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上前幫秦一恆的忙,還沒等我動手,他那邊卻放棄了,回身跟我要了一根菸,又給許傳祥丟了一根,點着了,問許傳祥:“這宅子就死了一個人嗎?”
許傳祥被問得一愣,加上剛纔驚嚇過度,磨嘰半天才點點頭,反問我們:“難道不是?”
秦一恆“嗯”了一聲,說:“我剛纔仔細聽了一下,門那邊很亂,應該不止一個心跳聲,而且門像是被卡住了,我怕中什麼招,也就沒貿然行事。”
我很納悶,合着屋裡死了不止一個人?而且不管死了幾個人,怎麼都跑到一間屋子裡來了呢?
於是我問秦一恆:“會不會是那些東西見這裡久未住人,就想借來暫住?不過因爲我們身上有什麼辟邪的物件,所以才拉着門不讓我們進去?”
秦一恆搖搖頭說:“這個可能性完全可以排除,因爲所謂污穢很少會聚堆,正好跟人類相反。而且,之前許傳祥已經進行過一次大掃除,按理說孤魂野鬼早就應該騰地方了,現在看來,倒是有可能真被我猜中,這些污穢都是戰場上陣亡的士兵,一不小心被‘盼歲’勾過來了。”
聽他這麼說,我鬆了一口氣。這種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處理起來想必也容易,只是我個人比較敬畏戰亡的士兵,要說用些極端的手段消滅他們,我還有些於心不忍,如今只是希望秦一恆能用委婉一些的法子,爭取把他們送走爲妙。
於是我跟秦一恆商討下一步該怎麼做,他叫我先彆着急,對方即便是一些髒東西,也不能掉以輕心,何況現在還沒有確認究竟是什麼。今天晚上我們是沒機會了,等到明天白天準備一些東西,晚上再過來探個究竟。說完,就帶着我和許傳祥撤退了。
本來我還以爲這是秦一恆的緩兵之計,因爲這畢竟還是檔生意,要是當着許傳祥的面承認就是幾個很容易搞掂的小鬼,恐怕這筆錢我們就賺不着了。所以,回去的時候我還有點暗喜,這賺錢的感覺讓人渾身上下都舒坦。
直到回了賓館,跟秦一恆交流了一下,我才知道他說的都是實情。我有些失望。不過,這宅子的錢要是那麼容易賺,恐怕現在大家都炒凶宅了。我也權當是好事多磨,乾脆矇頭睡大覺。
第二天很早我就被秦一恆拉了起來,去見了許傳祥。秦一恆要求他幫着找一個誰家過生日給老壽星吃的煮雞蛋。許傳祥雖然納悶,但也能想出來這估計是方術需要用的物品,就趕緊發動人脈忙活這事。接着,秦一恆又拽着我去了一趟農貿市場,買了一捆紅紙,又去超市買了兩支中性筆、一個速寫本。最後我們簡單吃了中午飯,又回了賓館等許傳祥那邊的消息。
現在過生日基本是西式的,吃蛋糕,吹蠟燭,很少有人家煮長壽麪、吃雞蛋了。爲了找這個煮雞蛋,許傳祥費了很大的勁兒,當天還沒找着,我們等到第二天,這個雞蛋纔到手。
秦一恆拿到雞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蛋殼剝了。我一看,差點兒沒吐血,合着費這麼大勁是他饞了?
剝完了蛋殼,他把雞蛋扔了,把殼小心翼翼地收到一個小盒子裡,密封好塞進包裡,然後這廝跟我裝神秘說:“今晚,這個雞蛋殼能派上大用場!”我想細問,無奈他又賣關子,我只好老實地跟着他在賓館等天黑。
當晚,許傳祥沒跟我們一起,把鑰匙交給了我們,送完雞蛋就走了,留下話說他實在有點害怕。他的話恐怕還真不是撒謊,都五十多歲了,也是知天命的年紀,不至於爲這事撒謊。
秦一恆倒是挺高興,說少一個人就少了一個累贅,這許傳祥二把刀的水平,說不定還給添亂。
天快黑的時候,我們先去吃了晚飯,然後徑直去了那所宅子。
一路無話。到了宅子的時候已經晚上快八點了,天已經黑透,社區裡面有很多吃完飯遛彎兒的人,倒也不覺得害怕。只是這羣遛彎兒的人誰也不願意從這所宅子門前經過,估計都是聽了傳言嚇的。這樣也好,免得有人打擾我們辦事。
我們輕車熟路地進了宅子,秦一恆就在正房的客廳裡整理包裡的東西。他先是找了一個空啤酒瓶當蠟燭臺,在上面插了一根白蠟,接着用紅紙疊來疊去,也不知道疊出了個什麼東西,最後他才把裝雞蛋殼的盒子掏出來,小心翼翼地擺在一邊,說:“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要等到十二點陰氣最重的時候。”
對於在宅子裡面耗時間,我早習慣了。兩人隨便聊聊,沒事用手機上上網,時間也就過去了,很快就接近晚上十二點。
秦一恆看了看錶,說“差不多了”,就從兜裡掏出一根紅線,拴在那扇門的門把手上,把紅線的另一頭系在那根白蠟的中間部分,又說,“一會兒如果蠟燭燒到了紅線的位置,把紅線燒斷了,一定要提醒我。”說完,他就把之前疊的紅紙用打火機點着了,用這火引燃了白蠟,然後就趴到地上,從盒子裡掏出一塊稍大點的雞蛋殼,放在眼睛前面,不知道在看什麼。
我在旁邊看得一頭霧水,他這什麼意思啊?是鹹蛋超人,還是臥射打靶呢?
