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來的一幫修羅,看他活着就不再看他,一路拿腳挨個兒踢了踢躺着沒動的修羅,甚至踢到了沙璞的傷處,把沙璞踢得蜷縮成了一個蝦米,嘴裡大聲的辱罵着踢他的那個魯莽的傢伙。
柯林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看外面的天光,晨曦微露,天不過是剛剛有點亮。這些修羅這麼早過來踢這些傷員是要他們起牀練功麼?
那個明顯是隊長的傢伙走到柯林和沙璞腳邊的時候停下來了,漠然的看着那些個修羅踢完最後一個修羅,整個帳篷裡,只有沙璞和柯林兩個坐着,其他修羅基本都已經了無生機,一動不動,偶爾還傳來一兩個細微的**聲,這些傢伙命還真大,這麼重的傷,還被沙琳捅了一刀,居然能活到現在。
那個隊長面無表情的一揮手,他身旁的那些修羅一聲爆喏,像是根本不用他說話,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擡手的擡手,擡腳的擡腳,把除了沙璞和柯林以外的所有修羅全都擡起來,扔到了帳篷外的大車上。
這地方居然有這麼大的手推車?
可是很快,柯林就把注意力從木輪子上轉移到別的地方,因爲這幫修羅正在把那些死去和快要死去的病號全都像堆草垛一樣甩上了大車,橫七豎八的堆在了上面。有一兩個垂死修羅甚至經過這一摔打,重新恢復了神智,開始**起來!
“你,你們!”柯林一看立時感覺不對啊,這明顯是要當垃圾處理的樣子啊。
“喂!有人還活着!”
“滾滾滾,閃開點,別在這裡大呼小叫,什麼人不人的,修羅界哪來的人?”
柯林猛的被撞在一邊,差點一頭磕到大車上,一張死灰的修羅的臉上幾乎貼在他的臉上,血紅的眼半開半露,早已失去了生命的光芒,這是一張早已死去的修羅的臉。
嚇得柯林連忙一撐,站起來往回望,看到的是兩個粗手大腳的女修羅,頂着一頭鉸得亂遭糟的短髮,正攙手攙腳的把瀕死的修羅扔到大車上去。要不是她們豐滿的胸圍和破爛的皮裙,光從這兩個傢伙的臉和體型根本分辯不出是男是女。
“不是,我是說他們有一兩個的還活着!”柯林有點焦急的想要攔住她們,被其中一個女修羅用水桶粗的腰一拱,輕易的擠到一邊去了。
兩個女修羅一發力,把一個瀕死的修羅像草垛一樣甩上了車。
扔完以後拍了拍手,用奇怪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一下柯林,笑着問道:“你看到哪個還活着?”
柯林指着其中一個輕聲**的修羅說:“難道你們聽不見麼,他。。。”
沒等他說完,其中一個女修羅抽出刀來,一刀把柯林指的那個修羅的腦袋砍了下來。
咕咚。
那個女修羅好像很隨意的把這個腦袋揪住,然後很準的扔到邊上的一個桶裡了。
血一下子從腔子裡噴出來,然後迅速緩下來變成了血的溪流,順着其他修羅的身體,汩汩的流下來,從車上流到了地面。
柯林目瞪口呆,眼睛定定的跟着這股鮮血不能挪開。
負責搬運修羅屍體的那些傢伙看着他呆若木雞,都紛紛笑了起來。紛紛抽出刀來,砍了下去,噗嗤噗嗤十幾刀後,整個大車上,所有的修羅都已經身首異處了,這下,真的沒一個修羅可以活着了。
柯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周圍的修羅們,提着帶血的刀,不分男女,指着他哈哈的笑了起來。
手溼了,柯林拿起手,放在眼前,手上滿是鮮血,原來是手撐到了血泊之中。他站了起來,滿手是血他不知擦在哪裡,最後想了想,只能往身上的衣服上擦了擦,在衆修羅的鬨笑中,走回了帳篷。
他們正在把別的棚裡最後幾個瀕死的修羅從棚裡搬走,柯林轉身失落的看着他們,再沒說什麼。回頭一看,卻發現沙璞坐在那裡笑盈盈的看着他們搬走最後一個同伴。
柯林坐過去,好奇的問道:“你笑什麼?”
