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廷執在嚴女道還未動手之際,就已是通過訓天道章得知了此事,他不用去察辨什麼,就知道此時該是與之配合了。
他身上氣機陡然一陣升騰,可見那充塞天地,聲勢雄壯的雷光驟然一收,變化爲了一片白色的如同水波一般的光亮,覆蓋在了孤陽子那一層遮擋光罩之上,唯有天中還有殘餘聲息不絕。
見到這樣的變化,哪怕是上宸天那些元神修士,也是忍不住心中讚歎。
法力神通向來是易放難收,可是陳廷執這一手,收聚之間舉重若輕,並無絲毫煙火氣,若流水般自然,讓人覺得本該如此,實在是非常高明。
此刻凝聚到了一處的雷芒望去柔和且安靜,聲勢也遠不如方纔,可是他們都知道,因爲力量的聚合,這反而是比方纔更爲危險了。
孤陽子此刻作爲守禦的一方,也不得不跟隨着攻方的攻勢一起轉變,將原本用於遮擋的屏護設法向內收縮。
修道人道法較量,一看變化,二看法力,法力不足,便可以變化來彌補;法力若高,則可壓制變化。如何運用,看修道人自身。
法力若無似天夏那般有玄糧爲補益,那麼只能修士自身天長日久的修持,但變化沒有任何取巧的地方,只能需自行修持或是從鎮道之寶中參悟得來。
雙方這一番接觸下來,孤陽子可以察覺到,在變化之上自己勝過陳廷執一籌,至於法力,則相差不大,或許他依舊強過其人一線。
可實力歸實力,鬥戰是鬥戰。決定雙方輸贏的因素極多,以弱勝強並不是什麼不可思議之事。
尤其他感覺陳廷執鬥戰經驗豐富無比,這很可能是因爲陳廷執在玄廷可以找到更多人手與自身切磋,而反觀他,卻已是有數百年不怎麼動手了,最近一次與人單獨較量,也要追述到千多年前了。
然而陳廷執的攻勢本來很沉穩,可現在這一番急攻卻令他有些詫異,他感覺這個出手是毫無必要的,因爲現在的他根本不曾露出什麼大的破綻。
可隨即一想,卻覺不對。陳廷執也是修道久遠了,應該不會犯下這等錯漏,一定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變化正在發生。
就在他這個念頭浮出之際,突然感覺一股巨大的危機籠罩下來,心下不由一凜。
他擡頭一辨,察覺到天地之內充斥着一股龐大力量,此刻正處於將落未落之際,而這股力量隨着時間推移在越滾越大,越來也是沉重。
他心中一沉,忖道:“此等聲勢,必是摘取上乘功果修道人的手段。”
早前他便判斷過,天夏那邊除了本就知曉的那幾位,可能還有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存在,對此他一直是有所提防的,也是如此,他此前始終不給天夏那邊直接對上他們三人的機會,可現在看來,是避無可避了。
這一刻,他神情變得凝肅無比,自身站在原地不動,元神卻是霎時向前遁出,直往陳廷執所在奔來。
這個元神之影無比奇異,所過之處,可見大氣竟如簾幕一般,被向前扯動了起來。
陳廷執不覺警惕了幾分,因爲他感覺到隨着這元神衝來,一股無比危險的警兆也自心神之中生出。
他落在前方的觀想圖被此氣一撞,竟是如煙霧一般化去,只是這一接觸,他立便判斷出這應是孤陽子的某個殺招,在不曾弄明白此術底細之前正面硬撼並不可取,故他很是果斷選擇了退避。
孤陽子似是確定自己這一手使出,必然能迫退對手,故在放出元神之際便拿了一個法訣,他腳下忽然生出一根根滿布生機的青枝,大氣之中也有無數青枝憑空生出,將整個人都包裹纏繞進去。
而在這時,他那放出的元神猛地往上一衝,卻是舍卻了陳廷執,直接迎上了那股降落下來的力量。
可在那幾能翻覆天地的力量傾壓之下,十分輕易的就被碾碎了,此力則是毫無任何遲滯的轟落了下來!
