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霸王蠼
黑乎乎的一大團東西,像小船一樣在水上晃悠悠的漂浮着,張首辰揉揉眼睛,放眼望去,“怎麼是棺材?又撈錯了?”
突然,棺材蓋猛的一掀,啪的一聲翻到了水裡,濺起四散的波浪,推動着漆黑色的大棺材緩緩向前移動,張首辰不禁後退兩步,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竟然撿起塊拳頭大的石頭,狠狠的砸向了漂在水塘中央的大棺材。
“嘩啦!”不知道是不是張首辰這一下子砸的夠狠,四塊大板子愣是朝四個方向“啪!啪!啪!啪!”依次落入水中。
只見一條四尺來長,通體褐色,尖頭有眼有鼻有嘴,長着四隻腳的動物,時不時還晃動着腦袋,嘴裡吐着像蛇一樣殷紅細長的信子,彷彿是在向周圍的人類示威。
這圓尾的像黃鱔一般的動物,像生了鏽的銅線一般,緊緊纏着一具早已漲成了一大團分不清手腳的屍體。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張首辰隨便問了一句,“他是你兒子嗎?”這一來可好,只感覺胳膊一沉,低頭一看,中年婦女像被人抽掉骨頭一樣,軟趴趴的倒在張首辰懷裡,暈了過去。
這時候,凌霄不知道從哪兒突然冒了出來,一把擼起中年婦女的袖子,衝着食指指就是一口。
“阿姨,對不起了,”凌霄抓着中年婦女的手,使勁擠了不下幾十次,才勉強擠出來幾滴暗紅色的血液,來不及多想的凌霄,拽起中年婦女的指頭,三兩下在死者生前脫下的髒兮兮的內褲上,迅速畫了幾道首尾相連的折線,“首辰,你先把她先放一邊,跟我來!”
“小劉,過來!”招了招手,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警察,一路小跑的出現在張首辰面前。
“一會兒,把他送局裡去!”張首辰隨即,把早已暈過去的中年婦女連着警車鑰匙,一起推給了小劉。
接過來中年婦女的小劉滿肚子苦水兒,今天點兒夠背的(點兒背,就是運氣不好的意思),還以爲有什麼好事,沒想到是會這樣兒,真該打自己兩個嘴巴,可看着隊長一臉嚴肅的樣子,瞥了瞥嘴巴,唧唧歪歪了幾句後,一個人拖着中年婦女就鑽進了警車。
一回頭,凌霄剛好躥到水塘邊上,眼看就要蹬腿兒往裡跳。
張首辰一見這場面,來不及多想,一下子撲過去,一把摟住凌霄的腰,邊往回拽邊吼道,“你不活啦!跳,跳,跳下去淹死了咋辦!”張首辰就這毛病,一着急,話就說不利索了。
“放開我!有病呀你!”凌霄一激動,手上攥着的東西掉到了水裡。
一把推開張首辰,幾秒鐘後才把氣喘勻,“誰要跳了?”
“那你剛纔......”
“我是要......”凌霄一時也說不清楚,乾脆把張首辰拉到身邊,指着此時水塘中央,像雕塑一樣一動不動的一團東西,“你仔細看看,那條‘霸王蠼(讀‘渠’音)’長出的腳!”
順着凌霄手指的方向,張首辰努力睜大眼睛,仔細往水塘中央看去。不看還不要緊,這一看差點兒讓張首辰把昨晚的宵夜給吐出來。
這巨型鱔魚身上的四隻腳,說是四隻腳,不如說是四根過於粗大的鬍鬚。只見,這四根粗大的鬍鬚正插在屍體的左右腋下和左右大腿根部,一股一股粉紅色的液體,順着像導管一樣的鬍鬚進入了霸王蠼的身體。此時的霸王蠼明顯的要比剛纔胖了不止一圈兒那麼多。
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張首辰,後退兩步,忍不住乾嘔了兩下,拽拽凌霄的胳膊,“這......怎......怎麼辦?”
瞥了一眼瑟瑟發抖的張首辰,凌霄一臉鬱悶,怎麼這刑警隊的大隊長,少說也見過不少屍體了,膽子這麼小?
