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可逃,柯林再也撐不住了,放了手,咕嚕嚕滾下了血池。
血海都趟過來了,這點淺水自然爲難不了柯林,除了有點噁心和恐懼,這池血水無法給柯林更多的傷害。
綺容站在岸邊咬牙切齒的看着:“你別上來了。”
柯林飄在血水上,雙臂划水,對着綺容索性放開了喊道:“那你下來啊!”
“你!”綺容氣得私下找石頭想要砸他,但是這是個沒什麼多餘東西的血池坑,她索性把劍拔出來,對準了柯林扔了過來,嚇得柯林連忙下沉。
手腳划動之處,到處都是死屍的手和腳,血池裡翻起巨大的水花,雖然柯林已經噁心恐懼到極點,但是好在這把劍射歪了。
柯林重新浮到水面,抹了一把臉,他到了現在,已經再沒有了任何顧忌,索性大笑起來:“還有什麼招?”
綺容看着他大聲喝道:“有種你就別上來了,我就在這裡看你泡,血池在黑曜石營地也算是個好地方了,有吃有喝,比這裡好的地方也不多了。你以爲關在親衛室,被綁在柱子上算是慢待你了麼?不,黑曜石營地很大,黑牢,地牢,血牢,你一個都沒進過。我就出去那麼一會兒,你居然我把房間翻得亂七八糟,我這一大早沒忙別的,淨找你了,你要真的學不會對上位者的尊重和對力量的謙卑,那你可以死在這裡。”
“想要贏得我的尊重和謙卑,你需要點別的!”柯林迴應道。
“這世間,有明王交給我們的信義,勇敢,堅毅這樣的美德,作爲破軍王廷的王姬,哪一樣都不缺,我作爲她的親衛長,亦步亦趨的擁有次於她的一切美德,堪稱這個營地所有修羅的楷模,夠不夠?”
“這些是什麼美德?作爲戰士的美德麼還是殺手的?作爲人的呢?善良,仁義,慈悲。”
綺容楞了一下,回身上到了坑上面,冷冷的看着下面的柯林,吐出了五個字:“我們,不是人。”
她們不是人,是修羅。
柯林呆立水中,無言以對,渾身寒徹。
回過味兒來的柯林奮力的遊向池邊,然後從坑底手腳並用,朝着綺容的位置開始攀爬。
爬上來,綺容就把他踩下去,柯林往下滑一點,然後繼續往上爬。踩了七八次以後,綺容覺得有點煩,索性加大力度,對着他的臉直接踢下去,柯林一驚,失去平衡,咕嚕嚕的滾下去,重新落入水中。但是很快他溼漉漉的再次向着綺容爬去。
“你爲什麼不朝着別的方向試試?”綺容鄙夷的問道。
“別的方向你會放我上來麼?”
“不會。”
“我知道,所以我就一定要從你這個方向上來。”
“你可以繼續試。”
黑曜石宮殿門口,貝青蓮一身勁裝俏立,負手俯瞰,朝陽照耀下金光灑滿全身。
她目光所到的地方,訶那帶着他的人,正在從山坡下往上走,後面跟着的居然是白澤和他的心腹們。
訶那上前單手稽首,一頓,也不多說,吟了一聲明王尊號:“安忍不動,無量地藏,蓋世明王”
貝青蓮不苟言笑,問道:“訶那師兄有什麼指教?曼巴師的行蹤可有下落?”
訶那現在已經很清楚她在裝傻,也不廢話,單刀直入:“殿下,把人交出來吧。”
“什麼人?”
訶那只是念尊號,也不多說。這個人的名字大家心知肚明,但是訶那不能說,畢竟只有白澤知道,而白澤就在邊上。
“你是說昨天曼巴師在一起的那個人麼?白大統領沒有幫你在營裡好好搜搜麼?”
“在下並沒有這個意思。”
“哦?”貝青蓮眉毛一挑,看了看白澤:“是白大統領不夠配合麼?”
白澤下意識想退縮,但是看了看訶那,重新挺起了胸膛:“訶那師有所吩咐,豈敢不從,只是這個被親衛長提拘上來以後再也沒見過他,這阪上並非在下職責,所以。。。。。。”
“訶那師?”貝青蓮不由得冷哼了一聲。
稱呼某某師並不是只是師父的意思,也可以是對明徒中對地位較高者的尊稱。
白澤解釋道:“訶那師已獲曼巴師生前傳承,榮升王庭法能寺宗座。”
訶那合掌示意,他的師兄弟們紛紛禮讚。
怪不得剛剛被教訓了一頓的白澤現在又重新鼓起了勇氣,這般說話,已經和公開反叛無異。
貝青蓮曬然一笑:“哦,那要恭喜訶那師兄了,只是不知道訶那師兄方便不方便把宗座令牌給大家展示一下?”
