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祛病
“老人家!——你的東西掉了!——”凌擁軍三兩步趕上了前面人,一把抓住他的手,把銅片塞到他的掌心裡。
“老人家?”跟蕭真人差不了多少的人托起袖子擦了擦鼻涕,皺了皺眉頭說道,“我可不叫‘老人家’,今年才六十五歲,老了嗎?你可以叫我‘蕭真人’!”
這句話差點兒讓凌擁軍當場暈過去,心想,怎麼就碰上這麼個主?還“蕭真人”,難不成還是個道士?真人就真人吧,趕緊打發走得了。看了看蕭真人的背篼,發現背篼的底部有個破洞,半隻打滿補丁的襪子伸出破洞,在澀澀的西北風裡搖搖晃晃好像稍有不慎就要被風吹走。
凌擁軍拽了拽蕭真人身上的背篼,“是這裡的問題!”。蕭真人猛的拍了下腦袋,像發現金元寶一樣,鼻涕都吹在了鬍子上,“呵呵,這破篼子,一路上八成給我丟了不少東西。”
顛顛手裡的銅鏡,蕭真人把銅鏡伸到凌擁軍面前晃了晃,“你想要?那就給你吧,我一個糟老頭子要這東西也沒用。”凌擁軍搖搖頭,雖然家裡有個長相不錯的媳婦,但現在連飯都吃不飽,要這破銅鏡子有什麼用?
蕭真人看出凌擁軍對這面銅鏡沒興趣,用早已破舊不堪的袖子擦了擦鬍子上的鼻涕,笑嘻嘻的說:“我兩天沒吃飯了,你帶我去你家把窯子裡的五花肉煮煮,填填我這老頭子的肚子吧!”
凌擁軍一聽就樂了,哪裡有這樣的人?拾金不昧還得請失主吃飯,自己家窯子裡有沒有吃的東西自己還不清楚?現在家裡就快把門板子拆了裹肚子了。凌擁軍剛想解釋,可蕭真人還沒等他說出口,一把拉起凌擁軍的手就向他們家走去。
凌擁軍一肚子疑惑,這人以前從來沒見過,怎麼對自己家的住處這麼瞭解?難道是桂花老家的人?不可能啊,桂花老家的七大叔八大姨在這三年裡都死的都差不多了,活着的也沒有像眼前這樣的。還沒等凌擁軍想出個子醜寅卯來,蕭真人已經叩響了凌擁軍的家門。
“擁軍?門沒鎖!”女人顫抖的聲音裡屋傳出來。坐在炕邊兒的桂花看見男人跟在一個蕭真人模樣的老頭後面進來了,雖然不知道這老頭是誰,可來自己家的畢竟是客人,就準備忍着疼下炕。
“桂花!”一見自己女人要下地,剛準備上前攙扶的凌擁軍卻被蕭真人一把攔住,“擁軍,這兒有我!去窯子裡把五花肉拿出來吃了,再不吃就讓老鼠叼走了!”說着就朝女人走過去。
“呀!疼!”桂花的腿突然被蕭真人一按,疼的一下子喘不上來氣。凌擁軍一聽女人的慘叫,立馬衝了過去,一胳膊把蕭真人撥拉到一邊,“蕭......你要幹什麼!”說着就想上去揍他。
“啪!”一聲脆響,凌擁軍臉上頓時紅了一片。
“你懂個屁!站一邊兒去!”別看這瘦骨嶙峋的蕭真人,力氣還真是大,他這一巴掌,差點兒讓凌擁軍懵了,傻傻的站在一邊不敢出聲兒。
只見蕭真人雙手一拽,隨着桂花一聲悶哼,襪子被蛻了下來。蕭真人隨手從破背篼裡揀出一張上面畫的亂七八糟的黃紙,塞進嘴裡嚼了幾下後,吐到了掌心上,附在桂花腳心處,一邊揉還一邊唸叨着什麼。
“呀!——”一陣鑽心劇痛,讓桂花的額頭上堆滿了黃豆粒大小的汗珠,眼裡涌出的淚順着臉頰吧嗒吧嗒的砸到了花棉襖上。凌擁軍傻愣愣的站在一邊,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突然,一股奇怪的味道從桂花腳上傳來,原本附着在腳心的黃紙沫子竟然在“滋滋......”幾聲後,冒起了黑煙。
躺在牀上的桂花此時已經不知道疼不疼了,只是一個勁兒的哼哼。只見沒過幾秒鐘,桂花的腳掌像是被戳破的水球一般,兩條黃褐色的污水從已經變成黑色的紙沫子裡,股股的往外冒。不一會兒,炕上到處都積滿了散發着奇怪味道的污水。
“沒想到你們這地方也有那東西......唉,造孽啊......”說着,蕭真人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只見塵土分毫不差的剛好落在有污水的地方,頓時,奇怪的味道隨着黃褐色污水的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只見自己女人原本腫的跟樹樁子一樣的雙腿,此時已經恢復到以前的樣子,一時看傻了眼。
蕭真人也沒理睬他,直接衝凌擁軍吼了一聲:“去窯子裡拿肉去!”
