了秦國的旌旗,也是將當年的五萬魏武卒攻破五十萬老秦人的舊事拿出來說。
一提到魏武卒,那些魏國的本地人也是挺直了胸膛,更有兩三名孔武有力的魏人站了出來,挺直了丈長的長戟,說道:“某等的祖父便是當年親歷河西之戰的武卒!”
周圍的那些列國商賈,一聽到周圍的那些魏人如此說,也是態度稍稍嚴謹了一些,這些年魏國的上將軍逄涓亦是帶着魏國的魏武卒南征北戰,鞏固着魏國作爲中原霸主的地位。
不乏是有消息靈通的商賈,亦是看着大秦的雙層戰船,以及那面迎風招展的大秦篆文旌旗,亦是提醒衆人說道:“乃是嶺南的秦國!”
“嶺南的秦國!”
“正是……”
滎陽的商賈大多是來自河北之地,再者魏國的河西乃是函谷關西,或者是楚國、吳國和齊國等等諸侯之外,大多數人對於嶺南之地的印象還是僅僅侷限於漢水諸姬或者是巴蜀之國。
何時身爲西陲的秦國會出現在嶺南之地,當然也是不乏有人說出來了答案:“乃是數十年前畏懼大魏國的武卒兵鋒,逃向了嶺南。”
“前些日子楚國的新蔡會盟,秦國乃是三路諸侯之一!”
“某也是聽說了,聽說楚國還是敗在了這秦國的手中……”
鄭地乃是魏國的南部屏障,隨着韓國將戰火引燃到了鄭國境內,大量的鄭人北逃向了魏國境內,逃避戰禍,亦是將新蔡會盟的消息帶到了魏國之內。
原先秦國的消息還算是閉塞,但是如今隨着大秦的雙層戰船引人矚目,這些商賈也是將自己的所知的消息一股腦說了出來。
“快,將此事通報縣尉!”亦是有着大河之上的魏卒看到了秦國的雙層戰船,其上的人影也是有着不少,心生警覺。
滎陽乃是一座重城,滎陽碼頭也是沿着大河有十數裡的長度,這點地方充其量就算是一個鄉邑,但是在滎陽,尤其是魏國重視商賈,在這滎陽碼頭也是設置了縣尉,領兵一千鎮守。
碼頭縣尉亦是聽說此事,當下似乎是早有預料,當下通知了滎陽守,滎陽守名爲翟衝,傳言乃是魏國相國翟璜的族人,翟衝聽聞了秦國的戰船到來,當下也是迎了出來。
早在半月之前,秦國的國書便是已經送到了大梁,大梁也是在前不久送給了翟衝一封詔令,上面只是交代了要翟衝務必要招待好秦國的使者。
碼頭上,秦國的雙層戰船已經是由着百餘名縴夫穩固好了在岸邊,翟衝遠遠的見到了秦國的戰船,亦是有一些意外,不過很快,令其更爲意外的乃是秦國的戰船之上,居然是走出來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公孫兄,爲何你會出現在秦人的船隻之上?”
見到翟衝臉上的疑惑之色,公孫揮也是無可奈何的擺了擺手說道:“翟兄,鄭國已被韓國佔據,無奈之下,只得投奔大秦,如今亦是秦國謁見魏侯的使團之臣!”
聽聞公孫揮如此說,翟衝也是有一些猶豫之色,說實話,韓國周圍的鄰國,如趙國,魏國皆是縱許韓國吞併鄭國,皆是因爲韓國國相申不亥的伐交之計。
韓國已經是許諾了魏國足夠的利益,魏國纔是在鄭國送來的求救令書之後無動於衷。
“如此也算是尚好……”翟衝點了點頭,隨後纔是看着公孫揮勉勵道:“某可是知曉,秦國在郢都將偌大的楚國都是擊敗了啊!”
兩人又是閒聊了幾句,隨後纔是看向了秦國戰船,略帶一些玩味的語氣說道:“常常聽聞兄長說起來如今的那位秦國國相乃是一位有本事的賢才,今日倒是想要見上一面,一睹其風采!”
公孫揮聞言,連忙解釋道:“此番出使魏國的並非是國相,而是秦國儲君公子贏琰……”
最後亦是爲了想要點出這名殿下的重要性,公孫揮亦是補充了一句說道:“此番率領秦軍南征之地,幾番征戰皆是這位殿下指揮,勝楚之郢都之戰亦是如此!”
這倒是讓翟衝頗爲正色,一國儲君,尤其是擊敗了楚國的秦國儲君,足以翟衝以大禮相待,遠遠的,翟衝便是看見到了一名錦衣公子在士卒的擁簇之下走過來。
公孫揮亦是爲其介紹道:“殿下,這便是魏國的滎陽守翟衝,亦是魏國相國的族弟。”
林玧琰本想着這名魏國的滎陽守乃是憑藉着關係上臺的,但是隨後這位滎陽守的態度並不似倨傲不可一世的楚人那般,對於秦國亦是十分有利,各項事務皆是安排的井然有序,便是將林玧琰一行人迎入了滎陽城內。
還是點明瞭,秦國攜帶的兵員器械實在是過多,違反了魏國這邊的律法,但秦公子乃是作爲一國使團到來,自然是能夠大開方便之門,不過需要是在魏國的軍卒管控之下。
林玧琰自然是一一答應,禮尚往來,在魏侯的授意之下,尤其是秦人尚算是配合的表現,翟衝自然是對這夥秦國使團十分客氣。
自鞏地到來滎陽,大秦攜帶回來的糧食差不多是吃完了,需要在滎陽補充一批。
魏國與大秦不同,人口稠密,尤其是歷代魏國興修水利,鄴城、河西每年源源不斷爲魏國都邑大梁送來大量的糧食。
四方諸侯列國到來魏國的商賈,亦是要爲魏國繳納大量的賦稅,這亦是魏國的軍隊能夠征戰四方,毫無後顧之憂的真正原因。
滎陽的驛站幾乎是佔據了小半個城池,往來的皆是操着各種口音的列國商賈,甚至是嘰裡呱啦說着各種各樣中原聽不懂方言的戎人都能夠堂而皇之的行走在滎陽的街道之上。
翟衝爲秦國的使團安置了一方足夠大的宅院,到了魏國境內,自然是需要折算魏國之內的錢幣,乃是布幣,亦是鏟幣,並未耗費太大的精力,魏國的城池之內,大都是有着可供往來商賈換取魏國鏟幣的地方。
翟衝並未離去,不只是爲了公孫揮,更重要的爲了這位秦公子贏琰,應該就是今晚歸去滎陽城府,將會將秦國使團的數目和人員傳給了大梁方向。
看着這位秦公子贏琰,與之交談,似乎是這位秦公子贏琰略有一些不適應船隻在大河之上的晃晃悠悠,略有一些暈船。
即便是翟衝有意試探,這位秦公子也是沒有多少回答的興致,最後還是以欲早早睡下爲由,對翟衝下達了逐客令。
荊翊是暮色四合的時候回來林玧琰下榻的宅院中。
屋子裡,荊翊亦是將打聽到了的消息對林玧琰附耳壓低了聲音稟報道:“殿下,果然是和之前聽到的不錯,魏國,已經是取了河東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