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雲清音對寒沐渢發出殺招,剎那間天地失色,紅楓悽絕。
寒沐渢沒有料到她竟然會出手殺他,神色微微一變,瞬間就明白過來。然而他卻靜靜地等在那裡,等着那致命的一掌。他在跟自己打一個賭,賭她會不會殺他,賭注是他的性命!
然而他沒有想到,自己終究是輸了,輸的痛徹心扉!
那一掌,毫不留情,擊打在他的心口上,幾乎將他的心擊碎!
他的嘴角淌出鮮血,可是他卻仍然微笑地看着她。
他緩緩地攤開手掌,只見那是一簇芳菲燦爛的紅楓,在他的手心靜靜綻放。最終卻隨風飄走,怎樣都抓不住。
那熾烈的顏色,刺痛了她的眼睛,也刺痛了她的心!
他微笑着說道:“孤島之上……我記得……你喜歡……”
說完這句話,他再也支撐不下去,倒了下去。
一顆心忽然那麼的痛,她終於伸手扶住了他。
忽然見此驚變,厲昆本欲出手殺她,卻被寒沐渢揮手製止。
他看着雲清音,蒼白地說道:“我不知道你爲何要殺我……但是我知道……不管怎樣……我都不會躲開……只是……我終究是輸了……原來……在你的心中……我從來都沒有過任何的位置……”
“你不知道我爲何殺你?”雲清音錯愕地問道,“這句話是否又在騙我!”
“清音……我何曾騙過你……我一心想要給你最美的江湖……又怎麼捨得騙你……”
“那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
“我從來都沒有騙過你……”
“你對我娘一直都仇恨在心,對不對?”
“不錯……不論是身爲北暮派掌門,還是我自己……都跟雲巫仇深似海……我甚至不止一次地想要殺死她……爲那些枉死的人報仇……可是我終究沒有……”
“你沒有?”雲清音更是驚愕,她搖頭道,“不!不可能!我不相信!事實就在眼前!”
“事實?你的意思是……”
“我娘死了!死在斷魂指之下!”
“什麼!雲巫……死在斷魂指……”寒沐渢驚愕地說道,“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跟師父纔會……師父如今在海上……又怎麼可能……”
“你不要再虛僞作態了!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從一開始,你就是在利用我!利用我找到孃親!你們帶我來這裡,也不過是爲了讓我親眼看着——你們是怎樣殺死昔日雲巫教主,爲你們死去的門人報仇!”
“利用你?不錯!我確實一直都在打探雲巫的下落,可是我卻從來都沒有想過傷害你!而我們帶你來這裡……罷了罷了……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執着……那我就如實告訴你吧……前些日子……厲長老發現……我們北暮派大師姐方琳……竟然……竟然跟你們雲巫教叛徒夏嵋暗中勾結……我本想查明真相……再告訴你這件事……以免引起兩派過節……有損兩派名聲……誰知道……誰知道竟然被你誤會……”
“什麼……竟然……竟然是這樣……”雲清音呆呆地說道,“那麼……今早……今早你爲何不在……”
“今早……我聽到門人稟報……他們在附近發現方琳和夏嵋的行蹤……我不想打擾你們……所以就獨自前去查探……誰知道……她們已經不見蹤跡……而我擔心你……所以就立刻回來了……誰知道……誰知道竟然……”
“不……不是的……一定是你在騙我!”雲清音搖着頭,痛苦地說道,“你所說的話,我一句都不相信!是你殺了我娘!你不要再花言狡辯!”
“清音……我們一起經歷了這麼多……甚至連生死都共同面對……難道在你的心中……我真的是那般不堪……難道你認爲……曾經的那一切……真的是虛情假意可以僞裝出來的……”
“不……不……我不信……不要騙我……”
“清音……你知道我最難過的是什麼嗎……不是你親手殺了我……也不是你從未愛過我……而是……而是當初在雲巫峰上……我第一次看到的……那清明無憂的笑容……那不被世俗沾染的心……卻終究被仇恨矇蔽……仇恨……”他的嘴角露出一個苦楚的笑容,“我都已經放下……爲何你卻反而執迷其中……”
雲清音呆呆地看着他,眸中的淚水一滴滴落了下來。
他艱難地伸出手,輕輕地拭去她的淚水,氣若游絲地說道:“清音……答應我……不論兇手是誰……也不論真相如何……都不要改變自己……永遠都不要……因爲任何事情……而擾亂自己的心……”
艱難地說完這句話,他終於無力支撐,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本來寒沐渢的武功絕對在雲清音之上,但是由於雲清音心懷仇恨,拼盡全部內力,再加上他毫無防備,所以終究沒有再醒過來。
“寒大哥!”雲清音痛苦地呼喚着,想要給他運功療傷,卻忽然從他的衣袖裡落出了什麼。她拾起一看,卻不由得大驚失色。
只見那是一片精美的葉子,由石頭雕刻而成。順着葉子的紋理,刻着四個小字:“願卿喜樂”
這四個字闖入眼簾的瞬間,她恍惚間明白了什麼。拿出自己懷裡的那朵石花,放在葉子之上,正好是一朵巧奪天工的花骨!
看着手裡的花葉,她悽愴地笑了起來,笑命運的無常,也笑自己的無情。
還卿自由,願卿喜樂。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了一切,明白了他的身世,明白了他的掙扎,可是一切都已經太晚!
她覺得自己是那般可笑可悲,甚至可恥——可恥地接受對方的寬恕,卻因爲一個誤會而將對方置於死地!
母親已經離自己而去,心心念念想要再見的男人卻被自己殺死,如今她真的不知道,留着這條命還有什麼意義!
所以當厲昆拔劍朝她刺來的時候,她沒有閃躲。
然而就在這生死難定的瞬間,一道勁風掠過,竟將厲昆震的口吐鮮血!
雲清音還沒有看清,就被那個黑衣人給帶走。
寒大哥!
她想要呼喊他的名字,可是忽然覺得自己不配,只剩下眼淚飄落在楓葉之中,卻無法爲她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