白澤看了看訶那,訶那沉吟不語,白澤的臉色立時變了,他對於法能寺的傳承再不熟悉,也知道貝青蓮要求他展示宗座令牌意味着什麼,但是看到訶那既沒有拿出東西,也沒有反駁,立時覺得不對勁了,他不是沒懷疑過,但是沒想到在這麼重大的事情上,訶那會騙他。他原本揚眉吐氣的臉變得煞白。
訶那沉吟了一會兒,才說道:“殿下,你雖然也是曼巴師的弟子,但是你畢竟不是明徒,恐怕也不知道,那塊令牌,作爲宗師傳人的我,其實是能感知到位置的,我們明徒時常行走在修羅道的荒野叢林之中,難免會有意外的時候,但是作爲宗座象徵的令牌不容遺失,故而會有這樣的設計,其實若非通靈的寶物,又怎當得起承載教團宗座的榮耀象徵。殺害曼巴師的人在哪裡,其實可以容後再找,我並非不着急,但是對我來說,更重要的是我清楚的知道令牌並沒有隨之遠去,它就在營地裡並沒有被人帶走,而且很有可能,就在殿下身上!”
說道最後,訶那突然肅容直直指向了貝青蓮!在場所有的非人爲之譁然。
貝青蓮冷笑一聲,婷婷款步,往前踏了三步,展開雙臂,以無畏之姿,朝着一衆修羅非人坦然走來,嘴角含笑:“好啊,那麼,誰來搜一搜我身上,或者我的臥室?”
話雖如此,誰也沒傻到真的上去搜身,手要是能貼身靠近對方,同級的修羅就可以置對方於死地了,次一級修羅的也能造成巨大的傷害。
這就意味着,提出搜對方身這種事情,基本上在修羅界就是徹底的性命相搏的意思。誰現在想要上前她搜身,等於是和一個修羅名將玩兒命。
貝青蓮凌厲的眼光掃過一衆修羅非人,所有非人全都不自然的避開了她的眼神。
白澤也低下了頭,他立刻意識到自己被徹底騙了,如果訶那沒有令牌,那他現在就還不是法能寺的宗座大師,自己又有什麼立場站在他身後來質問自己的將主?
訶那如果能把宗座令牌拿回來還好說,可是以現在這狀況,又怎麼可能?
白澤幾乎在想明白的一瞬間擡起了頭,臉色鐵青的質問訶那:“訶那大師,這麼說起來,你剛纔是在騙我?”
訶那卻根本沒有要回答他的意思,依然一臉嚴肅的看着貝青蓮:“王姬,這個令牌你要了也沒用,但是對於我們法能寺的傳承來說,實在太重要了,所以,請你不要鬧了,立刻交出來。”
貝青蓮不緊不慢的探手入懷,提着絲絛把令牌從懷中取了出來,令牌上繫着的紅線,在她玉指上纏繞,她當着衆人的面,居然就這麼隨隨便便的拿了出來,提着線,把令牌拿在掌下晃悠:“如果不呢?”
一邊晃盪,一邊冷笑着看着訶那。
訶那目不轉睛的看着令牌:“我想你應該很清楚,宗座令牌千百年來從來都是傳承有序,就算暫時失落,憑着這個特別的屬性,它最後總能回到法能寺的新任宗座手上。任何一個想要留下它的修羅都將無時無刻面對着法能寺八萬明徒的怨念。”
貝青蓮破顏一笑:“別嘮叨了,給你給你,我要這破牌子幹嘛。”說着話,走上前來,擡手就要把令牌交到訶那手裡。
白澤的眼睛都瞪大成了銅鈴,這又是唱的哪一齣?
萬萬沒想到,貝青蓮居然把這麼重要的東西輕易的交了出來,白澤暗暗長出一口氣,覺得自己有一種溺水瀕死,卻被人拉出水面的感覺。
訶那剛要伸手去接,貝青蓮一抖手腕,又把這令牌晃盪回她的手中,白澤的心又懸了起來。
訶那臉色一沉就要發作,貝青蓮笑了笑說:“別急,沒這麼便宜的事。”
“說吧,只要我能做到。”訶那沉吟了一下,剛纔這一下其實有點出乎他意料,落到一個修羅將手裡的東西能這麼輕易的拿回來?現在她說要提條件反而是正常的。
貝青蓮展開白皙的手掌,泛黃而微微有熒光的宗座令牌靜靜的躺在她的掌心,紅色的絲線在她的指間纏了三四道。
她看了看,一把攥住,揹着手,揚起臉,直直朝着訶那身邊走來,訶那身邊的非人們不知所措,看她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紛紛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