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誓與長沙共存亡(下)

原來日軍經過幾天的攻擊長沙,認爲想把長沙完全攻下,把第10軍完全消滅,不僅難以做到,還會因此就失去了撤退的時機。眼看中國軍隊外線主力接近長沙,日軍除了態勢不利和傷亡重大、疲勞過度外,攜帶的糧彈也不允許它再對優勢兵力作戰了,它不得不乘夜倉皇撤退。

方先覺等人聽到後,一顆懸起來的心,一下子落下來了。未過多久,前面的槍聲由稀疏而沉寂了。苦戰好幾日,官兵們十分疲勞,但士氣高漲,精神仍然抖擻。鬼子要退了,也不讓他們安寧。方先覺又派出一個營說道:“繞到敵後,弄點繳獲回來!”

5日拂曉,第10軍已完全不見敵蹤了,圓滿地完成了固守長沙的任務。早上,趙子立同薛嶽等人由嶽麓山回長沙二里牌的指揮所駐地,車過八角亭後,看見日軍遺棄屍體很多,到處是屍體和死馬。日軍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在戰場遺棄同伴的屍體的,這次撤退卻沒來及把屍體帶走,或者焚燒完畢。薛嶽見狀,停下車,下令說道:“把他們掩埋起來。”

駐軍和當地民衆只是草草地挖了個坑,把屍體往裡一扔,弄些泥土蓋住就了事了。後來,參謀長吳逸志從耒陽回到長沙後,聽說這麼多的屍體被掩埋了,一看這一個土堆,那一個土堆,又讓人把這些屍體全部扒出來,對部下們說道:“埋在一起,築個高臺子!”高臺子堆好了後,他勒石留念,上書“倭寇萬人螺”,旁書“陸軍中將吳逸志題”。

第九戰區發現日軍有退卻跡象時,薛嶽立即決定將他的“天爐”點火,下令以羅卓英爲南方追擊軍總司令,指揮第26軍由瀏陽以北,第73軍於瀏陽西南,第4軍於株洲以北,向北追擊;以楊森爲北方堵擊軍總司令,指揮第58、第20軍由汨羅江以南,由北向南堵擊;以王陵基爲東方截擊軍總司令,指揮第78、第37軍由平江以南,由東向西截擊;以傅仲芳爲西方截擊軍司令官,率第99軍在石子鋪以北,新市以南,向西向東截擊。於是,各路大軍向長沙外圍地區的日軍進行猛烈的“求心”攻擊。

日軍進攻長沙受挫,在退卻的路上又陷入了重圍。其中,截斷鬼子後路的,是第27集團軍守新牆河時後退在後的兩個軍——第58軍和第20軍。當初日軍向長沙進攻時,第20軍及第58軍正面閃開鬼子主力後,並沒有遠跑,而是受命在影珠山及附近古華山佔領陣地,準備截斷敵軍的歸路。

楊森總司令認爲這次日軍是有限進攻,牽動不大,於是便對各軍命令道:“總部仍在平江甲山不動。”然後,只率部分幕僚人員在影珠山後面紫泉嶺的長江源設了個指揮所。第58軍在影珠山設防,第134師在左翼古華山佔領陣地,與東面第30集團軍部隊聯絡,並急調第133師到影珠山增援。第133師剛進到福臨鋪附近,師諜報隊長蒲殿敏跑來報告說:“偵知日軍獨立第9旅團已越過汨羅江南下,接應進犯長沙北撤之敵,當晚宿營在福臨鋪。”於是,師部下令第397團夜襲福臨鋪街上之敵,只帶手槍和手榴彈;第399團分成若干小股,只帶步槍和輕機槍,夜襲住在場外村莊之敵。到了深夜,兩團夜襲部隊一齊動作,第397團首先攻入福臨鋪,炸死鬼子騎兵聯隊不少馬匹,鬼子也猝不及防,傷亡三四百人;住在場外村莊的鬼子遭遇更慘,第399團官兵操着機槍、步槍對着他們猛射,不少鬼子在睡夢中就匆匆見了閻王。日軍遭到迎頭痛擊後,才知半路上還有中國軍隊阻擊。次日拂曉,主力向第133師的陣地猛攻。

狡猾的日軍見硬攻不行,也學第133師的樣兒,晚上進行夜襲。不過,他們沒有偷襲第133師,也沒偷襲第20軍其他部隊,而是選擇了第58軍。結果,該軍魯道源新編第10師當夜就被擊潰。接着,第20軍也跟着出現問題了。第二日拂曉後,鬼子一箇中隊從第58軍陣地偷偷溜到到了影珠山後面,開始向山頂進攻。第20軍軍長楊漢域和軍部就在前山腳下,且軍部僅有一個騎兵連守護。軍長楊漢域嚴令連長楊漢烈率領騎兵連火速上山阻敵。