“嗯?我笑了麼?沒有啊。”
“你看上去還挺開心的。”
“哦,我們那一隊的新修,除了擎武那傢伙,大家基本都死了,就我靠着一個好妹妹,到現在還活着,他們都死了,我還活着,不開心難道難過麼?”
“可是。。。有些新修並沒有死啊,是被他們處死的,你不覺得難過麼?”
“這難過什麼,早死早超生,我都替他們高興。躺在這裡要吃沒吃,要喝沒喝,沒醫沒藥,在這裡忍受劇痛熬着才難過。”
好像也不無道理,柯林若有所思的望了望外面的大車,大車堆得太高,外面的修羅們正在綁車。
柯林的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他們的命運很有可能就是自己幾天後的命運,他不由得好奇起來。
“這車,推去哪裡?”
“不關自己的事情,最好少點好奇心,你不會想知道的。”
他看了看外面,天快要亮了,自己要趕緊出去打探消息,還要找點吃的,這麼一想,他站起身來,不再和沙璞說什麼,貼着邊往外看了看那些修羅推車的方向,再看了看周圍,巡營隊似乎並沒有往這個方向來,於是一貓腰,跟着大車下去了。
他們很有可能是把屍體拉出去埋了,或者倒到海里去,不管怎樣,跟着他們走,可能能走出營地,一大早的營地,偶爾有一兩隊巡營的修羅,也並沒有很在意營地裡的別人的舉動。看他們運屍,巡營隊巡查的目光自動都回避了。
柯林跟在他們後面走了一段時間,繞過一個矮坡,他們停了下來,坡後這一片,一片荒涼,雜草叢生,高的地方甚至有半人高,只有他們推車走過的路,勉勉強強算是個路。
由於沒有了營地的帳篷做掩護,柯林根本不敢走路,只能忍受着野草拂面的刺癢,匍匐着跟隨他們。
隔着草,柯林模模糊糊的看他們把車倒進了一個坑,留了兩個修羅在坑邊,其他修羅推着車走了。
柯林連忙伏低身子,按說營地裡的路旁野草並不是很茂盛濃密。可是推車的修羅們只顧推着車,根本沒興趣看草裡有什麼,徑直從離他很近的地方沿着路走了。
等他們過去,柯林才抓緊潛行,接近了那個大坑。好奇心驅使他爬到大坑的邊上,當他探出頭看清楚坑裡的一切的時候,他徹底的後悔了。
一個巨大的深坑裡,是滿坑的血水,血水下是影影綽綽數不盡的無頭屍體,而水面上還漂浮着十幾具渾身長着巨大黴斑的屍體,黴斑外層乳白色透明如玉,薄薄的一層裹着裡面黑兮兮的一團。那些黴菌一坨坨像饅頭大小,層層疊疊的長在那些浮屍上。
兩個活的修羅浸在血水裡,好像還揹着個揹簍一樣的東西,像是採摘尋常蘑菇一樣把那些黴菌從屍體上摘了下來。
正在柯林大惑不解的時候,其中一個人居然在摘的過程中,把一個黴菌送進了嘴裡!
柯林一下子明白了,怪不得沙璞說他不會想知道的,原來在這貧瘠到極點的血海岸,這種東西居然是一種食物!
柯林差點吐了出來,但是胃裡並沒有什麼東西讓他吐,他開始不由自主的乾嘔。
這自然也就有了一點動靜,正在吃黴菌的那個傢伙,警惕的回過了頭,他嘴邊的黴菌已經咬破,裡面瀰漫出黑色的粉末,讓他的臉籠罩在一片黑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