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大少爺,這飯菜一端上來,你聞香而來了,你可真會挑時間,小葉有貴客到,還不趕緊拿多一雙碗筷出來?”小葉從短暫的驚嚇中緩過來,迅速拿來一個碗,可惜這傢伙忘了拿筷,被我一說,死丫頭又一陣風去拿了,這傢伙就是冒失鬼。
冷大少爺也不客氣,自然無比地坐了下來,似乎是這屋子的主人,但他一坐下來,小葉就不自在了,匆匆扒了幾口飯,丟下飯碗溜得無影無蹤,但這傢伙溜了,就輪到我不自在了。
“這飯菜我做的,自然比不上冷家的大廚子,冷大少你就將就着吃。”我嘿嘿笑着,連自己都覺得笑得有點怪異。
“賣相一般,吃起來倒好。”今天莫非太陽從西邊升起來?這傢伙今天居然說吃起來倒好?
“如果好吃,冷大少爺你多點吃。”第一次聽到他這樣直接的讚美,我有點熱血沸騰,恨不得將整盤紅燒排骨都夾在他的碗上,結果不用我夾,這紅燒排骨依然吃得精光,就連青菜也一條不剩,莫非我的廚藝精進了?
吃完飯收拾好碗筷,我自己泡了一壺茶,這事在冷府幹多了,如今再做就有點駕輕就熟了,庭院前面,大樹底下,剛好有一張桌子,我將茶端到石桌上。
“冷大少請喝茶,這是上等的碧螺春,不比冷府的茶葉差,你嚐嚐。”我無話找話說,免得太安靜,氣氛尷尬。
“你什麼時候買下這宅子?”冷凌風一邊問,一邊打量着這個院子。
“差不多有一年了吧。”我答。
“你從來沒打算留在冷府,所以一早找好了房子?”他輕輕用蓋子刮過茶麪,動作嫺熟而優雅,嫋嫋茶香從杯子飄了出來。
“我怕被你趕出來,無處爲家,所以一有銀兩就買了下來,但幸好買了,一年前買下來的時候很便宜,因爲地段還是比較偏僻,但現在感覺周邊的人多了很多,街道也熱鬧多了,我聽說這樣的宅子要想再買,起碼是一年前兩倍的價錢。”說起自己的英明決策,我心中還是有那麼一點得意。
“涼州人越來越多,商業會越來越繁榮,日後會往這方面發展,現在的地還不算貴,等這裡成爲中心,旺起來之後,這裡會變得寸金寸土。”冷凌風淡淡地說。
什麼?日後會往這邊發展?冷凌風的話在我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浪滔,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應該及早下手,搶下幾個好地段,日後想做什麼生意都行,但轉念一想,這傢伙說的話可信程度有多高呢?
楚漫雲的爹是涼州城主,管轄着這片土地,撇開冷凌風與楚漫雲的關係不說,單憑老爺子與楚漫雲的爹是好兄弟這一點,他知道這些消息一點都不奇怪,但他會不會故意整我呢?怒我忘恩負義,搶他生意?。
“那如果我在這裡買幾塊地,日後就是轉手,是不是都有銀子掙?”我笑嘻嘻地說,想打聽得更多一些,但可恨的是這會冷凌風不吭聲了,最怒他老是說一半留一半,讓你心癢癢的難受極了。
“你上次對我說謊了。”雖然他的聲音很淡,但那清朗的眸子微微染上慍色,我只要不瞎,都能看出這傢伙生氣了,我騙他的東西不多,並不難猜出他指什麼?
“我這不是怕你生氣嗎?除了胭脂閣,我還盤下了一間玉器坊,但我那都是小本生意,對你冷家的墨玉坊根本不構成威脅。”其實他能跟到這裡來,證明我今天的行蹤他都知道了,這傢伙的眼線那麼多,估計我今日一出現在胭脂閣,就有人跑回去告訴他了。
“還有沒有?”他問。
“我見還有點餘錢,所以購買了幾處山頭,種了點茶樹,這事我一早就想跟你說了,我們做生意不一定是你死我往的敵對關係,你都跟我說,賭玉只有一個人能贏,但做生意就不一樣,可以共嬴。冷家的生意當中,茶葉稍弱,品種單一,產量不高,就只有兩個茶園,雖然在涼州算是大規模了,但對一些茶鄉來說,這樣的茶園就顯得寒酸多了,根本形成不了規模。”
“嗯,那又怎樣?”這傢伙不拿正眼瞧我。
“我茶葉的規模大,品種齊全,都是優良品種,可以提供廉價的茶青,你負責加工,到時再以高價銷售,這筆差價倒不少,這樣我們就不是可以合作了嗎?”
