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上,華萼樓頂。月明星朗,清風襲人。
那個身着水藍色衣衫的女子,慵懶地倚在闌干前,有意無意地望向門口,似乎是在等待着誰。她把玩着手中佩劍,任由衣袂烈烈如風。然而她知道,他一定會來!
當那個俊朗的身影終於闖入眼簾,她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個欣然的笑容。
那人縱身而起,一躍而上,瞬間來到了閣頂——站在了她的面前。
然而,她卻驀地抽出佩劍,朝他揮去——當然是被他靈巧化解。
“明少將軍,你又遲到了!”她收起佩劍,坐在了桌子前。
“所以你又用這種方法‘懲罰’我?”他坐在她的對面,笑容如風。
看到他溫朗的笑容,她微微一怔說:“少將軍,想不到你也會開玩笑。”
明灝辰笑着說道:“我擔心你又說我‘不解風情’。如果這樣能夠見到你的話,叫我說什麼都願意。”
她微微挑眉,笑道:“少將軍此話何解?如果不解釋清楚的話,我很可能誤解。”
“我……”明灝辰頓了頓,終究沒有說出什麼。
她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眸,反問道:“你很想見我——我可不可以理解爲,你很想我?”
明灝辰怔了怔,說道:“姑娘,我豈可唐突?”
“如果你真的想我,我只會感到歡喜,又怎會唐突?”
“可是……可是你我……”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是不是想說——你我不過初相識,甚至只見過一次?”
見他點頭,她輕輕地笑了起來:“少將軍就是少將軍,而我也就是我。這樣兩個截然不同的人竟然能夠把酒言歡,真是奇妙!少將軍,我知道你沉穩謹慎,只不過我這個人向來隨性。如果你將我當作朋友,以後請不要介懷我所說的每一句話。”
明灝辰認真地說道:“我當然將你當作朋友,既然如此,又怎麼能不在意你所說的每一句話?”
“因爲——”她笑得極爲神秘,“我怕你會不幸愛上我。”
看着她俏麗的笑容,他竟然忘記解釋。
然而她卻說道:“可是對於我來說,所有的一切——可能不過是一場玩笑。”
聽到這句話,他的心裡沒由來地失落起來。
女子看向來處說道:“公子請我前來喝酒,怎麼他還不過來?”
明灝辰道:“剛剛我來這裡,僕人告訴我,公子忽然有事出門。”
女子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等他了。”
說着,她倒了兩杯酒,舉杯說道:“少將軍,如此良辰美景,何不一醉解憂?”
明灝辰舉起酒杯,本想說點什麼,可是沉毅如他,終究是什麼也沒說,一飲而盡。
兩人相對而飲,言談甚歡。
看着女子芳顏紅雲,明灝辰站起身說道:“姑娘,不要多喝。公子說這裡是整座皇城最高的地方,站在這裡俯瞰一切,肯定是美不勝收。”
說着,他伸手扶起女子,兩人倚在闌干前,靜靜地看着整座皇城裡的安謐與繁鬧。
夜風掠過她的髮絲,也掠過他的雙眸,此時無聲,恍如夢境。
他側臉看着她,看着那清月的風華翩躚蝶舞,卻比不過她脣角的淺淡笑意。
感受到他的氣息,她驀地回過了臉,直視着他的雙眸,笑着問道:“比之這天下,誰更好看?”
沒料到她會忽然看他,他有些據窘,忙側過臉,假裝欣賞夜景,不自然地說道:“當然是你!”
她輕輕地笑了起來:“我可沒這麼問。我只是問你——天上的月亮,比之這天下,誰更好看。不過你這樣回答,我倒是很開心!”
他明明知道她又是在故意玩笑,心裡卻那般甘願,也不再特意辯解。他再次看着她,問出了那個問題:“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她輕輕地握起他的左手,在他的掌心寫了一個字。
纖纖玉指,肌膚相觸,在他的心中劃過奇異的漣漪。
她笑着說道:“剛剛我寫的這個字,如果你猜對了,那就允許你以後如此稱呼。”
“萱?”他毫不猶疑地問道。
她點點頭:“不錯。”
“這是你的名字?”他不無歡喜。
“我說過,能夠知道我名字的人,只能是我的良人。如果你現在能夠許諾,我自然會告訴你一切。”說到這裡,她深深地看着他問道,“你可以嗎?”
他怔了半晌說道:“我並非輕浮之徒,又豈能輕易許諾?”
她笑了笑,轉過身,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說道:“那就忘了剛剛那個字。你知道我素愛玩笑,剛剛也不過是跟你開了個小小的玩笑而已。我比你更在意許諾,又豈會輕易索求?”
明灝辰坐回桌前,正要給自己倒酒,卻被她一把奪了去。她給自己斟滿酒,笑着說道:“這是罰我玩笑過火。”
說着,她連喝兩杯,已有醉意。
明灝辰搶過酒壺說道:“你不能再喝了!我送你回家!”
她依然是笑意難明:“回家?你應該記得我說過的話!”
明灝辰怔了怔,想起她當日所言,能夠知道她家住何方的人,只能是她的良人。
他向來沉毅,又怎麼能夠如此輕浮許諾!就算如今他真的心意暗動,也絕對不會唐突佳人!
況且他現在是待罪之身,又豈能連累她!
想到這裡,他斟滿酒,仰頭飲盡,無奈說道:“你想喝酒,我奉陪到底!”
她靜靜地看着他連飲幾杯,嘴角露出一個不着痕跡的苦笑。
夜漸深,酒漸涼,兩人醉意襲來,伏在桌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