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夏至這話已經是明顯的調笑了,姜溫原本是表情嚴肅地在聽她說話,結果她就說出這麼一句不正經的來!
“呵呵!”妖孽就是妖孽,饒是蘇夏至天天看着秀才這樣的美人,還是被姜溫妖嬈的笑臉給晃得有些失神。
姜溫笑得漂亮,眼睛裡帶着意味不明的一股子媚氣,斜睨着她,隨即妖孽呵氣如蘭朱脣輕啓地問道:“我都進門好久了,你不能總是宿在哥哥的屋裡,好歹也讓我伺候你一回麼……”
“……”這是在調戲我麼?蘇夏至嘴巴張的老大,皺着眉頭吃驚地望着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天你聽見了?”
“聽見什麼?”姜溫眯起了眼睛,如同才捉了耗子的貓一般等着蘇夏至自己來找死。
“聽見……”蘇夏至往廚房的門口望了望,才更加小心地說道:“就是我和安靜說的話啊。”
那天在平縣遇到了追着秀才說話的小青梅,蘇夏至爲了氣人,曾經說過姜溫是她的小妾。
“是啊,所以說,我都進門好久了,你可是冷落了我呢……”姜溫眯起的眼睛裡有淚光閃動,嘴巴還扁了起來,瞅着就是隱忍着的委屈模樣。
“我怎麼那麼想抽你呢!”蘇夏至拿了一把掛麪丟進已經開了鍋裡,轉身從桌上拿過筷子來在鍋裡攪動着:“你說你,明明知道我就是在氣那個對我相公沒憋好屁的女子,現在你對着我說這個是什麼意思?訛我?”
“呵呵!”妖孽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見自己裝可憐賣乖不管用,他馬上就變成了公子如玉默默溫情的樣子來,情深款款地說道:“我怎麼會捨得訛你呢?我就是覺得你像我姐姐麼,可我姐姐現在眼睛裡只有我姐夫還有孩子,唉……”
“吐了!”蘇夏至右手在鍋裡攪和着麪條,左手捂住嘴,做出一副噁心的表情來:“你多大啦?還是吃奶的娃娃麼?這麼大的人了還能不能幹點正事,別老纏着姐姐……們!”
先說了一個姐姐,又想起他現在粘着自己的次數比秀才還高,蘇夏至又加上了一個‘們’字。
“那依着姐姐說,我該做點什麼正經事呢?”姜溫越來越覺得眼前的女子有趣了,姐姐年歲大了,又坐在那個位置上,如今說話是愈發的沉穩,而這個女子說話怎麼聽着都是他記憶裡姐姐的樣子呢!
“你這個年齡能做的正經事兒太多了!”麪條已經成熟,都浮在了水面上,蘇夏至一樣一樣往鍋裡夾着調料。
“比如,瞅瞅誰家的姑娘漂亮調戲一下了……”
“再比如,四處走走看看。大梁這麼大,總有你沒去過的地方。”
“還有,走的地方多了,見的人多了,你就會覺得如你姐姐我這樣的人,不過如此。”
“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在大梁四處行走着調戲漂亮姑娘?”姜溫兩手抱胸,看怪物一樣的看着她。
“我的意思是:你該幹嘛就幹嘛去!再在我這裡胡攪蠻纏的想在我和秀才之間插進一隻腳來,今兒這夜宵你就別吃了!”
蘇夏至往鍋裡點了幾滴香油,加點青菜葉,又把先用油滑炒好的肉絲倒在鍋裡攪拌均勻,回頭對着外面喊道:“秀才,過來吃肉絲麪了!”
“噯。”閔嵐笙馬上就應了,然後笑模笑樣地出現在了廚房的門口。
“你不是說餓了麼,這碗給你。”先挑了一筷子麪條,又往碗裡家裡湯料,蘇夏至把這碗麪條朝着秀才送了過去。
“我更餓!”手裡的一碗肉絲麪還未送到秀才的手中就被姜溫手快地半路劫走,隨後他又一把搶過蘇夏至手裡的筷子,擡着下巴對閔嵐笙說道:“搶着吃才香呢!”
到手的麪條被妖孽搶走回了屋子去吃,秀才只落得個兩手空空,廚房裡只剩了他夫妻二人。
“娘子。”閔嵐笙有點不好意思的輕聲喚道。
儘管沒吃上最先出鍋的麪條,可娘子說的話他可是一字不落的偷聽地很清楚,現在他心裡別提多美了!
“趕緊關門!”蘇夏至對着他一使眼色,隨後又取了一隻碗盛了起來:“我就知道他會搶的,所以那碗裡一根肉絲都沒有!嘿嘿!”
“哈哈!真不愧是我的娘子!”閔嵐笙眉眼帶笑地走到蘇夏至身邊,等着接她手裡的飯碗。
“燙,端好了。”滿滿的一碗麪條被小心翼翼地遞給秀才,兩個人就在廚房裡吃起了夜宵。
“太過分了啊!”遠遠地,姜溫在屋子大聲抗議道:“沒你這樣的!不是肉絲湯麪麼,怎麼只有面沒有肉絲?”
“且!”廚房裡正吃得不亦樂乎的蘇夏至聽見後馬上回道:“沒都給你盛湯就不錯了……”
……
日子忙起來就過的飛快,轉眼就進了臘月。北方一派天寒地凍的天氣。
入鄉隨俗,請村子的老人六叔給算了個日子,臘月初三正是安牀,入竈,遷宅的吉日,蘇夏至和閔嵐笙一商量:臘月初三搬家!