我緊張地看着冷凌風,這點我在心中思量了很久,我無權無勢,雖然這一年跟着他走南闖北,認識了不少商人,但論及人脈、號召力,我倆根本無法比,如果我這茶園的茶在他的手裡,一定很快拓開銷路,在我的手裡就困難多了,雖然自己如果能同時肩負加工、銷售,那利潤無疑是巨大的,但以我的人脈,銀兩似乎冒險了一些。
當年那三種新酒,如果是別的酒坊主,不經過一兩年,根本就推廣不了,而他的只是通過一次盛會,就讓他酒坊的酒馳名內外,如今涼州哪間酒樓沒有冷家的酒?
“羅小歡,你還真行,你竟然還整了一個茶園出來?”冷凌風深深望了我一眼,他的話我分不清是褒獎,還是貶斥?他的表情我不知道是欣賞還是指責?總之我的心忐忑着。
“你覺得怎樣?”我問他。
“說得好聽是互相合作,共同獲利潤,但實際並不是這樣,你在涼州人都不認識一個,要將你的茶葉推出去,短期根本就不可能,幾個山頭的茶葉,如果銷售不出去,白白浪費了,所以你纔想到了我,想借我的人脈將你的茶葉推廣出去,是不是?”
“日後你的茶葉揚名四海了,資金也足了,就將我一腳踢開,自己加工銷售,我冷凌風豈不是又替他人做嫁衣?”聽他的語氣,看他的表情,我的心撥涼撥涼的。
“我怎會一腳踢開你,我又不是這種人?”我無比誠懇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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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你不是沒做過,我不相信你。”這話讓我氣結,但事實自己真的從他那裡學了東西,就跑出來自立門戶了,怎麼說這都不夠光彩。
“原來冷大少爺是擔心這個,這個好辦,我們可以定下契約,我們茶園長期以最優惠的價錢賣給冷家,如果冷家的茶葉需要量還不足夠,我決不做第二家的生意,並且我給你的價格要比其他商家便宜一成,這總得行了吧。”我問他。
“嗯,這樣還可以談談,但你不會還有別的條件吧。”這傢伙氣定神閒地喝着茶。
“嗯,有條件,但條件不多,就一個,我要求冷家每年必須替我銷售出至少三分二的茶葉,如果不夠三分之二,你得賠償我相應的銀子。”我笑着說。
“小歡,你這條件是不是太苛刻了?”這傢伙將臉湊了過來,那深邃的眸子閃爍着睿智的光芒。
“怎會苛刻呢?冷大少爺既不用投入一點銀子到茶園,也避免了天災蝗蟲肆虐的風險,何樂而不爲?冷大少爺是一個商人,應該知道我開的條件已經很不錯。”我淡淡得說,但手卻捏了一把汗,生怕他會拒絕。
當初買下山頭種上茶葉的時候,我並沒有想太多,如今發現銷售茶葉是一個不容易解決的問題,如果冷凌風答應了,這茶園的銷量就不成問題了,雖然會將一部分銀子流到他的袋子,但卻大大減輕了我的風險與壓力。
“我得看過你茶園的規模,如果規模小,茶樹品種好,三分二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如果規模大,這三分二得改改。”聽到他這樣說,我又開始熱血沸騰了,這傢伙是不是答應了。
“我這點銀子,能有多大規模呢?以你冷大少爺的能力,就是全部交給你銷售也不是沒可能,看不看都沒關係。”說話間,這傢伙冷冷地看着我,似乎並不樂意我的回答。
“今天天色已晚,去了也看不清楚,我明天我帶你去吧。”我笑着說,他要求去看看倒無可厚非。
“我明天有事,就現在吧,也不過太陽剛落山,不過你如果不願意,那就算了,這事以後再說,反正我並不是特別感興趣。”他說得漫不經心,我的心又提了起來。
“不怕不怕,我們現在去,我昨晚夜觀星象,今晚的天氣很好,月色很明亮,即使是晚上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更何況你只是看看規模,又不是看看茶樹有沒有蟲子,一點都不礙事,不礙事。”我生怕他反悔,回裡屋拿了一件厚點的衣服,就準備跟他出去,這可是大事,關乎茶園日後的生死存亡。
“你還會夜觀星象?”某人笑,笑容比天幕的星辰還要璀璨,看起來一點都不冰冷,我會夜觀星象有什麼奇怪,他的藏書裡面,就要好幾本這樣的書,占卜星相,我都看了些。
我每天練晚劍,都看那一會天空,看看書上說得對不對,一段時間之後,我發現裡面的話不能盡信,但很多卻沒有錯。
“小姐,你去茶園嗎?我也要跟着去。”這小丫頭突然冒了出來。