如果說凌霄心裡不怕,那純粹是忽悠人的,誰見了這種東西,心裡不發怵?可屍體現在已經泡的不像樣子了,凌霄寧願相信被霸王蠼卷着的東西是一塊大土司。唉,如果張首辰知道凌霄腦袋裡想的什麼,肯定以後連西餅屋的門都不敢進了。
“咳咳,大哥,你拿出點兒男人的尊嚴行不行?丟不丟人呀你?”凌霄一瞅準時機,就要打擊張首辰一下。
“呵......呵呵,周圍又沒有人......”話一出口,張首辰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掃了一眼水面,霧濛濛的,除了那團噁心的東西以外,剛纔在小木船上的幾個人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無影無蹤,“凌,凌霄,我們隊裡......負責打撈屍體的隊員都跑哪兒去了?”
“那兒呢!”凌霄下巴指了指漂在水面的幾隻小木船。張首辰一看,還真是,在小木船的暗槽裡發現,躺着的一條一條的人,這可好,執行任務的時候,竟然能睡着,“你們幾個!給我起來!”
凌霄差點兒一頭栽水裡去,“叫什麼叫?都睡着了!”眼看張首辰又要發問,趕緊擺擺手,“完了再說行嗎?剛纔計劃都被你打亂了!讓我安靜會兒!”
依稀記得,《正統道藏》裡對“霸王蠼(讀‘渠’音)”有少許的記載,其實它的本名並非現在這個名字,而是叫“蠟川”,表面看起來像鱔魚,事實上,霸王蠼卻屬於蛇科。霸王蠼鼻腔可通過液體發射微波,最擅長在水中將獵物弄昏後,通過像四肢一樣的觸鬚吸食。一般情況下,霸王鱔只以一些低等浮游生物爲食,且其身長一般不超過一紮(中指和拇指在極度伸展後的最大距離)。而凌霄眼前的這隻霸王蠼,明顯比普通大上幾倍,甚至幾十倍不止,堪稱霸王蠼的祖師爺了。所以,讓幾個負責打撈屍體的人“睡着了”還是不困難的。但範圍畢竟有限,霸王蠼基本影響不到站在岸邊的人。
當年師傅在罈子村留下的八十三卷《正統道藏》,凌霄只是粗略的翻看過,只記住了一些比較簡單的茅山術(在乾坤觀內,蕭真人主要是傳授心法口訣。因爲心法纔是茅山術的靈魂之所在,只要心法長存於心,即使再難的法術,只要多看兩眼,也就可以無師自通了。),至於其他的,凌霄實在的懶得去讀,囉哩吧嗦一大堆,一看就頭疼。即使這樣,凌霄還是依稀記得《正統道藏》的《術法撰》中有相關的一丁點兒記錄:死者貼身之物罩於屍體頭部,可破“捆屍索”的精變(古時,官衙常用細小的蛇類來綁冤死的囚犯,因爲蛇類屬冷血動物,陰氣比較重,可以防止冤死之人頭七當晚,回魂復仇)和女子之血可逼退巨蚺(體型龐大的蟒蛇)。
面對體型大,超出正常範圍多倍的霸王蠼,凌霄本來準備沾有中年婦女的血的死者衣物來搞掂眼前的麻煩,爲防萬一,還在死者衣物上用中年婦女的血畫上了“僻邪符”。但這些只有在陸地上才能起效,所以凌霄欲讓張首辰拉着自己的左腿同時,自己努力軀體向前,並將沾有女子血液的死者內褲套到屍體頭部,這樣,即使逼不退霸王蠼,也能讓它鬆開卷着的屍體。可張首辰拖拖拉拉的,非得安排好中年婦女的去除。這時候,眼看剛浮出水面的霸王蠼,搖搖晃晃的,又要沉入水底,當即決定用腳勾住水塘邊沿上的鐵環,拋出沾有血液的內褲,可被看到這種情形而心生誤會的張首辰,一把抱了回來,預先準備好的東西,卻掉到了水裡。說也奇怪,這原本輕飄飄的東西,怎麼剛一碰到水就自己沉了下去?
“狗屁隊長,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凌霄心裡暗暗罵道。
“凌霄,你看,那東西是不是不動了?”張首辰指着水面上卷着屍體的霸王蠼喊道。
凌霄一看,還真是,隨即拾起地上一塊石子,朝霸王蠼扔去,不躲不閃,像雕塑一樣浮在水面一動不動。看來這兩種辦法雜交的成果,還是能起到一定作用的。
“張首辰,給你個表現立功的機會!”凌霄從靠在岸邊的小木船上,扯下來剛纔用於打撈屍體的網,鉤子還在,“哥們兒,現在需要你再獻一次血。”
“啊?爲什麼又是我?”張首辰是被凌霄嚇怕了,一聽到血字,心裡就打鼓,真不知道凌霄這次又準備幹嘛。
“嘿嘿,二十七歲的處男,陽氣旺唄!”
