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小老鼠和蠻牛不斷糾纏歸二,讓歸二給他們“表演”道法,可憐的降卒就不斷有人丟失零碎東西,到後來心情平復下來的小豬也纏着歸二幫他多取點饅頭,從此幾乎每天百人隊的口糧都不夠吃。領隊的隊長氣急敗壞,查了幾次沒有頭緒、毫無所得。
後來歸二也覺得只是在自己隊裡“練習”總是不妥,偶爾也到其他百人隊裡爲三個兄弟“表演”,最高興的就是蠻牛,官軍配發的口糧根本吃不飽,歸二的練習成果多數都被他和小豬分了贓。此去涼越路途遙遠,其他士卒越走越疲憊,歸二四人卻越走越精神、面色越來越紅潤!
隊伍行進了兩個月,離開江臨道,途經風麟,進入了涼越道境內。三千戍卒大都是江臨人。一路上水土不服,歷經辛苦、疲憊不堪。進入涼越半月後,涼越城傳來命令,全軍休整等待分派。
西北的秋天,烈日灼灼,早晚卻寒意漸濃!大風起時,漫天黃沙遮住了天空,暗無天日!戍卒紮營的地方,三面山一面河,山上只有些雜草決然看不到翠綠的樹木!戍卒中不斷有人難以承受未知的恐懼,尤其是一些文弱的囚犯,每日都傳來有人自殺的消息,全軍瀰漫在蕭索淒涼的氣氛中。
以後幾日裡陸續有百人隊被各地鎮將帶走,歸二所在的百人隊在第六日也被河西鎮的鎮副領走。神武朝戍邊兵制爲城、鎮、戍三級,城上設有總管將軍。一戍之兵不過二十人,戍下有時還設有哨站。真正的力量多數集中在城、鎮一般都有上千人馬。戍長所擔負的職責多數是打擊小股流寇,充當城鎮的耳目。所謂戍卒就是戍隊中的士卒,城鎮中的正軍都是府兵或涼越道的玄戈軍。
領走歸二的是河西鎮的鎮副,沙嶺位於涼越邊境西段,鎮下所轄十戍,由於地處沙丘和戈壁交接處,常有流寇襲擊,戍卒減員非常嚴重。鎮副張魁四十左右的年齡,面容滄桑,臉上道道皺紋寫滿了風沙的痕跡,右眼眉留下半寸深深的刀疤,不苟言笑。張魁計劃由南至北將戍卒分批安置在十戍。
沿途荒涼的景象令這些久居東南沿海的戍卒們非常不安,走了兩個時辰也見不到一個活人,不斷在天空盤旋的禿鷲和地下不時鑽出的小蜥蜴,是他們唯一見到的活物。
隊伍前進的比較順利,補充了兩個戍的戍卒之後,隊伍還有八十幾人,離沙嶺戍越來越近!沙嶺戍的戍長趙從武本來是府兵,因爲軍功被提拔到戍長,多數戍長都是這樣,要是運氣好過個半年調回鎮裡,也是一條升遷的官路。沙嶺戍缺員並不嚴重,趙從武是張魁的老部下,根據預定的路線,張魁會在沙嶺戍過夜。戍卒到達時已經快黃昏了,安排好隊伍的食宿,張魁和幾個軍官就被趙從武拉到沙嶺集的酒館敘舊。
夜色陰霾,黃沙未盡,不見星月。
深夜沙嶺集外隱隱有黑影逼近,箭樓上的哨兵打着瞌睡!“嗖!嗖!嗖!”幾隻寒光鐵箭射中哨兵,也射滅了樓頂的燈籠!幾乎在同時,附近幾個崗哨同時受襲。有受傷的崗哨鳴鑼示警!一陣大亂,歸二等人也被驚醒!衆人慌忙穿衣起身,還未衝出軍帳,就聽見外面有人大喊,“敵襲!馬賊!”戍卒手中沒有武器,驚慌失措都不敢出帳!歸二心下一動,馬賊偷襲肯定會衝着軍營,呆在帳中太危險!他想起沙嶺集路口有家鐵匠鋪,不如躲過去找找傢伙,就算是碰到馬賊也比赤手空拳等死要強!想到這裡歸二叫上三人,竄出帳篷!