兩個人搬到這邊來的時候,家裡破破爛爛的東西都被蘇夏至給扔的差不多,再搬回來也是沒多少東西,就是她入冬前醃製的幾缸小菜,再加上幾隻大缸的醃雞蛋可是夠分量,特意用了把式叔的騾車來拉,又讓幾個壯漢一起出手,才把這些大件重物擡進了後院的柴房。
這回翻蓋房子,蘇夏至做了不少的改動。
因爲把原來和高嬸子家隔着的一條道都給收成了後院,現在閔家的院子可委實不小!
五間正房從正屋到東屋連着的三間都壘了火炕,原來閔嵐笙用的那張架子牀被蘇夏至給挪到了西屋,上面堆了一些暫時用不着的雜物。
後院貼着東側的院牆蓋了一間非常寬敞的柴房,北方的冬天冷,冬日又比較漫長,家裡有了火炕在加上平日做飯燒水,如今的柴房裡已經整整齊齊的碼了半間屋子的木柴,又依着牆壁碼了大大小小八口缸,挺大的一間柴房也顯出了擁擠。
原來貼着院牆建的茅廁在院子沒翻蓋的時候已經坍塌,這回被移到了後院靠西邊的一側,而且積糞的糞坑也讓蘇夏至給移出了閔家的院子,到了後院院牆的牆外。
這個糞池子修建的時候,她就下了心思,坑底裝了整個石頭的池子,四邊也都用了石壁漫上,這就保證了以後糞池子裡的糞便不會浸到地底下而污染了離着不遠的井水。
挨着茅廁的旁邊還特意蓋了一間不大的屋子,石頭打底,上面又漫了石磚,還留了出口,在房下留了一道加了石槽的長長的溝渠,一直通到了村外的小河岔子裡。
而費了這麼大的勁的一間屋子,裡面只放了兩隻浴桶!這讓幫着閔家蓋房的山下村的人很是不能理解。都覺得秀才家的這錢花的不值!
洗個澡還單弄一間屋子出來,在莊戶人的眼裡那是最沒用的擺設!
連高仲武都偷偷的問過秀才:“要不,把這份銀子省了吧?光那些埋在地下的漏水用的石槽可就要好幾兩銀子呢!”
秀才當時馬上就搖了頭:“我娘子要建的就一定不能省。當初我娶她的時候已經是委屈了她。如今她有心思把這個家建得更好,就一切都由着她吧……”
臘月初三,正式搬家的日子。
在桌椅板凳進門之前,先要行一個安竈的儀式。其過程在蘇夏至看來是非常的搞笑以及說不通!
首先,要在院子裡供上閔家祖宗的牌位,因爲事先不懂這些,也只把閔嵐笙的父親的牌位擺在了香案上。
對着孤零零的父親的牌位上了香,閔嵐笙依照規矩要先在院子裡喊幾聲:吉屋新立,閔氏不孝子閔嵐笙祈請閔氏列祖列宗庇護!
於是,聽着謫仙一般風姿的秀才在院子裡神棍一眼的大呼小叫,蘇夏至直接笑噴!
“瞅把秀才家的樂的!終於住上了這麼氣派的屋子!”擁進院子裡看完熱鬧等着吃‘喬遷飯’的村民們也覺得蘇夏至笑成了這樣是情有可原。
閔嵐笙在院子裡嗷嗷叫了一陣之後,村子裡歲數最大的六叔把一口新鐵鍋鄭重其事的撂在了他的懷裡,鐵鍋裡有一塊四四方方雪白的豆腐,上面壓着一張寫着‘吉’字的紅紙。
“吉屋吉竈,子孫福澤綿長!”六叔扯着嗓子高聲喝道:“安竈!”
因爲喊得聲音過高,六叔最後破了音,瞅着自家相公抱着一口大鍋神情嚴肅,一步一個腳印的進了廚房,站在人羣前頭的蘇夏至已經笑出了眼淚,心道:他又不做飯,安了竈也是我用,這不是瞎折騰麼!
可風俗就是風俗,尤其是在民間,有些風俗還必須得做的一絲不苟!
新蓋的廚房裡依着牆壁盤了兩口竈,在現代社會用慣了兩眼煤氣竈的蘇夏至一直覺得家裡只有一個竈做飯太不方便,因此這次特意又在廚房裡加了一個竈。
以後一個蒸飯一個炒菜,也不用空等着浪費時間了。
於是閔秀才就在衆目睽睽之下,把一口鐵鍋放在了竈眼上之後,又接過了六叔遞給他的另一口鐵鍋……
神神叨叨地折騰了一番之後,衆人七手八腳地把院門外的傢伙什都搬進了院子,往新屋的檐下一堆,就不管了。
至於以後將這些東西歸位,那是慢慢收拾的事情,外人也幫不上忙。
“高嬸兒,六神兒,您二位幫着我準備飯食,高越,幫嫂子去各家借桌椅過來,就擺在院子裡!”
秀才裝模作樣的事情已經做完,蘇夏至摞胳膊挽袖子的開始忙活。
她對着秀才一使眼色,示意他在院子裡招呼着聚到家裡湊熱鬧的街坊鄰居,而自己則要掌竈做這喬遷後第一頓飯了!
這是她在房子落成的時候就許了大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