“你不是處男了?”
“我靠!誰說的?!”凌霄感覺自己又說多了,“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貧血......呵呵......”眼看張首辰又要反駁,“喂喂,大男人的,不就放點兒血嘛!再說了,這是刑警大隊的案子,我一個小小的普通公民,沒那資格呀!到時候邀功請賞都是你的份兒,跟我可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呀!”
張首辰無奈,把右手伸了出來,凌霄沒等張首辰反悔,掏出褲兜裡的刀片兒,對準張首辰的手臂就是一下。
“嗷!——凌霄!你個王八蛋!老子操你祖宗!”張首辰什麼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偏偏栽在自己的鐵哥們兒手上,從今以後,真該好好檢討一下擇友標準了。
只見凌霄小心翼翼的用中指沾了一滴血水後,輕輕一彈,網裡的鐵鉤上都濺上了血星。抓好漁網,對準卷着屍體的霸王蠼,嗖的一下就拋了出去。
“你,你就用這麼一點兒?”張首辰看着手臂上半扎長的口子,不禁黯然神傷,這不明擺着資源浪費嘛。
說也奇怪,剛纔還像雕塑一樣一動不動的霸王蠼,此時像有人牽着脖子一樣,迅速向凌霄和張首辰站着的方向游來,與其說是遊,不如說是滑,因爲長在霸王蠼身上的“四肢”根本動都不動一下。
就在漁網即將落入水中的時候,卷着屍體的霸王蠼,像馴服的小狗一樣,乖乖的鑽入了凌霄撒開的網中。突然,凌霄扭頭就吐了出來。
“我招你惹你了!”張首辰看着今天早晨,剛換的新警服上全都是凌霄吐出的穢物,剛想發飆。凌霄趕緊背對着水塘向張首辰作揖,“對,對不起,咳咳,沒......沒發現這東西......這麼惡......心......”
張首辰一聽這話,連死的心都有了,怎麼就忘了凌霄是個小近視眼兒呢?以後非得拉着他配副高精度眼鏡不可。無奈,看着站在面前的凌霄又是作揖又是求饒的,張首辰迅速脫下警服朝停在不遠處的警車走去。
“二炮,上兩個兄弟,把現場收拾一下!”說着腦袋一低,鑽進了一部白色的麪包車裡,兩秒鐘的功夫,一條沾滿穢物的褲子從半開的車門內拋了出來。
左手捂住眼睛,右手伸出沾有處子血的小刀,透過指縫,凌霄迅速將刀尖兒向霸王蠼兩眼中心刺去。頓時,原本還挺直的脖子,此時也軟趴趴的像根麪條兒一樣耷拉到屍體上再也不動了。
凌霄雙手擋着眼睛的餘光,好不容易纔挪到張首辰坐着的警車裡,“嘿......嘿嘿,對不起啊哥們兒,我沒心理準備,下次再也不會了!呵呵......呵呵......”說着就鑽進了麪包車。
“嘁!還有下次......”張首辰不屑的看了一眼凌霄,以後就算不幹刑警這行子了,也堅決不找凌霄這個禍害幫忙!
“首辰,”凌霄見張首辰滿臉鬱悶,趕緊湊上前去,“是不是你們局裡應該組織人解剖一下?”說着右手做了一個切割的姿勢。
眼前一黑,張首辰差點兒暈倒,這凌霄什麼心理,夠變態的了,剛纔面對屍體的時候,還吐的不像樣子,可不到一分鐘的功夫,又準備拿死者開刀。其實不用凌霄提醒,這屍體肯定是要運回局裡進行解剖的,但具體如何解剖,就得看老資格的法醫——祁師傅來做決定了,“怎麼,你不是看見那東西噁心嗎?”
“呵......呵呵,多看看就好了......電視裡不是說了嘛,吐吧吐吧,吐習慣就好了!呵呵,法醫解剖的時候......能不能讓我也站一邊兒上看看?嘿嘿......讓我站旁邊鍛鍊一下膽量也行......”凌霄心裡也知道,張首辰忍耐的極限也就這樣兒了,如果自己太過分了,說不定會把張首辰折磨成什麼樣子呢。
看見凌霄這齷齪樣子,張首辰一陣奸笑。凌霄不明就裡,還以爲張首辰中了哪門子邪了,剛要翻開張首辰的眼瞼確認情況,只見剛纔被喚作二炮的人,與其他兩個民警一起,一邊擡着個鼓囊囊的黑色裹屍袋,向麪包車停靠的方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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