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潼城邑的戰鬥愈演愈烈,隨着裡應外合,城池守軍本來剛組建不久,戰鬥力較低,在裡外夾攻之下,士卒頓時驚慌失措潰敗下去,杜青雲趁機帶兵入城,一個時辰後,已經掌控住了梓潼縣的控制權。
衛鎮東、孔超帶兵暫時把守住南北城門,楊暄業帶兵接收戰後的俘虜,楊鵬、楊慧兄妹則領着五百輕甲兵清掃戰場,洗刷城牆,一切都有序不紊地進行。
城邑並不算大,所有人口加起來只有二十萬,這支守軍也是最近半年組建起來,由於無充裕的糧草和兵器補給,裝備陳舊,戰鬥力有限,而且地區仍處於半個奴隸制社會階段,井田集中少數貴族手中,草民駑鈍未化,城邑街道鄙陋,地區較爲貧困。
雖說巴蜀之地在西秦後期就已經是糧倉產地,土地富饒,但指的是成都平原一帶,其它地區百姓無地無爵無自由,賦稅徭役重,十分貧苦,要改變這一切,必須要經歷一場變法。
而杜青雲此刻想的卻是如何奪權、報仇,這種百姓生活現狀,一時也沒有好的主意改變,當時只考慮如何集合重兵,卻未深究如何養兵和聚財,所以連行軍糧草和犒賞將士的軍餉,則簡單地想從蕭翎和當地貴族得到。
一進入梓潼城邑,龍天羽則帶着護衛考察城街和民俗一番,瞭解當地的習俗以及目前實行的體制,要深入知道目前蜀地一帶,民風如何,生活質量如何,今後要把巴蜀作爲漢軍後方戰略要地,首先離不開百姓的支持,但盲目地推行新政,肯定不合適,一定要結合當地民俗和背景,捋清主要矛盾對象,這樣對症下藥,就容易解決困難了,當政者考察民情是必不可少的。
別看龍天羽帶兵打仗勇猛直前,但對治國和治民也有獨特的理解,百姓是水,君王是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盲目推行新政策,脫離實際,無疑是背道而馳,取得反效果,所以,龍天羽並不急着佔領,而先細心地考察,從而制定相應的對策。
這時城邑秩序恢復了正常,許多老百姓、商販、遊人、貴族開始上街,驛館、茶棧、青樓、酒肆也都開門迎客,不少奴隸被徵調出來,清理城街障礙,街路上還有許多少數民族,如賣馬的西域人、賣鐵劍白夷人、賣桑布的彝族人,還有賣各種毛皮的野村獵人、賣蟲蛇蟒蠱毒的苗人等等,比較熱鬧。
城街除官家主道是石砌路外,其它多是泥路,房舍也多是泥土堆砌搭建的,建築風格仍是秦統一前那種戰國古建風格,泥房低檐,古樸單色。
龍天羽帶着三名侍衛來到一間酒肆門前,卻聽見前面大聲喧譁,似乎發生了什麼事,圍攏着不少人,龍天羽心生好奇便也跟了上去,來到人羣外圍,就看見圈內正在械鬥,一個二十左右的青年手中持着一柄材質較差的鐵劍,正與六七個壯漢武士鬥劍,對方雖然人多勢重,又精通劍法,卻並未佔到便宜。
只見青年眉清目秀,嘴角掛着一絲堅毅和輕笑,身法快捷無比,劍走偏鋒,刺將出去,遮鎖封攔,招數甚是嚴密,劍術竟也接近一流水平,而且青年似乎不欲傷人,劍鋒只攻幾人手腕和胳膊,不取要害,但那幾個壯漢圍攻不下,卻下了毒手,劍尖全是往青年脖頸、胸口、腹部要害招呼。
“主子,咱們要不要上去幫忙?”虞峰低聲問道。
龍天羽搖頭道:“不忙,看看再說。”
