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官?”蘇夏至腦子裡亂哄哄的,一會兒爲女兒的失而復得感到欣喜,一會兒又對自己有了身孕感到懷疑,因此直到閔嵐笙的話說完了很久她才小聲的重複了一句。
“嗯。”閔嵐笙雙手攬着她的腰肢,在她的腹部輕吻了一下緩緩起身:“爲夫這官做的窩囊,若說是自己受了委屈,我並不在意,只是不管是誰傷害了娘子和一一,我都會放不下!”
面對萬皇貴妃那樣的人物,他完全沒有招架的能力,此刻閔嵐笙心裡更狠自己的無能!
“過來。”蘇夏至起身站在椅子旁,拉着閔嵐笙坐下,而後她自己則側身坐到了他的腿上,並靠在他的胸口上。
牽起秀才的手,蘇夏至將他放在自己的腹部,擡頭對着他溫柔的一笑:“我們的孩子……”
娘子太瘦了,這樣的一笑,竟顯出臉上顴骨來,閔嵐笙心裡一疼,可還是回了她一個微笑:“若是萬皇貴妃說的準,那這個孩兒就是那日有的……”
“現在好啦,孩子你給我種下了,餘下的啊,我要好吃好睡的養育着他,等他出生的時候,我要生個結結實實的寶寶!”
這是個盼了很久的孩子,甚至到了現在蘇夏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肚子裡真的有了一個小生命。
“娘子又要辛苦了!”閔嵐笙忽地想起她生一一時的畫面,如同就在昨日,他整個人都緊張起來:“再生這一胎就夠了,我們夫妻就這兩個孩兒就好,不論男女。”
“哼!你說的輕巧,若是這個也是女兒呢?你閔家不是就到你這裡沒了後代了?”聽了他的話蘇夏至撇了嘴。
閔嵐笙那樣的性子,若是連個兒子都沒有,以後再拜祭祖宗的時候估計自己都要臊死!
“怕什麼,咱們的女兒還怕招不回個上門婿嗎?”
秀才的話讓蘇夏至大得嚇人的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了下去:“話是這麼說了,可總覺得不太對勁……”
“不過……”她又擡了頭,老神在在地說道:“不過啊,我覺得這一胎一定是兒子的,聽我的,準沒錯!”
閔嵐笙先是一怔,隨即將額頭垂在她的肩上抑制不住地笑了起來:“娘子懷一一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結果咱們一一到現在還穿着男孩子的衣衫呢……”
“嘿嘿!”被相公說到了痛處,蘇夏至終於想起自己幾年前確實這麼信誓旦旦的說過呢。
“我就說嗎,剛纔我說話的時候怎麼感覺那麼熟悉呢……原來是說過了……”她訕訕地笑道:“不過,這次一定準的!”
“都好……”閔嵐笙兩片清涼的脣瓣在她的頸間摩挲,細碎的吻一個一個的落下,溫柔得讓蘇夏至的心尖都顫了起來。
“只要是我們的孩子,娘子不管生什麼都好……不要給自己壓力,生男生女又由不得自己,隨緣吧。”
閔嵐笙是真想通了,昨日抱着形銷骨立的娘子,他只覺得無邊的恐懼。
他從來都不怕死,只是他怕在有了娘子以後,再去過只有他自己的日子。
生平頭一次明白:對於他而言,沒有任何事情比蘇夏至更重要!
這樣的想法對於生存在那樣的社會的閔嵐笙來說是十分不合時宜的,甚至可以說是沒出息的。
當這個念頭清晰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中的時候,閔嵐笙只糾結了片刻便坦然接受了:愛娘子,沒什麼可丟人的……
夫妻間幾句輕言細語,讓彼此壓抑了幾日的心情都輕鬆了不少。
蘇夏至伸臂摟住了閔嵐笙的脖子,在他的脣上響亮的吧唧了一口:“閨女回來啦,咱親一個!”
“呵呵!”看着精神大好的她,閔嵐笙只覺得自己也活了過來。
沒出息就沒出息吧,他就是離不開娘子,他們的生命與身體早就融爲一個人,真要分開,那便是骨肉分離,還不如死去。
“辭官呢是大事。”親過之後,蘇夏至小聲說道:“就算是你辭了官,我們一樣會遇到這樣那樣的事。”
“在平縣的時候你是縣令,不是要受知府與知州的氣?”
“我們纔來帝都的時候住在大雜院裡,隔壁那個女人不就是欺負我們的官階低嗎。”
“就算是回了平縣做生意,也一樣會有這樣那樣的人出來生事。”
“就算收了生意不做,咱家裡堆着那麼一大堆銀子,誰能保證不被賊惦記上?”
“你的老師安懷遠官大不大?不是一樣回家養老?”
“所以說啊,人活在世上,只要你還喘氣,那就得受罪!”蘇夏至俯身又在秀才的脣上吧唧了一口,扶着他的手臂站到了地上:“我從來不在乎你做不做官,那是你的志向,多想想吧……”
“在我看來,便是做了皇帝老子也未必就能爲所欲爲了。”
蘇夏至說完,整理了一下衣裙,開門就要出去。
“這麼早,娘子幹嘛去?”閔嵐笙忙問道。
“做飯啊。”蘇夏至笑着說道:“這幾天我做什麼事情都沒了心情,家裡人可都受了委屈呢,再說……”
她的手放在小腹上輕輕地拍了怕:“他也要吃的!”
