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錦榮身後沒人跟着,我起初也是捏了一把汗。對方這麼多人,就算你真是成精了恐怕也對付不了吧?細想一下又覺得不對,看那些人的架勢,似乎是有求於萬錦榮,八成是打不起來的。
萬錦榮沒走幾步就停下了,也不知是對峙還是爲了保持安全距離,也沒見他出聲。過了一會兒那邊的人又道,這些人隨便你挑,都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如果你喜歡,都拿走。
我越聽越迷糊,媽的這是販賣人口嗎?萬錦榮是個人販子?這是找上門來要求交易的?
我忍不住悄聲問秦一恆,你忽然出現,你肯定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吧?
秦一恆很警惕的盯着下面,頭微微的點了點。沒吭聲。倒是白開往我身邊挪了挪,耳語道,那人是來換萬錦榮的肉身的。
我這下明白了,之前也沒想到萬錦榮的肉身都是哪兒來的。弄半天是買的。
這時候底下的人又發話了,你不滿意?
因爲角度和能見度的關係,也看不出萬錦榮是不是點了頭。總之聽完這句話,他人轉身又走回了屋裡。
外頭的人似乎很沮喪,那個一直站的人來回踱了好幾步,忽然叫道,你別怪我!說完打了一個響指,地上跪着的人立刻都站了起來。一羣人緩緩的逼近了宅子。
事情在朝我不希望看到的方向發展,既然不是來找我們尋仇的。我現在倒不希望會打起來,那老馮一家人敦厚老實,當初收留我們主要也不是爲了錢,多半是因爲好心。倒頭來因此惹了飛來橫禍,我這心裡真的過意不去。
萬錦榮沒鎖門,我眼見着那一批人一個個的溜進了宅子。心漸漸的提了起來。
怎麼辦?老馮兩口子還在裡面呢!我急忙問白開。
白開一攤手說,秦一恆做主吧。救還是不救?
秦一恆想了想,低聲對我倆道,進去也無濟於事,外面不有一個現成的頭兒等着我們來擒呢嗎?
我一看,之前在底下站的人,沒進宅子。立刻懂了秦一恆的意思。
三個人交換了一下眼色,我跟白開就分別蹭到了宅子的兩頭,準備分別包抄。秦一恆就留在了原地。
我選的位置比較好,有梯子,省的玩跑酷從上面跳了。
悄悄的落了地,等了一會兒,就猛的聽見有人從房上跳了下來。跟着白開喊道,小缺!上!
我立刻玩命的朝那人奔了過去。對方壓根就沒想到還會有埋伏。連作反應都沒來得及。被迎面的秦一恆的撲了一下沒撲倒,剛要跑就被白開摁倒在了雪地裡。
白開惡狠狠的罵道,別他媽動,老子割了你的蛋!
一擡手,把那人翻了過來,藉着光一瞅。白開又罵道,媽的果然是你!
我一看,竟然就是在火車上做鬼的那個老頭。只不過這次的打扮明顯換了一個風格,之前看似儒雅的書卷氣少了,換成了滿臉的奸詐。
我也是腦袋裡蹭蹭蹭的冒火,媽的之前放了你一把了,這次還找上門來。也不管他是不是老骨頭了,立刻給了一腳。
三個人駕着老頭迅速躲到了暗處,把老頭朝地上一丟。白開指了指自己的臉,還他媽認識我嗎?
老頭很鎮定的點了點頭說,年輕人,上次的事過去了。這次不是來找你們的。不要誤傷。行內的規矩你懂,不要多管閒事。
白開問道,那你找萬錦榮幹嗎?
老頭卻不再出聲了。
我跟白開交換了一下眼色,我們跟萬錦榮並不算是同盟。要是老頭真的跟玩金融有過節,我們到不用摻和。可我擔心這是老頭的緩兵之計,一旦放虎歸山,被反咬一口就麻煩了。
我朝身後的秦一恆問,放不放?