青年使劍幾乎不離開原地,他的身後三步處有一位女子渾身顫慄,神色似乎很着緊着青年,而青年用身體擋住衆人的進攻,劍術越來越快,猶如毒蛇吐芯,非常犀利,看的周圍很多觀者紛紛叫好。
片刻,就有三名壯漢手腕被劃了一下,鮮血淋淋,寶劍噹啷掉地,失去戰鬥力,剩下的三名壯漢也是苦苦周旋,這時對面一位三十多歲的長臉男子滿臉陰霾,對着青年罵道:“凌浩,這裡不管你的事,識相的趕快離開,否則我的家奴都敢來,就別怪本大爺讓你生不如死。”
那個叫凌浩的青年十分硬朗地回道:“蒲篙大夫,你在梓潼也算有身份之人,竟然當街強搶民女,何況她的父親剛剛戰死,屍骨未寒,舉目無親,你見人家有姿色,便要豪取強奪,我凌浩雖然一介賤民,但也知禮恥,見義勇爲,大丈夫當耳!若你再不收場,可別怪我廢了你的這幾個囂張跋扈的家奴。”
周圍觀者聽了二人對話,大約聽懂來龍去脈,原來這蒲篙仗着貴族身份,亂世無律法,要當場強搶民女,被這位青年阻止,所以發生了這場械鬥,不少人開始對囂張的蒲篙指指點點的,但是礙於對方權威和霸道,不敢出手幫忙。
蒲篙臉色陰沉,冷喝道:“胡說八道,她本就是我的下過聘禮的小妾,就是告了官府,她也是本大爺的人,誰敢阻攔,就是跟我蒲家做對。”
這時從酒肆樓內快步奔出一個壯漢,手中端着一甕熱滾滾的湯油出來,大吼一聲,趁空隙朝着凌浩潑去,這一下變起倉促,凌浩感覺一股熱氣撲來,心知不好,急忙縱身向一側躍開,眼看就躲過了危險,但是忽然青年又跳了過去,有少量的湯油頓時潑灑在他的身上、脖頸、手臂。
“啊……”
那叫凌浩的青年痛叫一聲,踉蹌一步,滾倒在地,怕是連臉部也沾了熱油,那幾個壯漢家奴見偷襲得手,大笑着蜂擁衝上去,對着青年拳打腳踢,後面的那位女子哭着撲上去要用身子去擋卻被一名虯鬚壯漢攥住。
蒲篙哈哈大笑,繞過去一把抓住女子的辮子,呸了一口道:“臭,跟我鬥,梓潼縣邑誰不看着大爺臉色,就是蜀王和世子也對我蒲家客客氣氣,大爺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敢不從,白白搭上一條人命進來。”
那少女哭求道:“放了他,求你放了他……我、我從……”
她話未說完,那蒲篙突然哎呦一聲,後背被狠狠地踹了一腳,蹬蹬蹬衝前好幾步,還沒穩住身子,噗通來個狗啃屎撲倒在地,衆人喧譁,目光瞧去,就發現一個身穿錦袍的粗獷男子站在了少女身側,那一腳顯然是他踢得。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龍天羽,他剛站在一旁觀戰,本來以爲當街械鬥,沒什麼大不了的,現在自己又不是城池主人,也無從管起,但看見那蒲篙越來越囂張,那種囂張跋扈的嘴臉,實在看不下去,就飛出一腳,踢飛了不知何許身份的蒲篙大夫。
那幾名壯漢武士愕然轉身,發現自家少主被人當場踢出兩丈許遠,撲倒在地生死未卜,滿臉驚恐,旋即破口大罵,怒氣衝衝,手揮鐵劍朝着錦袍男子撲去,要爲主子報仇。
龍天羽淡淡道:“這幾個家奴,欺壓百姓,爲虎作倀,都廢了吧。”
“諾!”三道身形如魅影一般從人羣中竄出,緊跟着鏘鏘拔劍聲起,劍光如電,森寒的殺氣瀰漫全場,死死罩住了那幾個正撲上來囂張叫罵的蒲家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