“嗯,那你快點拿一件衣服出來,免得讓冷大少爺等了。”我說,小葉蹦蹦跳跳地朝往裡衝,走得太快,竟然差點摔了一跤,好在身旁的冷凌風反應快,將她扶了起來。
就在這時,我看見冷凌風低低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小葉那白玉般的臉龐頓時紅了起來,這丫頭轉過身子,對我說腳扭傷了,痛得厲害,不去了,說完一溜煙跑了。
怎麼腳扭傷了,她能跑得那麼快?怎麼腳扭傷了,她要笑得那麼曖昧,冷凌風這傢伙對她說了什麼?問他,但笑不語,裝神秘,我回問小葉不就得了。
“還去不去?不去我回家了,我明天要出遠門,還想早點休息。”這傢伙明知道我重視這次交易,卻偏這樣說,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的,但誰叫自己有求於他,雖然全涼州不僅僅他一個可以合作的人,但不知道爲什麼,感覺他是最穩妥的人。
牽馬出屋,策馬奔馳,初春的風颳面而過,雖然涼涼的,但卻不刺骨,吹在身上,揚起髮絲,竟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愜意。
往茶園的路少有人煙,顯得很荒涼,但野外青山,溪流草地,空氣顯得特別清新,讓人的心情飛揚,我低喝一聲,我坐下的紅雲追風掠月地飛馳,但無論我有多快,冷凌風始終在我的左邊,既不落後,也不超過,這樣反倒激起我爭強好勝的心,夾緊馬肚子,猛拉繮繩,紅雲快得簡直飛起來一般。
“夜黑,小心路。”冷凌風的話穿透呼呼風聲,直透我的耳畔,心禁不住爲之一暖。
“你小心自己就好,我纔不會摔倒的。”一路狂奔,但無論我多賣勁,始終不能將冷凌風甩在身後,這讓我有點懊喪。
“我,你甩不掉的了。”他淡淡地說,但不知道爲什麼,卻覺得這話沉甸甸的,很有力度,擡頭對上他那深邃的眸子,心尖竟然猛顫了一下,似乎被什麼輕輕碰觸着。
“那就試試看。”我挑釁地說。
“這最好不用試了。”他淡淡地說,月色下那俊朗的臉,更顯得輪廓分明,許是我們的速度太快了,去到茶園似乎並不需要很長時間。
坐在馬上,冷凌風定定看着這漫山遍野的茶樹,竟然微微怔住了,聽到有馬蹄聲,沒有歇息的茶農張伯走了出來,看見是我,忙迎了出來,問我爲什麼這麼晚還過來,還問要不要來點酒暖暖身子。
“張伯不用了,我帶過朋友過來轉轉,轉完就走,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即可。”我笑着說,但張伯還是給我倒上了熱水,我接過後,就將繮繩交給張伯。
“你要不要進來瞧瞧?”我朝冷凌風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兩人並肩而行,他一直都沒有說過話,那眼睛定定看着這連綿起伏的茶山。
“這裡總共十個山頭,最遠的那個山頭種植的是幼苗,起碼還要過兩年才能摘,這幾個山頭早的今年年底,遲的明年開春就可以採青了,這個山頭種的是肉桂和鐵羅漢,宸城的百姓愛喝,日後可以銷往那邊,價錢挺高。”
“這邊是宮茶和黑茶,夷州那邊的人喜歡,銷路很好,那邊的是水仙和玉牙,最高那座山種的是雲霧。”我一邊說一邊往茶林深處走去。
“羅小歡,這茶園真的是你的?我幾乎天天跟你在一起,你哪來的時間?”冷凌風停住了腳步,那雙眼睛死死盯着我,我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他看得透透徹徹,渾身不自在起來。
“你上次出遠門沒有帶上我,我就是利用這兩個月盤下兩間店鋪,買下了這十處山頭,一下子花光了銀子,我纔去參加琴藝大賽,明明三萬兩都到手了,偏偏給你整沒了。”我嘟起小嘴,有點哀怨地看着他。
“就兩個月,你就盤下兩間鋪子,整了這麼大的一個茶園出來?羅小歡,你這腦子倒好用的很。”
一聽他這話,我心中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不會當我是對手了吧?我這一點點東西對他龐大的家業根本沒有絲毫影響。
“我那兩間店鋪都很小規模,掙的除了給掌櫃的工錢,也所剩無幾了,這茶園雖然大,但卻一文錢都沒掙到,與你冷大少爺就根本無法相比了。”
“你的胭脂閣掙不到銀子?”這傢伙笑了,還要笑地很大聲,郎朗笑聲飄蕩在茶山上空,這笑聲聽着怎麼就覺得那麼諷刺呢?
