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畫面配上他吃得黑漆漆的嘴,血色的池塘,無頭的屍體,要多驚悚有多驚悚。
很顯然,這時再縮回腦袋已經來不及了,柯林和他倆個對視,一起驚呆了。
誒,他爲什麼看到我會驚呆了?
柯林自己身上臉上並沒有什麼值得對方感到驚悚的地方啊。他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修羅意正在自己的上方!對方恐怕害怕的並不是他,而是。。。。。。
曼巴的營帳中。
訶那現在就在曼巴的營帳裡,比起曼巴在時候的恭謹,他似乎完全換了一副模樣,手心捧着一些灰燼,面色陰沉仔細的端詳,他大模大樣的坐在曼巴的營帳裡,好幾個高級明徒都圍站在他身邊,看着另外一批明徒在搜索帳篷。
“報告大師兄,營帳的每個角落都找過了,確定沒有。”
訶那不說話,吹掉了灰燼,拍了拍手,從懷裡掏出一根草根,然後咔嚓咔嚓的嚼着草根,然後像是嚥下什麼饕餮大餐一樣,咕嘰一聲,吞了下去,他那雙泛着綠光的眼睛死死的盯住曼巴的餘燼。
見他不說話,邊上有一個明徒俯身問道:“大師兄,宗座很可能不過是一次普通的斷冥,你爲什麼這麼緊張。”
訶那搖了搖頭,又從懷裡掏出一根又粗又長的草根,放進嘴裡,咀嚼起來,一邊嚼,一邊說道:“不,這次不一樣。”
“可是現場只有餘燼,並沒有發現搏鬥的痕跡啊。”
“好了,現在問題是宗座令牌都不見了,這件事情必須要貝青蓮給我們一個交代。”訶那有些不耐煩的。
“大師兄,曼巴師一向和王姬交好,你沒必要和王姬非要鬧這麼大,曼巴師如果沒事,投射歸來,你怎麼跟曼巴師交代啊。”
訶那站了起來,嘴裡不停,頑固的搖了搖頭:“師弟,你相信我,這一次,真的不同。”
“那你怎麼打算?師兄。”
“你帶着幾個師弟在這裡好好找找,我帶幾個人分頭去營地裡問問,到底最後和曼巴師在一起的修羅到底是誰,我一定要讓貝青蓮交出來,宗座令牌肯定是被這個修羅拿走了。”
這個師弟一把抓住了他:“大師兄,你這是要代表法能寺,正式和王姬攤牌麼?”
訶那一把甩開了他的手,那師弟重新抓住了他,執拗的看着他,訶那卻不願意再解釋了,指着他的手,陰冷的說道:“放開”。
兩派師兄弟上來都勸,就在這時,訶那看着這位抓住他師弟的手,居然喉結一動,咕咚一聲,發出了咽口水的聲音!眼中綠光像是微微閃亮了一下。
多麼可怕的眼神!這分明是飢餓到極點想要吞噬同類的眼神!
這位剛纔還好像要執拗到底的師弟,像是觸電一樣忙不迭的鬆開了手。
訶那頭也不回的帶着自己的人出了營帳。
留在營帳裡的人們一片死寂,他們全都想起來這個大師兄,其實是在餓鬼道里茹毛飲血的餓鬼鬥士!
過了一會兒纔有人說話:“費訥師兄,我們當如何行止?訶那師兄。。。好像徹底變了一個人。。。也許,宗座真的回不來了。”
被稱爲費訥的明徒,呆呆的看着帳外說道:“別說了,收吧,把宗座的遺物都收起來,我們回王庭靜等宗座投射回來,她會一如既往的引導我們,不要在這裡胡亂猜疑了,實在不行還有大師姐主持局面。”
“大師兄是早已確定是要接任宗座的繼任者,以此看來,我們王庭法能寺。。。”
“噓,慎言。”
儘管帳內其他高階的明徒制止了他,不安的情緒仍然在帳內瀰漫開來。
血池邊。
柯林僵硬的把脖子扭了過去,回頭一看,倒吸一口涼氣,原來是綺容滿臉怒容站在他身後。
綺容一把薅住他的衣服,把他拎了起來,惡狠狠的問道:“在營地裡亂竄,你有幾個腦袋夠砍?”