……
幾天沒有采買,廚房裡幾乎沒有可用的食材。
蘇夏至擼胳膊挽袖子站在廚房裡四下一看,爪幹毛淨!
“顏夕倒是給收拾的挺乾淨。”她笑着搖頭。
略一思忖,便有了主意。先把大鍋里加上滿滿的一鍋水燒上,她盛了大半盆子面,和了軟軟的一盆烙餅面。
在門口的小菜園裡拔了一把嫩嫩的小蔥,剝了皮,細細的切了。
蘇夏至伸手想把那塊大面板放在桌子上。
“我來!”閔嵐笙才進了門就看見娘子在搬動那塊大面板,眼疾手快的走過來,從她手裡搶了過去:“娘子,你若再不聽話,爲夫要生氣了!”
“嘿嘿!”蘇夏至裝傻充愣,嘿嘿一陣傻笑,弄得閔嵐笙沒了脾氣。
“做這麼一大鍋水乾嘛?”聽見竈臺邊傳來嘩啦嘩啦的水大開的聲音,閔嵐笙走過去掀了鍋上的蓋子,頓時,一股熱熱的蒸氣四散開來,廚房裡頓時悶熱起來。
“給你的。”蘇夏至手裡忙活着,往面板上撒了薄面,又把餳好的麪糰倒在上面,輕揉了幾下,開始下劑子:“去洗個澡吧,這幾日咱們都過得邋遢,現在你可是名符其實的酸秀才呢!”
“娘子你嫌棄我!”閔嵐笙俊臉一紅,也覺得自己似乎是有兩日不曾沐浴了,這麼熱的天,不動都出汗,不洗澡可不是會變得酸臭嗎。
趕緊把鍋裡的水舀進桶裡提着去了浴房,蘇夏至不忘對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換洗的衣服別忘了拿上!”
深更半夜,四處寂靜,因此她這一嗓子顯得格外的聲音大,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呃!老子忘了時辰還早啊……”
片刻之後,高越和小武揉着眼睛打開了屋門,站在外面迷迷糊糊。
“是東家在喊套車吧?怎麼天還黑着?”
“套車?我怎麼聽見嫂子在喊別誤了時辰啊?估計大人今兒要早朝去了……”
兩個小夥子在外面小聲議論着,蘇夏至則在廚房裡吐了吐舌頭:“蔥花餅就得趁熱吃,所以他們早起點也是應該!”
“夏夏。”姜溫的聲音字身後傳來,透着嘶啞。
蘇夏至手裡的動作一頓,她還是扭頭看向了他。
於是,兩個人都愣住了……
“你怎麼瘦成這樣?”異口同聲的說出這句話之後,姜溫的身子驀地飄到了她的身邊,他白皙的手掌一把抓過她滿是麪粉的手掌,然後將手指搭在了她的脈門上。
“不用,不用!”蘇夏至下意識的躲避着,然後對上姜溫帶着血絲的痛苦的眼神,她只好說道:“我真沒有病。”
姜溫的眼神流連在她的臉上,一點點的看過,似乎是要將她的面容刻在心裡一般。
“那隻手。”他輕聲說道,聲音裡帶着一絲難以覺察的痛苦。
“太后娘娘給我把過脈了。”蘇夏至扭過身去,拍拍手上的麪粉,按扁了一個劑子,用擀麪杖均勻的推開。
“他……如何說?”姜溫追問道。
“說是,又有了。”不知爲什麼,蘇夏至忽然不想在他的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來,總覺得太殘忍。
姜溫點點頭。
身後一片寂靜,蘇夏至默默的擀好了一張餅,轉身準備往鍋里加油的時候,才發現姜溫依舊在盯着自己。
轉身用擀麪杖挑着餅放進鍋裡,蘇夏至走回到面板邊,她正對着姜溫說道:“阿溫,謝謝你!真心的……”
“你不怨我了?”姜溫眼睛亮亮的,只是臉色很不好看。
“怨你?”蘇夏至皺了眉,不知他這話從何而起。
“不怨我……想要攔了簡夫子,還給我姐姐報信。”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如同做錯了事的孩子。
“嗯……”蘇夏至仰頭想了想才斟字酌句的說道:“我若是你也會這麼做的。”
“……”姜溫走近一步:“你還是怨我……”
“沒有。”
走到鍋邊把已經飄出蔥花香味的烙餅在鍋裡轉了一下,蘇夏至利落地揪着一邊將餅翻了個個兒。
“姜皇后是你的親姐姐,我是你的好朋友,在很多時候,你向着姐姐本來就是最正常不過的想法,我爲何要去怪你?”
“說句大實話,我早就想到你會這樣,所以纔會將找到簡夫子的事情瞞了這麼久。我就不覺得這樣做有何不妥……”
怨他?面對親手拉扯他長大的姐姐,蘇夏至不知道自己以什麼身份去怨他。
她明白的很,所以早早地便留了心,也省的彼此搶的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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