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沐渢一直都在木屋外的清泉邊等待,忽然聽到輕軟的說話聲,他驚喜地轉過了身。只見雲清音和華萼公子攜手而行,神色清柔,言笑甚歡。
見到雲清音安然無恙,他自然是歡喜不已。然而看到兩人執手而來,他的心中卻驀地黯淡。從未有過的情緒,莫可名狀。
雲清音走上前,對他清盈一笑:“寒大哥。”
寒沐渢掩飾起自己黯然的心緒,對她微微一笑:“雲姑娘,你感覺如何?”
雲清音盈盈施了一禮,感激說道:“多謝寒大哥救命之恩!”
寒沐渢笑道:“我不過是略盡綿力罷了。若不是華萼公子,你也不會這麼快醒來。他可是將最後一顆還魂丹給了你,你應該感謝的是他。”
雲清音看向華萼,驚異問道:“公子,你竟然將這僅剩的救命妙藥給了我?”
華萼悠然笑道:“爲了能重見美人歡顏,別說只是區區一顆藥,就算是要本公子的命,本公子也絕不皺眉。”
聽聞此言,雲清音卻極爲溫柔地嗔道:“公子竟然跟我開這樣的玩笑,我們不是說好,一起相伴江湖,策馬紅塵?對了,你還答應教我騎馬呢!”
華萼笑道:“答應美人兒的事情,本公子怎麼會忘記呢!美人兒這就跟我回去吧,我天天教你練劍騎射!”
雲清音笑道:“公子不要再說笑了。”
看着兩人言笑親密的樣子,寒沐渢心中更覺難受。可是他卻不敢追問自己,原因究竟是什麼。
這時,雲清音又對他說道:“寒大哥,你將我從淓澤國的寒楓山莊護到這北曄國的北暮山,其中的種種艱險,我又豈會不知?若不是你盡心爲我療傷,我早就毒發身亡了。在大雪山的時候,你不顧自己寒冷,將所有的衣物都給了我。這份恩情,我又怎會忘記!”
想起那白雪飄飛的情誼,寒沐渢心中不由得有些悵惘。他以爲只有他一個人記得,沒想到她竟然也有感知。難道那雪花中的繾綣低喃,並非幻覺?
見他失神,雲清音輕喚一聲:“寒大哥?你在想什麼?”
寒沐渢回過神來,笑了笑說道:“雲姑娘醒來就好,我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華萼眉目含笑地看着兩人,心中卻無奈嘆息,這兩個人,一個有恩,一個有情,卻偏偏這般掩飾自己,真是何苦來哉!不過一邪一正,本該水火不容,誰知竟會有這樣的機緣!
寒沐渢將二人帶到飯齋,那裡早已擺下清酒佳餚,而魚知樂也坐在那裡等待他們。
見他們過來,魚知樂迎上前說道:“沐渢,你可總算來了!讓我一個人在這裡等着吃飯,真是無趣至極!”說完,他看向雲清音說道,“雲教主,你可總算是醒了!不然沐渢可就真的一輩子呆在後山不出來了!”
雲清音在雲巫峰上曾經見過他,但是卻也只是無意一瞥,並不知道名字。此時見對方如此豪爽不羈,竟然似故人般親熱,她不由得盈然笑道:“這位大哥,還不知道尊姓大名呢!”
魚知樂笑道:“這聲大哥叫的倒真是合適!沐渢也一直都叫我大哥呢!”
雲清音並未聽出話中深意,笑道:“請恕清音無知。”
魚知樂悠悠然說道:“區區魚知樂,雲教主不必放在心上。”
說話間,四人已經坐好,飲酒暢談。
一壺濁酒喜相逢都付笑談中,江湖多少事踏月隨風。
想起征戰邊關的明灝辰將軍,寒沐渢對華萼說道:“公子可知道明家明少將軍?”
聽起這個名字,華萼輕輕點頭道:“明左將軍的愛子,朝廷中無人不爲之敬服,我又豈會不知?然而也只是一直聽聞他的美名,卻從未有機會結識。”
寒沐渢道:“明少將軍一表人才,溫和有禮,公子若有機會,真該與他結交一番。”
華萼點頭道:“這個自然。寒掌門莫非見過他?”
寒沐渢道:“在大雪山的時候,有幸結識。”
華萼笑道:“那倒真是幸運的很。”
寒沐渢道:“明少將軍忠君愛國,誓死殺敵。只是一直征戰於苦寒之地,不但糧草奇缺,將士們更是染病而亡。當日我見他之時,軍中將士已不足千人。將士們各個思鄉心切,無心再戰。而明少將軍家中老父重病在牀,也是念子成疾。只是沒有聖上的命令,他們也不敢輕易回朝。素聞聖上器重公子,還望公子將此事稟明聖上,請他多多體恤軍情。”
聽他講完,華萼微微驚道:“我一直以爲明少將軍在外威風不已,沒想到竟然是如此艱險。等我回到皇城之後,就立刻稟明聖上,但願聖上能夠收回成命。”
寒沐渢道:“如此就多謝公子。”說着,他舉杯道,“這杯酒,我代明少將軍以及三軍將士,敬公子!”
華萼亦端起酒杯,兩人相對飲盡。
筵席將盡之時,雲清音說道:“寒掌門,多謝你一直以來的照料和款待,此恩此德,我永遠都銘記在心。只不過……我明天就要告辭了。”
寒沐渢沒料到她會忽然辭行,微微怔道:“雲姑娘明天就要離開?可是……可是雲姑娘毒性並未完全解除,大傷初愈,又怎麼能夠再受勞頓之苦?”
雲清音道:“我已經離開雲巫教太久,她們一定很擔心我。教中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我必須儘快趕回去。”
聞言,寒沐渢也無法再說些什麼,只是心中忽然覺得苦悶無比。他連連倒了幾杯酒,仰頭飲盡。魚知樂看在眼裡,默默地陪他喝酒,並未言語。
不知不覺,已是月上中天,酒醉人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