“何必藏着掖着,羅小歡你就是大方承認你掙了銀子,我冷凌風也不去搶你的,你有必要騙我嗎?”被他這樣一說,我的臉騰一下紅了,誰藏着掖着了?說得我很小家子氣似的。
“這茶園,我帶你來看了,那我們今晚說的事,你考慮得怎樣?”我擡頭看他,他的性感的脣瓣微微勾了起來,帶着一抹淡淡的笑。
“這茶園的規模的確讓我驚歎,我甚至有點不相信是屬於你的,只不過這茶樹還沒有采過青,我並不能肯定這些茶葉的質量,如果質量不好,不要說價錢低廉,就是送也未必有人要,你規定我每年從你那裡購買三分之二,購買不夠,還要賠你銀子,這我風險太大,我犯不着。”他氣定神閒地說,這時候的他就是一個商人。
“這傢伙——”花了那麼大力氣,結果他還是不答應,真真讓人喪氣。
“如果是我的家人我倒不介意賭一把,但你偏偏不是,如果是同住一屋檐下,大家有那麼一點牽扯,倒也好商量,但你偏偏昨天搬走了,我想想,爲一個外人,冒那麼大的風險,犯得着?”
被這傢伙這麼一說,我心裡悔呀,早知就等簽了契約纔出來,如今搬走了,我對來說就一個外人,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處去了。
“雖然搬走了,但我們的交情尚在,我的武功、琴藝是你傳授的,可以說你是我的恩師,我是你的得意門生,這關係好着呢?怎能說是外人?”
“更何況,我又不是找不到買家,我打聽過了,這錢長鳴也有幾個茶莊,生意也好着,只不過我倆關係不比他,我才第一個找你合作,如果實在不行,我最多自己加工,自己銷售,我胭脂閣的生意都能這麼紅火,我就不信這茶葉我做不開。”
“這麼大的一個茶莊,除了我有能力接下你三分之二的銷量,你以爲錢家有這個能力嗎?如果你想加工自己出售,那倒可試試,我倒想看看小歡有什麼本事?”這傢伙這是什麼眼神?什麼語氣?真是恨得我牙癢癢的——
“雖然是有一定風險,但你賭玉不就沒風險?你不一樣樂此不疲?我給你的價錢可比旁的商家便宜一成,這麼好的事簡直就天上掉餡餅,你竟然不撿?更何況你是行家,一看就茶樹,就知道一定出好茶葉,產量也多,你過來看看這棵。”情急之下,我扯着他的手往茶林深處走去,又忘記不是自己的男人碰不得這事。
茶樹有人高,我扯着他進入,然後指着幾棵茶樹叫他看清楚,這可都是極品好茶樹,一定多產,並且質量絕對一流。
突然腰一酸,冷凌風的掌心已經放在我的腰上,雖然隔着衣物,依然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溫熱,這傢伙想幹什麼?
“價錢比其他商家便宜兩成,我就接了。”說話間,他的手微微用力,我整個倒在他的懷中,那腰緊緊抵住他的腹部,他身上的陽剛氣息再次撲鼻而來,混着茶樹的味道,倒誘人。
“不行,放手。”我掙扎,弄得四周茶樹亂晃,弄碎了一片月。
“別喊那麼大聲,我有話對你說。”淡淡月色下,他靠在茶樹旁,俊美如斯,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說,我一時竟怔住,但很久這家都沒言語,我終於忍不住掙開他的時候,他說了。
“李伯,熬的湯不好喝。”我感覺頭頂又有烏鴉飛過,就這話,要想那麼久嗎?
“跟我回家吧,你不在,我了。”了?我微微張大嘴巴看着他,但我還沒來得及思考句中含義,他性感的脣瓣,已經迅速無比地堵上了我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