秦一恆一直被我倆人擋在了身後,聽見話才擠了進來。
讓我奇怪的是,那老頭本來一副生死看淡的樣子,一擡眼看見了秦一恆,表情立刻慌亂起來。這時也不鎮定了,本能的朝後躲了一下。
先留着他,一會兒可以用來交換人質。秦一恆朝後看了看說,裡面也沒有動靜,我進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你們在這兒躲好了。
秦一恆說完就朝宅子摸了過去,很快人從門閃進了宅子。
我們所在的位置是一個死角,我見挺安全,正好翻老頭兜的時候找到了煙,乾脆點起一根。
白開沒抽,反而對老頭挺感興趣。蹲下身問道,哎老鬼,剛纔那人你認識?怎麼你好像挺怕他啊?
老頭一聽臉色又是一變。連忙搖頭說不認識。
白開又逼問道,你是怕他,但是不夠怕我。這讓我有點嫉妒。不好意思,咱有點喜歡爭強好勝,一會兒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手段,沒準你會有點新覺悟。
老頭的氣場這時完全沒了,看起來很失落。不過依然沒有服軟,不明不白的說了一句,那是我們少東家的,拼了老命也要拿回來。
他話音剛落,都沒等我細細琢磨什麼意思,就聽見宅子那頭忽然響起了一連串的叫喊聲。冷不丁嚇了我一跳,媽的怎麼之前死氣沉沉的,秦一恆一去就鬧開了。
白開拽了我一把,這老頭咱甭管了。去晚了也沒機會交換人質了,換屍體你換嗎?反正我不換,老頭還能拉回家給咱爺們搓澡。
我其實不想去蹚渾水,無奈被白開拽着只能在雪地裡一頓狂奔。
離宅子越近那些喊聲越大,村裡的狗這時候已經都開始跟着叫了。我心裡反而一喜,這要是把彪悍的東北漢子們都吵起來,恐怕這事我們反而佔優了。
也甭躲躲閃閃了,到了門前白開用肩一頂,兩個人魚貫而入。
裡面黑漆漆的,沒點燈。一時間我也被弄得有點混亂。只聽見震天響的喊聲,沒找到人在哪兒。
細分辨一下,發現都在裡屋,也就是之前我們睡得屋子。
白開猶豫了一下,就帶着我繼續往裡衝。
腿剛邁進去,我順手就從牆上摸到了開關。這一抹不要緊,只覺得指尖溼漉漉的,燈亮起的那一剎那,我心跟着就顫悠了一下。只見不知道是誰被開了膛,弄得牆上地上到處都是血。更讓我不知道所錯的是,這時老馮家三米長的大通炕上,滿滿當當的躺了七八個人,全部都是頭衝裡,腳衝外,一個個的都動不了,可又像是很痛苦。全都在哀嚎!
我靠!掉墳圈子裡!白開捂住耳朵道,都他媽難產是吧!?喊這麼大聲!
我左右看了看,沒見秦一恆也沒見萬錦榮。甚至連老馮夫婦都沒有人影。
走到炕邊上看,我吃了一驚。之前在房頂上實在是看不清楚,始終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麼樣子。這次才發現,這些人都是面色鐵青,膚色也是近乎於灰色。而且,每個人的肩胛骨上都有一條很細的黑線穿過。我腦海裡頓時浮現一句話,一根繩上的螞蚱。
白開也是很意外,我靠,合着是趕屍來的。小缺你看住他們,小心點別他們詐屍了。
我去找下秦一恆。
白開撂下一句話就閃了出去。我都沒等問怎麼才能防止詐屍。
之前以爲這些都是活人,倒不覺得有什麼。這次白開一出去,頓時感覺屋裡如同冰窖一般。
我靠在了門邊上,死死的盯着這些人。不對,應該是屍體。
趕屍,對於我而言並不是第一次聽說。但以前這只是存在於故事或是傳言中。我從沒想到我會真的親身經歷。如果說人害怕鬼魂,是對於未知的恐懼。而人害怕屍體,恐怕就是對於自己未來的終點而恐懼了。
我心不由得毛毛的,而這時不知道怎麼地,炕上的屍體跟約好了似的全的閉了嘴。
我生怕這是詐屍的前兆,還想過去查看。
就聽見炕上一個聲音傳來,江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