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千的想法,與靳宛的不謀而合。
之前不去見蘇夫人介紹的人,是認爲時機未到。那會兒跟王族做買賣,估計吃虧的是她,畢竟當時她僅有香醋能拿得出手,未免會顯得底氣不足。
現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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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大不相同了。
她不但有了絲綢和即將現世的白酒,還獲悉大個子是帝國太子。即使知道暫時還不可暴露此事,可她就是忍不住想挺直腰桿呀!
既已有所決策,兩人就不多做耽擱,與四個工人帶上香醋返城。
一個個地拜訪太費事兒,靳宛索性與工人分頭行動。她讓四人去另外五個地方送醋順便傳話,自己則和敖千去了沈掌櫃的酒樓,等待其他掌櫃過來。
而沈掌櫃這邊,當他一聽夥計說金先生和達先生來了,立刻匆匆忙忙地下樓迎接。
門外,靳宛正和敖千說着話。
纔看見兩人,沈掌櫃便熱情地拱手問好:“金先生、達先生,時隔兩月總算又見到了你們,二位可安康啊?”
靳宛循聲看去,見對方表情真摯,便豪氣大笑。
“哈哈,我們一切安好。倒是沈掌櫃滿臉喜氣,不知有何喜事啊?”
敖千微一挑眉道:“看沈掌櫃的態度,莫非這喜事還跟我二人有關?”
“達先生真是機智過人。”沈掌櫃朝敖千豎起了大拇指,面帶感激地說:“兩位是我沈向暉的貴人,快快到樓上廂房就坐吧,我一定要好好感謝你們!”
聞言,靳宛納悶地與敖千對視。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沈掌櫃,我可不記得我們對你有何恩情,你是不是哪裡搞錯了。”靳宛半開玩笑半試探地說,“我今天是來給你送香醋和收賬的……”
不等她說完,沈掌櫃就眼睛一亮,目光炯炯地對兩人道:“銀子我早已備好了,就等你們上門收賬。只是,二位先生若不趕時間,能否耽誤你們一點兒時間,聽聽我的請求?”
這與兩人原先的計劃並不衝突,是故靳宛淡淡一笑,“沈掌櫃的言辭這般懇切,我們也不好推託,便依你之言吧。”
她倒想瞧瞧,這沈掌櫃又有什麼意圖。
二樓廂房。
靳宛和敖千坐在一側,對面是笑眯眯的沈掌櫃。在他們中間的桌子上,放着一個用紅布蓋着的托盤,以及一壺剛泡的上等茶。
這兩樣東西,都是他們坐下不久後,由酒樓的夥計送上的。一放下東西,夥計便識趣地退了出去。
沈掌櫃將托盤推到靳宛和敖千面前。
“兩位先生,這裡有五百兩銀子。其中的三百兩,是上個月與這個月的貨銀,另二百兩是我贈與二位的。”
又有贈銀?
靳宛心中微動,如果這次沈掌櫃還是打着賄賂他們,以獲得更多香醋的主意……那麼不得不說,這傢伙真夠“上道”的,讓她平白多得了二百兩。
暗中轉着念頭的靳宛,表面上仍然平靜如許。她目光緊緊地鎖住沈掌櫃,彷彿沒有受到他這一舉動的影響,那神情竟在無意中透出一股威勢。
“在收下銀子前,我比較想知道,沈掌櫃方纔說的‘恩情’是怎麼一回事?”
“金先生果然很謹慎。”沈掌櫃撫須而笑,“不過這事兒可不是我胡謅的,這近一年來,承蒙你們關照,在中間給我與錢掌櫃牽線,讓我有機會認識了某位大人。”
此話一出,靳宛完全被吊起了好奇心。
難不成這兩個月,沈掌櫃巴結上了哪位大人物?但是,這跟他們有啥關係……
從靳宛的眼神中,敖千看出了她的疑惑,於是輕描淡寫地說:“沈掌櫃的這番際遇,該不會是香醋引起的吧。”
雖是問句,卻用了陳述的口氣,誠然他只是在提示靳宛。
原來是這樣啊!
得了敖千的暗示,靳宛也漸漸猜到箇中的緣由。不過,這豈不是意味着,沈掌櫃又當了回泄密者嗎?
之前對省城來人透露香醋的,不是別人,正是這個沈掌櫃。所以靳宛毫不懷疑,要是有什麼大人物要打聽香醋的來歷,沈掌櫃必定會痛快招出!
一想到這兒,靳宛胸口便有股難言的火氣冒起。
當即她的神色變冷,望向沈掌櫃。
察覺到金先生的臉色變化,沈掌櫃也知道自己告密的事情敗露。這令他有點兒心驚肉跳的感覺,但爲了長遠打算,他依舊硬着頭皮解釋。
“想來以兩位的聰慧,也該知曉香醋一事是沒法兒隱瞞的。況且做生意要的就是聲名大噪,錢掌櫃如此遮遮掩掩的,貌似不太妥當啊……”
說着說着,沈掌櫃乾笑幾聲,在兩人冷漠的注視下尷尬止住。
對這個屢次不守信用的人,靳宛是徹底失望了。本來都打算跟他繼續進一步的合作,幸好在她說出真正來意之前,沈掌櫃自行“招供”了。
此時,沈掌櫃彷彿察覺出自己的心虛,便刻意揚聲說:“不瞞兩位,那位大人聽說錢掌櫃與貴族有淵源,很希望能夠和錢掌櫃見上一面。”
說罷他目光深邃,對靳宛和敖千勸道:“你們爲錢掌櫃忙前忙後,所圖的不就是銀子嗎?而今有機會認識一位地位高貴的大人,難不成你們就不動心?
“說來說去,那釀醋坊也是別人的,與你們又沒相干,二位何必在意它是否暴露。先前我想讓兩位跟錢掌櫃說一聲,看能否購買更多的香醋,你們拒絕了。
“這一回,我不是爲了自己提出的請求,望兩位三思而後答……那位大人可並非我們這些小商人惹得起的。”
若說最初沈掌櫃是要打人情牌,那麼此刻,他就是明晃晃的威脅了。
真論起來,沈掌櫃的話是極有道理的。可惜的是,他從根本上就弄錯了兩件事。
首先,錢掌櫃的背景是烏國的駙馬爺,而非與王室有瓜葛的一般商人,又豈會畏懼他口中的“那位大人”?
其次,釀醋坊的正牌老闆就在他眼前,他要收買的是最不可能答應他的人。
今日之事讓靳宛感到荒誕無稽,因此在沈掌櫃話音落下時,她已經站了起來。
居高臨下地望着沈掌櫃,她粗聲道:“聽君一席話,我算是大開眼界了。希望以後咱們不必再有來往,否則豈不誤了沈掌櫃的好事?”
登時,沈掌櫃笑臉凝滯。
須臾,他才嘴角抽搐地問:“金先生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