秦一恆看了好一會兒,始終沒吭聲。我在旁邊也不敢說話驚擾他。最後,他“咦”了一聲,像是發現了什麼,把雞蛋殼又放在另外一隻眼睛前看。
我越看越奇怪,他這很像在測試視力。我也趴了下來,臥在了他旁邊,順着他的視線掃過去,完全沒看出什麼來。
我用手戳了他一下,他卻擺擺手叫我別動,一隻手從包裡拿出事先準備的速寫本和中性筆,鋪在地上,就開始拿着筆不知道在本子上畫着什麼。這屋裡雖然有蠟燭,燭光卻很昏黃,加上秦一恆的手阻礙視線,我看了好幾眼,竟然分辨不出是什麼。
他倒是畫得很有耐心,手上不緊不慢的,畫了足有五分鐘,他才坐起身,藉着燭光打量着這幅畫。
我立刻湊過去看,畫的內容十分抽象,也不知道是他的畫技爛,還是他本身就想畫這麼一個東西,他僅僅是用線條描了一個輪廓。我看了好幾眼,也沒窺出究竟。要是聯想的話,倒有幾分像鱷魚,反正這個東西有尾巴,腦袋好像還挺長,四肢相對較短。
我心說,這宅子裡面鬧的東西,就是傳說中的鱷魚頭領?難怪力氣這麼大,死拽着門不放啊。
我問:“秦二,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他看了我一眼,沒回答,從地上把雞蛋殼撿起來遞給我,告訴我,他只是把從雞蛋殼裡看見的東西描下來而已,具體是什麼,他也沒想出來,要我也看看,這樣兩個人起碼還能商量一下。
接過雞蛋殼,我就被他摁在了蠟燭前面,我只好照着他之前的樣子,用雞蛋殼擋住一隻眼去看。
雞蛋殼可以透光,想必這種常識無須多言。我本以爲對着燭光,應該只能看見一片透過蛋殼通紅或是橙紅的顏色,沒承想,我把眼睛睜開,發現雞蛋殼上面竟然出現了一個若隱若現的黑影。
這個黑影十分模糊,並不清晰,但還是能看個大概。我盯了幾眼就發現,果然很像秦一恆在紙上畫下來的那個輪廓,看來他畫得還是不錯的。
只是我想不明白,這黑影到底是怎麼出現的,這完全違揹物理常識啊。
我把雞蛋殼取下來,正反面仔細觀察,就是很普通的雞蛋殼,上面並沒有什麼污點或者瑕疵。我轉過臉看秦一恆,他催我繼續看,我只好又趴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我看了一陣子,雖然輪廓形狀大致與秦一恆畫下的相仿,可我總覺得這個黑影的肚子或是背上,反正就是軀體部分,好像還有一些若有若無的小點。我本能地聯想了一下,倒有點兒像蟾蜍背部的感覺。無奈黑影太不真切了,我眼睛都瞪得流淚了,也只能看出這麼多。
放下雞蛋殼,我把剛纔的發現告訴了秦一恆。他聽了沉思很久,我在旁邊煙都抽到第二根了,他才起身把蠟燭吹熄了,開了燈,又去輕輕拉了那扇門一下,門依舊還是沒動彈。
屋裡有了亮光,我的安全感也跟着多了一些。
我也去拉了一下門,知道門很沉,我手上起碼用了三四分的力。
不想門竟然被我拉開了一些,有一掌多寬的縫隙。我趁機往裡面瞄了兩眼,黑黑的,什麼也看不見。不過,門倒是沒有我預想中沉,稍微用點力氣還是能打開的。我估摸着撐死比肯德基那種門重一些而已。而且很讓我意外的是,關門的時候倒沒有覺得門很重,相比較來說,並不費力氣。
這讓我脊背一陣發涼,這代表裡面這東西他媽的還有意識啊,它現在就是不想出來而已,可是它在裡面幹什麼呢?
回過頭我想問秦一恆,他這時候已經在收拾地上的東西了,我過去幫忙,忽然腦子裡就冒出個想法,之前在蛋殼上看見的那個輪廓,還有那些若隱若現的小點,媽的,不會裡面有一個什麼邪物在產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