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白開買了最近的機票動身,到了機場之後還要轉乘火車。
足足折騰了兩天才算是到了地方。
一路上我的心情不知道怎麼形容,我從來沒收過廠房,甚至對於這個廠房我買下來之後怎麼出手,我都一點頭緒都沒有。而且,不知道這次去又會發生什麼,總之很不安。
這個廠房的訊息不是我打聽到的,而是主動送上門來的。
這行做久了,我在很多交易網站上都掏錢掛了收宅子的廣告。後期我有很大一部分生意都是通過這個渠道聯繫的。
但這個廠房的不同之處在於,對方沒有按照廣告上的聯繫電話找到我或是我的員工。而是直接給我這邊的郵箱發了一封郵件。
郵件的內容很簡單,大體就是這個廠房出售,價格面議,聯繫人老丘。之後就是宅子的地址。
附件裡寥寥幾張廠房的照片,拍攝年代都有些早,像素很低。從照片上看,拍攝時廠房還在運作,也沒有流水線,只有幾個員工在工作臺上製作帽子。
按說這種郵件通常我都當做垃圾郵件處理,現在這世道什麼人都有,保不齊就是惡作劇或是變相騙錢。但我在無意看了照片之後,還是決定要親自去看看。
原因很簡單,我覺得照片裡那些工人制作的帽子很眼熟。不,我想,壓根這些帽子就是我之前見過的那種。
之前那個老頭有戴過,在房萬金的店裡我還近距離觀察過。
雖然照片並不清楚,但從輪廓上看起來是沒有區別的。這帽子無論如何我都要去看一眼。
白開並不知道之前帽子的事,我給他講了後,他也表示這次非去不可。這郵件本身來的就神神秘秘,肯定是有貓膩的。況且即便我們真的白跑一趟,也總比在家裡對着照片胡思亂想要好。
中國的東北很冷,我是北方人,倒是很適應。
白開就有些夠嗆了。我倆準備了羽絨服。到頭來我兩件都給他一個人穿了,他還是直嚷嚷冷。
我們去的這個地方是一個邊陲小城,我從沒來過,早前倒是總聽朋友說,這邊不安生,邊境經常會有走私進來的槍支或是毒品。就在路上明目張膽的販賣。
所以到了地方我跟白開都很謹慎,即便住進了酒店,還是把周圍的情況簡單看了一遍,但凡出點什麼狀況,還不至於無腦的狂奔。
帽子廠的廠房在小城的郊區,距離我們的酒店大概有三十分鐘車程。這在大城市中並不遠,但在這種小城裡,已經是能在城中來回走三趟的距離了。
我們住的酒店在當地已經算是最好的了,可嚴格說起來還只是一個招待所。不過供暖倒是很給力,白開進了屋之後很快就熱的只穿了一件褲衩。
休整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我倆就動身了。
小城很安靜,而且也沒有所謂的出租車,只有不停在小城中來回行駛的小巴,一招手就停,上車給了錢,到了要去的地方喊一聲就能下車。
我跟白開就是坐着這種車,又找到一個地方租了輛摩托車。倆人才沿着出城的小路顛顛的去了廠房。
廠房並不難找,主要是旁邊實在沒什麼建築物。
遠遠的看着,很破敗。所見之處的窗戶上,沒有一扇還有玻璃。
到了廠房門前,大鐵柵欄門是關着的,上頭的鐵鏈子已經生鏽了。往裡望去,還能看見不少積雪。
我喊了一聲老丘,沒人答應。
我本來也沒報什麼希望,扶着門想看看能不能翻過去。
正爬到一半,裡頭就出來了一個小老頭。老頭很矮,穿着東北特有的皮衣皮褲,頭頂上帶着個帽子。嚴嚴實實的。
我一眼就看見帽子,差點沒從門上摔下來。這帽子果然跟之前見到的一樣。
那老頭給我們開了門,我順手就給他遞煙,想套套近乎。
結果老頭只是咿咿呀呀的擺手,我跟白開面面相覷。是個啞巴?
