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雲清音和華萼辭別睦王府,楚自華依依不捨,卻也挽留不住。兩人剛走出府邸,就見御音和程怡迎了上來。見到主人無恙,兩人這才放下心來。
四人走馬觀花,談笑風生,好不自在。走了沒多久,一個書童打扮的少年跑了過來。他對華萼施了一禮,恭敬說道:“閣下想必就是華萼公子。”
華萼點頭笑道:“正是。”
書童笑道:“我家公子有請,還請華萼公子隨我前來。”
華萼也不問對方是誰,悠然跟隨前往。
御音卻不放心,問那書童道:“你家公子是誰?”
書童還未回答,華萼悠然笑道:“既然來請本公子,那人自然是友非敵。”
書童點頭道:“不錯!我家公子與華萼公子可是至交好友!”
御音道:“既然如此,那爲何我從未見過你!”
書童道:“我也是新近纔來服侍公子的。之前那個書童,因爲不懂事,說錯了話,得罪了公子,所以被公子遣走了。”
華萼笑道:“讓本公子猜猜,那不懂事的小子說錯了什麼話,竟然能讓一向溫和的貴公子動怒!”說着,他輕搖摺扇,似在認真思考,卻仍是那般慢條斯理地說道,“本公子猜到了!大概是那小子多嘴,不小心說了白小姐的壞話,甚至勸說你家公子,請他不要再等下去。是不是?”
書童小心翼翼地說道:“小的不敢妄說,還請華萼公子前往金樓,自然會有答案。”
華萼輕笑道:“你倒是機靈,難怪他選擇了你。”說完,他看向御音說道,“御音,那位公子素來喜歡清淨,不喜被人打擾,你先帶程姑娘回去。”
御音點頭道:“是。”
“公子好忙啊!”程怡嬌俏地說着,又看向雲清音,關切地說道:“可是我想跟隨教主!”
華萼故意說道:“你放心,有你的御音大哥保護你,絕對安全。又何必勞煩你們教主大駕?”
程怡臉色一紅,低頭說道:“我……我擔心教主,想要跟着保護她……”
華萼笑道:“你們教主武功絕世,又有誰能夠傷害她?況且,本公子一向憐香惜玉,也絕對會護她周全!”
程怡道:“如此就多謝公子!請公子好好照顧我們教主!”
雲清音笑着說道:“程師姐,你不必擔心我,我不過是陪着公子四處遊賞而已,又不是闖入什麼龍潭虎穴!況且憑公子的本事,就算是龍潭虎穴,於他也不過是等閒之事!”
華萼悠悠笑道:“清音真是深知我心啊!如此紅顏知己,我又怎捨得讓她受到絲毫委屈?”
程怡再次道了聲多謝,這纔跟着御音離開了。
華萼二人跟着那書童,走完悠長官道,再轉過幾個角,才終於停在了一座閣樓之前。
這閣樓清雅而幽深,遺世而獨立,遠離一切塵世喧囂,格外寧美。閣樓上書‘惜月樓’三個大字,龍飛鳳舞,翩然欲飛。
走進庭院,梨花翩飛,皎白如月。
華萼隨手輕拈一片花瓣,輕輕念道:“梨花殤,何年忘……”
“不自量,又思量,自難忘,留成傷……”隨着這個憂傷的聲音,一個男子從裡面施然走出。
只見這個男子面如冠玉,金釵束髮。明明是絕世風姿,卻偏偏是憂愁滿懷。
見到華萼,他卻仍然是緩步而行,滿目憂思,似在遊離。
華萼也仍然是不慢不緊,翩然如風。
終於走近彼此,那公子這才緩過神來,施禮道:“華萼兄,在下等待多時。”
華萼微笑道:“不知道小弟應該怎樣稱呼公子呢?商兄,還是惜月兄?”
這翩翩公子正是惜月樓主人商景,聽華萼這樣問,他神情惆悵地說道:“稱呼如何,又能怎樣……從十年前我愛上她的那一刻起,我就忘了自己是誰。我爲她建造這座惜月樓,只等她前來探望。可是,十年了……十年裡……她卻從來也沒有來過……又或許……她根本就不知道世上還有我這樣一個人……這樣一個苦等着她的癡人……也罷……是我作繭自縛,是我傾慕她的絕世風華,我又能奢求什麼……”
華萼搖頭說道:“這十幾年裡,她從來都不出門,一直都在梨花小築等待着良人歸期。只可惜,向來都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卻不知道,她等待的那個人,其實心裡從來都沒有過她。而如今,更是愛上了另外一個女人!”
商景微微一怔:“魚知樂——你見過他?他愛上了誰!他怎麼可以這樣做!夕月一直都在等他,爲了他而拒絕了天下所有的男人!她甚至宣言,爲了他,她可以終身不嫁!可是他竟然——”
華萼道:“情之一物,無緣無由,強求不得。也許魚大人真的從來都沒有將她放在心上,也許真的只是她一廂情願。”
商景失神說道:“一廂情願……也許就像我這樣……明明知道對方無意……可是自己卻偏偏不死心……”
華萼道:“商兄一表人才,又何患無妻!何不放開懷抱,也放過自己?”
商景搖頭道:“你不會懂的……不會懂的……那種感情……刻骨銘心……已經融入了自己的生命之中……就算從未擁有……也絕不願就此放手……”
華萼惘然說道:“也許我真的不懂……不過我也惟願永遠都不去觸碰……”
商景定了定神,看向雲清音問道:“這位姑娘是?”
華萼笑道:“她是我的朋友,雲清音。”
商景對她作揖道:“雲姑娘,剛剛我只顧着自己傷神,竟然怠慢了佳客,還望見諒。”
雲清音笑道:“不請自來,商公子不要見怪纔是。”
商景道:“雲姑娘不必客氣。能夠交上華萼兄這樣的朋友,想必雲姑娘也絕非等閒之輩。既然如此,我又豈能怠慢?請雲姑娘一同品嚐美酒。”
“美酒?”華萼興致盎然地說道,“莫非是——”
商景笑道:“正是在下親自釀製的梨花酒。”
“梨花酒——”華萼歡然笑道,“商兄終於捨得拿出來了!只是沒想到,這一次竟然用了兩年,真是等苦了我!”
商景道:“你我是朋友之交,我又豈會吝惜區區薄酒?只是這次我格外用心,總想着釀出一罈最好的梨花酒,等着她來品嚐。本來我是特意爲她而制,除了她,我也絕對不會贈予他人。只不過華萼兄又豈是外人!我一向景仰華萼兄,有什麼珍貴之物,自然會與華萼兄分享!”
華萼笑道:“如此說來,我華萼倒真是榮幸至極!多謝商兄美意!”
商景施禮道:“兩位請隨我來。”
說完,他帶着兩人前往別苑小亭,賞景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