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嫙拉着墨翊萱，來到後花園中。只見在那冰雪覆蓋之下，奇花盛放，一派生機。
楚嫙旋轉着舞蹈，歡欣地問道：“這裡是不是很美？”
墨翊萱輕輕點頭：“不錯。”
楚嫙笑容燦爛地說道：“整座炤王府，我最喜歡的就是這裡了！不知道爲什麼，這裡的花草總是特別鮮豔。明明是那麼惹人喜愛，可是卻偏偏叫人不敢接近！”
一直默默陪着她們兩人的明灝辰難得地開口：“大概是這裡遠離紛爭。”
“我想也是這樣！”楚嫙忽然指着一個方向問道，“你們看到那座別苑沒有？”
兩人循着方向望去，果然看見一座古雅的別苑，在那風雪之中格外孤悽。
“我猜那裡比任何地方都更美，可是爹爹卻從來都不允許任何人接近！”楚嫙神色懵懂地說道，“以前我不小心轉到這裡的時候，看見到處都很美，想要進去看看，卻被爹爹罵了一頓，阻止我們再接近那裡。爹爹一向很疼愛我，從來都沒有看見他發那麼大的脾氣。回來後孃親告訴我，那座別苑的主人是一個很美的女人，爹爹最愛的人就是她。爲此，甚至冷落二孃，將她立爲正室！可是後來在那場叛亂之中，她的孩子死了，她回來後很快也離開了……她死了之後，爹爹很傷心，一直都把自己關在別苑裡，不肯出門……其實我也不太清楚，那時候我還沒有出生呢！這些可都是孃親告訴我的！”
楚嫙跟她說起這些的時候，她的心裡忽然泛起一種奇異的感覺。她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大概是爲那個薄命的女人惋嘆吧！
楚嫙正想再說些什麼，忽然看到一個老嫗從裡面走了出來。她的懷裡抱滿了字畫卷軸，岣嶁着身軀，蹣跚着步子，吃力地在雪地裡走着。
“是烏婆婆！那次我也見過她呢！”楚嫙說着，歡快地朝她跑過去。她伸出小小的手臂，攙扶住老嫗，天真地問道，“烏婆婆，你還記得我嗎？”
老嫗看也沒有看她一眼，自顧自地朝前邁着步子。天寒地凍，路滑難行，一個趔趄，她懷中的字畫滾落在地。
見狀，墨翊萱走上前，幫着楚嫙拾起來。烈風忽起，吹開了卷軸。畫中絕色的姿容，漸漸闖入眼簾。然而墨翊萱卻只是不經意地瞥到上面的署名，卻並沒有看清畫上的容顏。“舞洛”這兩個字，對於她來說，不過是道聽途說的身外事。
她將字畫遞給老嫗道：“小心。”
老嫗接過字畫，無意中擡起臉，看到墨翊萱的樣子，卻忽然大吃一驚，臉上的表情震愕至極，似乎是見到了什麼不可能之物一樣！
忽然，她將那些字畫全部都塞給墨翊萱，兩隻手抓着她，嘴裡‘咿咿呀呀’地說着什麼，手上也不斷地比劃着什麼，然而墨翊萱又怎會看得懂！
更讓墨翊萱驚詫萬分的是，老嫗忽然‘撲通’跪倒在地，緊緊地抱着她的腿，兩隻本來毫無神采的眼睛裡，竟然淌下了濁淚！
看到她這個樣子，墨翊萱心想，難道是這老婆婆在炤王府受了什麼冤屈，請她爲自己主持公道？
想到這裡，她伸手扶起老嫗，鄭重地點了點頭：“老婆婆，我明白，請你耐心等待。”
聽到這句話，老嫗欣慰地笑了起來，眼中的濁淚卻更加氾濫。
“烏婆婆！你在幹什麼！”這個震怒的聲音忽然響起，楚鵬走了過來，他怒不可遏地喝道，“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墨翊萱將老嫗護在身後，冷目相對：“楚鵬！你對她做了什麼！爲何將她關在這裡！爲何她不能開口說話！”
“你叫我什麼！你竟然直呼我的名字！”楚鵬氣的發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當然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我不是你，我做不到你那麼虛僞！口蜜腹劍，欺君叛國，這些你也只是敢做不敢說！再怎麼粉飾太平，又能怎樣！你究竟犯下何等罪孽，天下人都看在眼裡！”
“你！你說什麼！你！”楚鵬的身體在發抖，卻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難道不是麼！你真的以爲所有人都已經忘了當初那一場叛亂？你真的以爲他們是誠心對你歌功頌德？當初的血債，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沒有人能夠忘記！你就繼續欺騙你自己吧！其實你比任何人都更可悲！”
“你！你別以爲我捨不得殺你！”
“捨不得？”墨翊萱冷笑一聲，“還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向來冷血自私的楚鵬，連天下人的性命都視之爲螻蟻，又怎麼會在意我區區一個墨翊萱！”
“墨翊萱？墨翊萱！”他怒吼道，“我恨透了這個名字！”
“恨它？你沒有資格！”
“你走！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求之不得！”
墨翊萱冷冷一笑，正要轉身走開，看到在一邊瑟瑟發抖的楚嫙，她輕輕地撫了撫她的額頭，低低地說了句：“嫙兒，對不起，師父只是不想改變太多。”
楚嫙懵懵懂懂地看着這一切，緊緊地抿着嘴脣，一言不發。
墨翊萱和明灝辰離開後，楚鵬看着一邊的烏婆婆，怒喝道：“舞洛走後，念在你從小陪她，我便饒你不死。本想以此留個念想，誰知道你竟然變得瘋瘋癲癲！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應該留下你！以後你再敢放肆，我毒掉的可就不只是你的聲音！”
烏婆婆緊緊地抱着懷中的字畫，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兀自朝別苑走去。
楚嫙看着自己的父親，難以置信地問道：“爹爹，烏婆婆不能說話，真的是被您下毒？”
楚鵬剛剛一時震怒失言，卻沒考慮到自己的小女兒還在旁邊。如今想要收回已經來不及，只能說道：“這是她咎由自取！嫙兒，爹爹說過多少次，不許任何人接近這裡！”
“爹爹……”楚嫙撲閃着淚花問道，“爹爹和師父，我應該相信哪一個？”
“傻嫙兒怎麼會問這個問題！當然是相信爹爹！爹爹這麼疼愛你，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爲了我們炤王府！”
“那麼師父說的是真是假？我不相信師父會騙我！”
“嫙兒不要傷心，以我們炤王府的威望，誰還不是趨之若鶩！我這就去給你物色幾個名師！”
“不！我誰也不要！我就要這個師父！”
楚嫙傷心地哭着，抹着眼淚跑開了。
看着她嬌小的身影，楚鵬沉沉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