我試探着問他,你是不是老丘?我們是來看宅子的。
老頭就又啊啊了兩聲點頭,轉身把我們往裡頭領。
穿過一個不大的院子,就進了廠房。
裡頭不知道是不是還在供暖,總之很暖和。廠房不大,也就三四百平米。整個廠房裡空空蕩蕩的,什麼設施都沒見到。老頭指了指廠房一角臨時搭起來的一個小屋,又帶我們走了進去。
這個小屋顯然是老頭睡覺的地方,屋裡的陳設更簡單,一個行軍牀,一個小煤爐,剩下的就都是洗臉盆暖壺之類的東西。
我跟白開坐了一會兒,喝了口老頭給倒的熱水。就開始問老頭,這廠房大致是什麼情況。
老頭因爲啞,所以交流起來很費工夫,我們只能一直用問是或否的方式問他,問了半天什麼都沒問出來。
最後,白開奈不住性子,乾脆叫我出去自己看。
出了門我問白開,這廠房看出什麼問題了嗎?
“你沒長眼睛是嗎?這地方能他媽有什麼問題,有鬼都凍死了!”白開打了個噴嚏又道,小缺,你覺得這廠房跟照片裡的是同一個嗎?
我四下看了看,廠房裡的東西都沒了,很難比對,因爲這種廠房的牆壁或是地面基本都是大同小異,根本無法細細分辨的。於是我問白開,你的意思是,這個宅子也是一個複製品?
白開說,那到不至於,我剛纔進來的時候悄悄看過了,你跟我來。
白開把我拉到了廠房的一角,地面上零零亂亂的有很多塊兒碎磚。白開用腳把碎磚扒拉開,指着道,你看看。
我俯身下去,只見地面上的確是有一些痕跡,怎麼看怎麼覺得眼熟,可我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我問白開,這什麼?你尿的?
白開說,尿你奶奶的爪,這是水泥幹了之後留的痕跡,有人在這兒攪拌過水泥,這廠房最近做過修改!
我頓時想起來了,小時候鄰居家建房的時候我記得我專門跑去看過。那時候的施工比較簡略,沙子,石子,水泥都是堆在地上的,隨便把沙子用鐵網過濾一下,就地在沙堆上弄一個坑,直接就在裡頭攪拌水泥。旁邊呢就一筐一筐的把攪拌好的水泥運上去,加磚蓋房。
我心說這個廠房之前要塌了?平常的話,牆體如果有了裂縫,也是要用水泥修繕的,這地方也不知道有多少年頭了,壞了很正常。
我轉回身去找那老頭,卻見他已經在自己的小屋門外頭看着我們了。
我就問他,這廠房最近動過工嗎?
見老頭啊啊着點頭,我又問,是修那裡的?
老頭伸手指着我身後的這面牆,又啊啊。我心說老子的分析能力還是不錯的,這牆果然之前出了狀況。
誰知回頭見白開一臉奇怪的正看着牆,不明不白的問老頭,是不是之前牆上有什麼東西?用水泥蓋住了?
我一聽心裡就咯噔了一聲,見那老頭又啊啊着點頭。
我就問白開,牆上能有什麼東西?
“我又沒透視眼,不過你看這一部分的水泥明顯要新於其他地方。”白開伸手摸了一下又道,這塊地方正對着一扇窗戶,那扇窗戶也很奇怪,開的位置不倫不類的。
我扭頭一看,果然在對面的一面牆上,的確有一扇窗戶看着不太對勁,首先,這扇窗戶開的位置很特別,要比其他窗戶高出一大塊兒。顯得很突兀。我環視了廠房裡所有的窗戶,只有這一扇特立獨行。
其次,這扇窗外頭,正對着不遠處的一個小平臺,平臺也不是搭建的,只是在一個小土坡上用鐵鍬一類的工具剷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