這一剎那,天地好似向內一個收縮,諸人的感應都是出現了某種扭曲,隨後是密密麻麻的虛空裂隙浮現在了天穹之上。
雙方修士都感到自身法力像是要從身軀之內撐爆出來,也是顧不得其他,紛紛設法壓下法力,穩住氣機。
做爲這股力量的直接衝擊者,孤陽子身周圍用於遮護的枝節在第一時間就全數崩折,整個人的氣息亦是如波潮起伏,劇烈涌動不定。
但他依舊撐下來了。
那些枝節並不是用來遮護他的,而是用來分擔力量的。
他將大部分力量傳遞到了青靈天枝之中,等於是由這個鎮道之寶承受這股壓力,此舉也是導致整根青靈天枝都是晃動了一下。
雖他成功守持住了,但場中局勢卻是在這短短片刻間生出了許多變化。
首先是陳廷執,在孤陽子遭受攻襲之時,他並不是等在那裡,而是於心中一喚,隨即就有一道金光投來,將他接了去。
靈都道人與武傾墟本在交手,忽見一道金光投落下來,隨即見得陳廷執身影出現在了那裡,他嘆息了一聲,當即拿捏了一個“寂芒”玄異,卻是遁入了無邊真空虛界之中。
此刻的他,並不是不存在的,而只是若水中倒影,可以觀見,但無法接觸,此舉他可助避開世上諸般侵擾。
這玄異他本來準備留在更關鍵的時候使用,可現在同時面對陳廷執與武傾墟兩人,他哪敢託大,不得以提前用出了。
陳廷執見他施展了手段,對武傾墟一點頭,並沒有在此停留多久,身上金光一閃,便從此中遁離。
靈都道人見此,心中感覺到了不妥,可他現在被困在這裡,卻也無力干涉外面之事。
陳廷執再出現時,又一次回到了場中,此刻正好是孤陽子承受過那一擊之後,他不待其人氣機平穩,立時鼓動法力雷光,大舉壓上。
而在天中,嚴女道見一擊無功,倒並不覺失望,她知道孤陽子有着鎮道之寶爲依憑,此刻還佔據着一分主場之利,沒這麼容易被擊敗。
她也不求立刻達成目的,場中的優勢是向着他們這裡傾斜的。
此刻她並沒有再度出手。
“微塵移天”之法需算準天地之理,一擊之後,還需重再推算,雖這對來說她也不過是指顧間事,可因爲天地震盪未休,立刻再出手,明顯會比上一次用時更長,遭遇“天地之妨”的可能也會更大,需待天地動盪自行平息,纔好再施法力。
不過不在這裡出手,卻還有別處可以用法。
她往上看有一眼,那裡出現一個橢圓形的陰影,隨着一道金光落下,她身形驟然不見。
虛空之中,兩界通道之前。
關朝昇在看到張御身影那一刻,就覺一股鋒銳劍氣直逼過來,因爲他前面還有正在飛來的玄渾蟬,對他形成了一個夾攻之勢。
不過玄渾蟬雖然衝在前面,但實際上卻是劍光先至。
因之前張御與陳白宵鬥法,他知道其人掌的“斬諸絕”之法,對待這等劍法,他也是謹慎,不準備直接吞化,而是欲使法力將之擋開。
可這個時候,玄渾蟬忽然對他發出一聲悠長鳴聲,這鳴聲之中似是蘊藏着某種大道之機,連他也是微微一個恍惚。
那劍光趁勢驟然一疾,殺入了他內圈之中。
他雖是受到了蟬鳴影響,可與陳、虞二人不同,法力週轉未曾有絲毫斷絕,劍光一來,便落入了身周圍的空洞之中。
因有吞化之法,他不曾受得任何損傷。
可那劍光卻並不止是一道,一劍之後又是一劍,十餘道劍光首尾相接,虛空光芒連閃,不斷朝裡衝入進來。
張御立身虛空,凝神看着前方,此刻他的策略就是,既然能你能吞化,那我就讓你吞化。
斬諸絕劍氣高度凝聚,關朝昇便是將此吞了下去,也沒可能將此立時化用爲自身之力,這勢必造成其人緩頓。
如此,他便能找到攻襲機會,爲下來進攻創造條件。
關朝昇察覺到那劍光不斷落下,像是自己主動送上來一般,自身法力轉運則微微出現了緩頓,不覺暗讚了一聲,不僅是稱讚這等高明劍法,同樣也是稱讚張御對戰機的把握。
現在這兩界通道需他以法力繼續維持,如此他才能撐住“服幽蟲”洞穿出來的門戶,把寰陽派的所有力量渡來此世。
要是此勢被中斷,那麼寰陽派歸來勢必受阻。也是此故,他現下無法離開這裡不說,且還被牽制了一部分力量。
張御這一次攻襲對他本人威脅其實不算大,但在戰術上的選擇卻非常高明,且還是拿捏到了關節處。
他思索之餘,心意一轉,一道金光氣焰繚繞在了身上,後方劍光到來,斬落在了上面,卻是皆被光芒撐開,絲毫傷不得他。
這一門守禦神通與他功法同源,此氣光籠罩之下,外來攻勢只要一擊殺不死他,那便對他無用。
可直接用玄異神通對抗外來手段,在他看來其實是相當粗陋的鬥戰手法,持續下去,就會陷落入到雙方比拼法力消耗的無趣場面中,他平日根本不屑爲之,若不是他今回需要定守在這裡,他也不會去用此法。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金光落在了萬曜大陣中,嚴女道身影出現在了那裡,她朝兩界通道方向看了一眼,默算片刻,便伸手出來,朝着那裡輕輕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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