此時外面已經大亂,馬賊顯然是有備而來!喊殺聲、馬蹄聲交錯在一起,歸二帶着三人衝向鐵匠鋪,就在歸二接近鐵匠鋪的同時,一隊賊兵殺進戍卒宿營的帳篷,一時嚎叫聲、哭聲震天!歸二沒注意,在他四人身後跟着一個瘦弱的少年戍卒。
四人砸開鋪門,蠻牛抄起鐵匠大錘,歸二也找了兩把鐮刀,小老鼠一手鍋蓋一手拿着火鉗,只有小豬道人最是着急眼看三人將能上手的傢伙都搶走了,他慌忙中找到一把劈柴的斧子和一段粗鐵鏈。傢伙在手,四人心安多了。這時也有馬賊發現了幾人,歸二低聲呵道,“大家背對背,互相看着點,有人上來下死手!”小老鼠和蠻牛是當羣架的老手,近來又學了本事,反而有些興奮!小豬顯然經歷過戰事,也較爲沉穩。
有幾個的馬賊殺過來,都被幾人殺倒在地!其他馬賊漸漸發現此處的異常,圍過來的馬賊越來越多,歸二四人已經徹底捲入了戰鬥。張魁和趙從武早已酒醒,張魁手持長刀與幾個賊首戰在一起,趙從武開始指揮手下進行戰鬥。被殺紅眼的戍卒也搶奪了兵器與馬賊鬥在一起。
偷襲的馬賊大概三四十人,他們知道沙嶺戍總共不過二十人,哪裡想到突然遇到這麼多官軍,而且還有些棘手的人物。戰鬥的天平慢慢向沙嶺戍傾斜。
歸二四人也打出了默契,馬賊衝上來蠻牛掄起鐵錘就砸,歸二順勢就用鐮刀砍馬賊的小腿,小老鼠從斜側用火鉗直攻敵人軟肋,小豬操起斧子抄着馬賊的後路。不下幾個回合就報銷一個馬賊。四人也不追趕,衝上來就殺,你不來我也不追。
張魁此時鬥得有些吃力,圍攻他的三個賊首武藝頗爲高強。眼看支持不住,張魁使了個虛招跳出包圍,三人緊追不捨。你來我往,張魁也退到鐵匠鋪附近。發現四人戍卒打扮,心下大喜,呼喊幫忙!
三賊不敢怠慢,兩人纏住張魁。一人奔四人殺過來,他以爲普通戍卒能有幾分本事,揮刀就朝小老鼠砍去。四人還是照方抓藥,蠻牛掄起大錘帶風砸下,賊人嚇了一跳,哪裡敢接,撤刀轉身,剛剛站穩就看腳下黑影一動,賊首下意識跳起,躲開了歸二的鐮刀!心緒稍平,就覺得身側惡風襲來,連忙用刀背擋架,“當”一聲小老鼠的火鉗被磕飛!此時小豬的劈柴斧從身後砍下,也是這賊首武藝高強,反應敏捷,側身閃開,小豬斧子落空,用力過大向前跌去。四人也沒想到這賊人如此厲害,竟然躲過了幾人的攻擊,有些**!賊首也嚇出一身冷汗,自己身經百戰差點一個照面就被廢,他來不及做過多思索,順手用鋼刀向小豬的脖子抹去!眼看小豬身首異處。
“啊”慘叫一聲,賊首鋼刀還沒落下,就覺得腦後一陣巨痛,生死時刻歸二怎能放過如此機會,鐮刀劈下卸下賊首的右臂,蠻牛的鐵錘也正砸在賊首面門,馬賊頓時喪命。這時歸二纔看到,賊首身旁怯生生站着一個文弱少年戍卒,身體單薄,面色蒼白,兩腿還打着哆嗦!手中緊握着一根門栓。
此時早有其他官軍圍上了另兩個賊首,片刻的工夫,兩人乏力怯戰、相繼殞命。張魁長出了口氣,頗爲欣賞地打量了歸二一眼,又和趙從武一起指揮戍卒去剿滅殘餘的馬賊。
戰鬥在黎明前結束,偷襲的馬賊被全數殲滅!張魁集中隊伍清點傷亡情況,八十多戍卒戰死了二十多人,趙從武的戍隊戰死了六人。趙從武好象對這樣的戰鬥很習慣,並沒有受到手下傷亡的影響,反而是張魁有些懊惱,這一戰裡外減員了三十人!
張魁決定給沙嶺戍留下十人,他指着歸二對趙從武道,“這個小子不錯,臨危不亂也夠狠,我看給你留下當個伍長不錯!”趙從武剛纔也注意到歸二幾人,笑道“全聽將軍吩咐!”
張魁對歸二道,”小子從今天起你就是沙嶺戍的伍長!從隊裡挑四個兄弟一起留下!”歸二連忙施禮謝過二人,他將蠻牛三人挑出,第四個人歸二有點爲難,他從心裡只想和三個兄弟一起,多個外人反而麻煩,可軍令難違。歸二稍加思索將那個救了小豬一命的文弱少年也要了出來!
張魁剛纔就看見這幾人聚一起也沒覺得意外,戰場上最難得就是兄弟同心,歸二的決定他能理解!趙從武又挑了五個戍卒,張魁帶領剩餘的戍卒匆匆上路!
夜幕下的江臨城,就在歸二四人拼命的時候,節度使的將軍府裡,一個書吏翻看着戍卒名單,他的目光落在“歸嶽霆,男十六,江臨東萊府井口鎮人氏”的記錄眉頭微蹙,面色陰沉,自言自語“歸嶽霆,在哪裡聽過,井口鎮!是他!居然還活着!”片刻之後一隻鷹鷲從府中飛出,展翅而去。
同時風麟道官道上,一個白衣白髮的男子,呆呆站在路中,掩飾不住興奮,喃喃道“流火金鈴的靈氣,沒錯!一千五百年了,老子找了一千五百年了!哈哈,我要回家了!”白髮人狂笑一陣後,目光盯向西北,恨恨道,“該死的鈴鐺,這次你就是在天邊,我也要找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