綺容名字聽上去雖然柔弱,但是從體型上看是一個強健的女性,柯林萬萬沒想到,被她一把抓住以後,柯林整個人都離開了地面,脖子被衣服勒住,頓時呼吸都不暢了!
一會兒他的臉就憋得通紅,抓住她的手使勁掰,但是她的勁太大了,一隻手就把他舉在空中,帶着嘲諷的眼神看着他做着無用的掙扎。
“瞄~~~”
就在這時,一聲貓叫,柔柔弱弱的從她腳下響起,綺容回頭看了一眼,小緋在討好的扒着她的褲腿,表情中居然帶着一絲諂媚和討好。
綺容立刻明白過來了,這隻豹貓在提醒她,別真的殺了他。她一用力,把柯林扔了出去,柯林只覺得自己騰雲駕霧一般,直接墜落下去,一路根本停不住,咕嚕嚕滾下血坑!
一想到那滿坑的血水和無頭屍,柯林魂飛魄散,想盡一切辦法,伸手去抓任何自己能抓到的東西,終於在腳碰到水的時候,停了下來。
還沒等他喘勻氣,綺容從大坑邊上一躍而起,直直朝着他抓住的地方落了下來,落腳之處,直指他的一隻手!
柯林手疾眼快,在她落地之前收回了手,被小土塊砸了個灰頭土臉,但是他顧不得塵土迷眼,連忙找了另外一個地方穩住了身形,倉皇之間,一隻腳已經浸入血水之中!
柯林回頭一看,連忙把腿縮了回來。手也縮着,腳也縮着,整個人像一個蛤蟆一樣緊緊的扒在快要掉下去的邊緣,狼狽至極。
綺容探身過來,嘲諷笑道:“信不信我一腳把你踹下去?”
柯林雖然灰頭土臉,卻一點沒有畏懼的說道:“你是不是對你們自己的殘忍有什麼誤解?”
綺容一愣:“怎麼說。”
柯林冷笑道:“哪會有人懷疑你會不會踢我,你們本來就不是人。”
其實他被扔出去,卻沒有落水,落地那一瞬間心裡已經很清楚了:她下手雖然很狠,卻不敢真的搞死自己,手上很有分寸,就她一個站崗的侍女,並沒有生殺大權,要是貝青蓮要殺自己,昨天也就是多唱幾句詞兒的事情,所以綺容說要殺自己,也就嚇嚇自己而已。
果然,綺容哈哈笑起來,罵她不是人,她全當誇自己了。
“死到臨頭還這麼嘴硬,我都有點欣賞你了。你就說麼,想不想活?”說着話,拿腳去踩柯林死死扒住一塊小石頭的手。
說完了,腳已經踩在了手上,柯林看着自己的手和她的腳,皺了皺眉,咬牙沒說話。
說話間,血坑裡的兩個修羅,已經遊了過來,滿臉諂笑的拜見綺容,綺容也揮了揮手,他們如蒙大赦,轉身就想要走開,綺容又把其中一個傢伙叫了回來:“玉松露留下”,那修羅慌慌張張的放下簍子連滾帶爬的走了。
綺容看着他,從簍子裡掏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所謂玉松露,咬了一口,一股黑煙從拳頭大的菌子裡瀰漫而出,把她的臉氤氳得扭曲而猙獰起來,她卻閉上眼,仰面狠狠吸了一口氣,黑煙從她的鼻子裡吸了進去了,而玉松露裡的黑煙依然縷縷不絕的冒出來,柯林居然聞到了一股甜膩的香味,想到它的出處,他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死亡的黑甜麼?
“玉松露,修羅場裡都沒有的美味。可惜的是能結出如此甜美果實的原木並不好找,我看你就是塊好材料。”說着綺容居高臨下的看着柯林。
柯林的手在她的腳下被漸漸的施加壓力,鑽心的痛從手上傳來,柯林咬牙看着腳下的血池,有心想要說一句服軟的話,看着她那張傲慢而嫌棄的臉,柯林顫抖着嘴脣,無論如何說不出來。
綺容看着他在腳下倔強的眼神,心頭火漸漸騰起,已經安排好的行程,被這個傢伙攪亂得一塌糊塗,未知的前途,強大的對手,未卜的生死,一切的不安和焦躁都涌上心來,索性擡起腳照着他的臉上一腳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