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他們說話間,又是一路騰雲駕霧東行,路過十來座城池,好幾個國家,最終到了那醒目十分的通天河,這個時候,張誠自己卻是靈光一現,因爲這通天河的一岸就是西樑女國,可是另外一邊乃是車遲國,而這車遲國中的三位國師,乃是自己在北冥時候認識的故人啊。
他立刻便是假意言道:“師妹,我聽聞以前在北俱蘆洲時的舊友,便在這下方的車遲國行走,若是他們開宗立派了,定然肯勻出咱們一座道場使喚。”
沐凝冰自然不知他話中有真有假,當即便是點頭。
“既然是師兄的故人,想必也是有道,舉手之勞定然願意,那咱們現在就按落雲頭吧。”
“好。”
隨後二人便朝着人間界飛去,他們也不去國中其它,徑直向着那王都而去,這都城也不難辯,哪怕是高居九天,也能看得見它城上的萬丈紅塵瑞氣,陣陣隱隱祥光,沒有絲毫凶氣,更無旌旗閃灼,戈戟光明無稽之談。
等來到城外,他們二人立馬變做倆個遊方道人。
“師兄,你可是有故人的聯絡方式?”
“這倒不曾有,不過我的故人是從終南山修得五雷法,又得了三茅山的大開剝。這般神異,猶如錐處囊中,鶴立雞羣,他若要弘揚正法,必然有道場,我們左右詢問那有神異的道人便是了。”
“師兄所言是及。”
沐凝冰立刻點了點頭,便和自己師兄一起敲着漁鼓,口唸道情,進入了這國王都當中,就見此方果然是喜善法的好國度,家家都是善男信女,不是手捧念珠,便是佈施街上流浪乞兒,往來者皆是佩玉君子郎。
二人見到街上的一個送了小乞丐麪餅的老嬤嬤,立馬便是攔了下來,沐凝冰是個面善女流,所以她便上去接洽。
“無量天尊,我弟子有禮了,卻須叨擾老媽媽片刻。”
“原來是二位道長,不知是找老身有何事?”
“卻是我二人是遊方到本方的出家人,現在腹中飢渴,不知那裡有寺廟道觀可供我出家人掛搭暫住?又是哪座廟宇的老師有靈驗道法,能夠叫我們學習?”
“道長卻是來對了地方,”老嬤嬤笑着說:“要說我國,佛道皆有,三教共聚,城內有文廟;那城東有一座上剎,喚作‘智淵寺’,裡面的佛祖靈驗,城西有一座‘三清觀’,裡面的道長也有法力,其中又有三個師傅法力高深,能呼風喚雨,只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你們可去這最後的投宿掛搭。”
“原來如此,多謝老媽媽指路。”
“舉手之勞而已,道長不必行禮。”
隨後二人便是辭了這老嬤嬤,而張誠則是言道:“我看這便是我那三個故友,虎力、鹿力、羊力三仙。”
他原本也是一試探,沒有想到還真有可能是他們,這智淵寺正是唐僧師徒來此地時暫住的寺院,現在看來還是香火鼎盛,而三仙也是安分守己,沒有成了那作威作福的國師,這車遲國也還沒有到了那滅佛的時候。
他心中暗自思索,可是嘴上不言,一路和師妹到了城西頭,到了那三清觀的神道前,就見這裡是人來人往,賣香花表紙、五色線、各類小吃的還真是不少,這些個善男信女,挾着老人兒童,個個都是手上拿着長香黃紙朝着裡面走。
就見這三清觀中也是香火鼎盛,道童知客迎來送往,有個童子一見二人乃是全真着裝,立馬上前應答一聲,隨後將他二人迎入三清殿,就見上頭供奉着老君三人,四壁掛着功德旗幡。
泥胎塑前有供桌蒲團,上面有爐有香,二人也不答應,即拈香注爐,禮拜三匝,方與殿主行禮。
“無量天尊,二位道友不知是從何處而來,又是在那家廟觀修行,有何道號?”