“哦……”凌擁軍是徹底懵了,嘴上應着就往門外走,掀開窯底窯的第一道蓋子“噗嗵”一聲跳進了窯膛子裡。
所謂的“窯底窯”也叫作“窯中窯”,通常在窯之後底或窯旁的地下,垂直打一個深約5尺的井狀深洞,再在洞底部位,向一個方方向或分開同時向左右兩個方向,各再平行打挖窖窯兩個,窖窯口小內大,高可3尺,寬5尺,深約6尺許,如小窯狀,如果在它的後部開闢出一條暗道或者用來通風的孔道,可以在遭遇不測的時候用以藏身。上面進口處,放着糧食好蔬菜什麼的,加以掩映,這樣,即使藏在下面也很難被人發現,平時儲藏貴重財物,冬天儲藏甘薯、果、菜之類,能夠保證長時間不壞,以供過冬之用。在戰亂時期,如果來不及躲避,可以在窯子裡暫時的躲藏,如備有食物和水,在裡面藏個十天半個月的,也不可能被人發現。即使有匪徒或者賊兵探聽到窯子底部有人,也拿底下的人沒辦法,因爲上面的蓋子不論用火還是用水,都無法對其造成破壞,而人又不敢下去,況且匪徒一旦掠奪過後並不會久留,這樣全家人的性命則可保全。
在眼前不足十平方米的窯膛子裡看了看,哪裡有五花肉的影子,凌擁軍雖然不怎麼相信蕭真人的話,但還是希望能找到點兒以前從牙縫裡掉出來的東西,可這年月,連只老鼠都看不見,凌擁軍只能寄希望於第二道門了。手抓在門環上,多少有些顫抖,一來是怕打開門後什麼都沒有讓自己白期盼一場,二來是因爲從昨晚到現在,肚子裡空蕩蕩確實沒什麼力氣。凌擁軍一拉窯子門,沒打開,奇怪了,就算這門很久沒開過了,可也不能卡的這麼死啊!今天是怎麼了?
凌擁軍也就跟這門卯上了,眯着眼睛一使勁,像是從真空的瓶子上拔蓋子一樣,“嗵!”的一聲,門開了,可能是使的勁兒胎大,凌擁軍愣是一屁股坐在土底兒上半天挪不了窩。眼冒金星的凌擁軍感覺手旁邊有什麼東西,摸上去還挺扎手。
晃晃腦袋,兩隻眼睛好不容易纔看清楚手裡抓着的東西,“黃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凌擁軍抓着根黃瓜,也不管幹淨不乾淨“喀喳”一口咬下去多半截,還不知道什麼味兒呢,囫圇幾口就吞了下去。
凌擁軍是舒服了,可一想到家裡的媳婦還在餓肚子,心裡甭提多難受了,如果能忍住,把剛纔那根黃瓜拎竈上切成片用開水煮上一大鍋,今天的晚飯就有着落了。
剛想捶胸頓足扇自己兩巴掌的凌擁軍眼睛往窯子裡一飄,差點兒哭出來,這哪裡有五花肉?分明是多半窯子的新鮮蔬菜!凌擁軍眼睛都快凸的掉地上了,二話不說,擡起屁股就往窯子裡鑽,大捆大捆的蘿蔔、白菜、芋頭、紅薯……通通往外搬,搬的差不多後,竟然在一堆黃瓜下面發現一大塊兒肉,凌擁軍看着這足足有五斤的肥瘦適中的五花肉。(“五花肉”也被稱爲“三層肉”,是在豬肋排上的肉。五花肉的結構是一層瘦肉一層肥肉的間隔着,而它的肥肉遇熱容易化,瘦肉久煮也不柴,做紅燒肉或扣肉都非它莫屬,傳說中的極品五花肉是十層。選擇好的五花肉,可用手摸,略有沾手感覺,肉上無血,肥肉、瘦肉紅白分明、色鮮豔。最好的五花肉在接近豬後臀尖部位,這裡的五花肉,五花三層分明,肥瘦肉厚度相當,一整塊五花肉厚度爲一寸左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抱起地上的五花肉是親了又親。
一想到自己的女人,凌擁軍二話不說,朝手心吐兩口唾沫,右手抱着肉左手拖着紮成一大串的蔬菜,腦袋頂着窯子口的木頭門上了地面。剛到家門口,被眼前的一幕驚住了,手一鬆,東西都掉到了地上,“桂花……你……你能下地了?”說着就衝了進去一把摟住自己女人親了又親。
“咳咳~”蕭真人實在看不下去了,心想什麼時候這麼開放了?“擁軍,肉呢?”
“肉……”突然想起來剛纔把肉和蔬菜都扔家門口了,一轉身又衝了出去。“桂花!咱有吃的了!”說着把一捆捆蔬菜放在炕上,又把肉小心的放在了菜上。
“凌擁軍!這……這都是咱家的?”滿面通紅的小媳婦指着面前花花綠綠的東西,眼睛裡噙滿了淚水,都快跟第一次上花轎有的一拼了。凌擁軍點點頭,小媳婦一下子撲了上去對着凌擁軍的臉就連啃好幾口,凌擁軍心裡也是樂開了花,但一想到家裡還有客人,趕緊讓媳婦到竈上生火做飯,自己也轉身進屋準備好好謝謝這陌生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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