騎兵連剛登上山頂,鬼子也到達山頂。這夥鬼子倒不是什麼悍兵,見着中國軍隊,身子一晃,當即就退到一廟宇內,與騎兵連眼瞪眼地對峙着,也不開槍。這樣,第134師援兵趕到了,一起發起進攻。這夥鬼子利用廟宇進行頑抗,從午飯時一直打到傍晚,除一小部分逃跑外,其餘全被殲滅。雙方混戰一天,直到夜幕降臨,槍聲才逐漸稀疏。在夜間,四處亂竄的鬼子又被第133師擊斃五六十人。

日軍主力在撈刀河、汨羅江十分艱苦,前有阻兵,後有追兵,處處都有伏兵,不斷髮生戰鬥,沒有休息的時候。一路上,悽悽慘慘,行軍鍋丟了,米也沒了,飢腸轆轆,好不容易逃到一地,又找不到米,只好跑到老百姓的菜地裡挖菜吃。有時挖牆打洞,找到一點老百姓藏起來的糧食,又沒鍋煮,只好用飯盒來煮,有的連飯盒也丟了,只好用鋼盔來作炊具。白天走,沿途捱打,後來只好夜間走,卻找不到老百姓帶路;有時找到一個,不是裝聾,就是作啞,不給好好帶路,不是往山上帶,就是往中國軍隊的包圍圈裡領,氣得鬼子生氣把老百姓殺了,靠地圖和指北針定位,摸着走;有時捏下電筒看看地圖,一陣槍彈打來,手一哆嗦,在圖上的指北針掉在地上,再不敢捏電筒照了,彎着腰,摸大半天也找不到指北針。日軍真是體會到了敗軍的悽慘滋味,滿頭滿腦希望後方的援軍能奇蹟般出現。哪裡有援軍的影兒呢?南下接應的日軍獨立第9旅團在影珠山和第20軍對陣到第三日拂曉,因傷亡慘重,掉頭北竄。楊森總司令一聲令下,第20軍和第58軍撒腿追擊,哪裡攆得上這些“兔子”?只是在沿途撿了不少的輜重、馬匹和彈藥。他們趕跑了日軍援兵獨立第9旅團,從長沙撤退回來的鬼子更加無助了。

1月14日,敗殘之敵逃至汨羅江北岸大荊街、龍風橋地區。第37軍自顏家鋪,第4軍自伍公市,第73軍自新市追擊,暫編第54師自洪橋、長湖,第140師自黃沙街,自北向南堵擊,第78軍自長樂街、大荊街,自東向西截擊;第20軍、第58軍自黃谷市、關山,自西向東截擊,形成第四次追擊包圍戰,各路大軍死死圍住鬼子拼命地打,聚殲兩日兩夜,殘敵不是被斬殺,就是被俘。16日,逃出薛嶽“天爐”的殘敵驚魂失魄地跑回了新牆河北岸。第78軍追至四六房、潼溪街;第58軍追至新牆,第20軍追至榮家灣,暫54師向忠防,140師向桃林、西塘,掃蕩殘敵。日軍從長沙外圍潰逃到新牆河,被中國軍隊追擊作戰12個晝夜,途中被四次圍殲,逃回臨嶽的,僅剩萬餘人,實爲空前之慘敗。

第三次長沙會戰以確確鑿鑿的大捷而勝利結束了,這次大捷打破了“皇軍”不可戰勝的神話,也回擊了流傳的“抗日亡國”論,全國民心振奮,一片歡欣。1月9日,軍委會派魏鎮到長沙向第3師、第190師、預備第10師授民族榮譽旗,李玉堂獲二等寶鼎勳章。

戰後,第九戰區司令長官薛嶽宣佈會戰戰果爲:“擊斃敵聯隊長五,大隊長五,中隊長四,小隊長十餘,敵官兵遺屍五萬六千餘具。”這樣的大勝利是抗戰以來所沒有的。長沙城的保衛戰結束時,方先覺一清點人數,預備第10師由7000人只剩下2000人了。重慶軍委會電示方先覺:“戰場不動,等待各國駐華使節和記者參觀團前來參觀。”

在參觀團趕來前,國民政府派出的慰問團先行到達了長沙進行慰問。在預備第10師營地,他們見全師連長一級的軍官只剩兩個,驚歎守城將士浴血奮戰、不怕犧牲的氣概。有人問道:“你們怎麼打的敵人?”一上尉副營長答稱:“我們師在整訓期間,由師長主辦了劈刺訓練班,培訓全師下級軍官,由師長、參謀長等親手教給劈刺技術,學員個個技術嫺熟。對敵作戰時,衝鋒陷陣,有戰勝敵人的自信力。我們願意和敵人拼刺刀,並刺死他們。我們不怕犧牲,幾次衝鋒,敵人的損失都比我們大,所以能贏得今天的勝利。”慰問團聽了,個個豎起大拇指稱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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