“我弟子門出東方萬壽山五莊觀,道號孤直、灼華。”
張誠笑着一稽首,而一聽他言,這聞訊的殿主立馬就是一驚。
“哎呀,那萬壽山可是個仙家地界,原來二位都是有修爲的仙長。”他將那一旁侍候的道童一招手,“童兒,快快給仙長看茶。”
隨即便將二人迎入後殿,當有兩個小童,即入裡邊,尋茶盤,洗茶盞,擦茶匙,辦茶果,片刻便上了三泡茶。
待到坐定,這殿主十分殷切。
“二位仙長來我這道觀可是尋找有緣人的?”他用手拍了拍自己胸脯,眼熱道:“你們看弟子根骨如何,有沒有仙緣?”
常言道:仙人撫我頂,結髮授長生。
人族雖然天生有七竅,乃是先天道體,可奈何陽壽短暫,雖然參禪修道有法可循,只是終究是猶如井中月,水中花,到頭來是空歡喜一場,今日一見有上仙駕臨,這殿主自然開心,可是張誠二人可不是尋找有緣人度化的。
“殿主,我二人此來是尋找故友的,不是尋找有緣。”
沐凝冰道。
這殿主聽了,臉色立馬便是一暗,不過還是強顏,“既然仙長此來有要事,弟子定然竭力侍奉,卻不知尋得是甚麼人?”
“我尋得是三位故友,道號虎力、鹿力、羊力。”
“原來是我家老師,他們都在國中各處洞府修行,不在三清觀,我這就給仙長通知,還請在此吃茶等候。”
“嗯,你去吧。”
沐凝冰聽了自然不再多說,隨口將其齎發。可是正準備飲茶的張誠,側眼一瞥,就見這殿主臉上有所猶豫,不知其是有什麼打算,正當催促,就見其撲通的一聲,推金山倒玉柱的跪了下來。
聲淚俱下哀求道:“還請仙長大小賜弟子一番機緣,弟子是門下最不成器的,才被派到這外門幹打雜的活兒。求仙長髮發慈悲,俗話說朝聞道夕可死,可弟子只看這四十載光陰一場夢,是非轉頭一場空,實在是五內俱焚啊。”
沐凝冰聽了此話,心中有些不忍,而張誠聽到,也是連連搖頭,出了一揭。
“人身難得果然難,不遇真傳莫煉丹。早覺這般輕折挫,何如秘食穩居山!”
“仙長此言,弟子明白,只是醒悟時已成了這蒼髯皓首的匹夫,不求道法,又能去的何處?”他抹着眼淚道:“如今,已是踽踽獨行一人,在凡俗那還有什麼親戚六人。”
“師兄,”沐凝冰放下茶盞,看着張誠道:“莫不給上他幾粒固本培元的丹藥,讓他撞上一番機緣吧。”
這話張誠可是不這麼認爲。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人間一切悲歡離合,皆有定數,我修真人,自當坐看雲起,要是賜他幾粒延壽保生丸,那便是亂了天常人倫。”他對着這道人一揮手,“你去吧,餘生多結善緣,來世定有福報。”
這話聽得沐凝冰十分不樂意,她一拍桌子道:“那佛寺道觀賜經典也得要人事,世俗小說,無論是那微言大義的還是通俗易懂的,都得問看客要錢,似這等陽春白雪都如此。那你我今日找着道人辦事,這下里巴活計,散碎銀,可不更得給上幾個?!”
張誠自然是還有理,可聽自己師妹話中有氣,又被她一瞪,也不敢再多說什麼,趕緊放下茶杯。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我便賜上你倆丸丹藥。”隨後掰開腰間翠皮葫蘆,倒出倆顆,“這丹喚作青陽露丹,延不了你的陽壽,可要是服用,能讓你法力收束,去蕪存菁,功力精進。”
這是他平日裡練手的丹藥,言罷之後,他便賜給了下跪的道人,對方一見,自然是大喜。
“多謝二位仙長垂憐,多謝二位仙長垂憐!”
感謝完畢,便急急忙忙出了後堂,給他們聯絡虎力三仙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