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簿霧漸漸散開, 東湖湖面露出鮮豔的荷花,一朵朵嬌滴滴粉嫩嫩,矗立在微風中。
水面盪開一圈圈波紋, 一朵荷花落入白皙的手中。申正鴻默默的轉動手中的荷花, 細小的水珠四面飛去, 掉落在手上微微的冰涼。
沒想到昨晚醉倒在這船上, 渾渾渾噩噩一夜, 也不知道有沒有睡着過,天剛剛亮就醒了。之後第一個想起的人居然是薛慈。
第一次感覺到心裡有一種異樣的感情,跟薛慈有關。就算從來沒有經過男女之事, 他也知道這種感情叫喜歡。
看着手中聖潔的荷花,他想起的是薛慈的壞, 對他故意爲之的陷害, 有意透露陳玉芳的事讓他去驗證, 還有她不避誨的坦誠要阻止他和陳玉芳的婚事。這個女人善於心計,也早已見識到她的厲害, 實在不容小覷。
“我真是抽了瘋,怎麼會喜歡……唉——!”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少爺,少爺……什麼會不會呀?”葛東睡眼朦朧的爬起來。
荷花被扔進水裡,申正鴻恢復神色, 回了句沒有, 把船劃出湖中央。
天漸漸開, 陽光照射, 新的一天已經開始。
袁氏早早穿戴整齊, 特意打扮了一番,備好新衣服放在牀邊, 只待侍侯好陳老爺子寬衣洗漱,便出發去方家提親。她吩咐若兒去看看大少爺那邊侍侯。
“你說這些事交給下人就行啦,你何必親自侍侯我這個老頭子。”
袁氏輕笑,“你是我丈夫,我不侍侯你誰侍侯你?”
管家已經在廳裡備好早點,袁氏和陳老爺子剛坐下,若兒急急跑來,說大少爺不見啦。袁氏驚得尖叫,陳老爺子氣得摔茶杯。
“看看吧,我就知道這混蛋不聽話。”
袁氏嘆息,“說這些話有什麼用。管家,馬上派人找,挖地三尺都要把大少爺給我找出來。”
陳家上上下下出動,宅子裡每個角落都仔仔細細的搜,忙活好一會兒人影兒也沒找着。前院中院後院廚房花廊哪兒都沒有,陳老爺子發了脾氣,命令家丁出去找,無論如何要把陳靖禎揪回來去方家提親。
袁氏思來想去,叭獨偏院沒有找。馬上帶着若兒和兩名家丁奔赴偏院。
薛慈大病初癒,貪了個睡,沒想到醒來就發現府裡翻天了一樣。正要出門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就見袁氏帶着人氣竅生煙似的進門。
袁氏停在薛慈面前,冷冷的哼聲響起,直截了當的問:“說,靖禎是不是躲在偏院?”
“大奶奶,沒有,大少爺不曾來過偏院。”薛慈微微低頭,站在原地不敢直視袁氏。
想起昨晚自己說出今日袁氏要帶陳靖禎去提親時,他臉上露出憤怒的表情,堅定的告訴她,除了她,他不會再娶任何一個女人。縱然袁氏的算盤打得再響又能怎麼樣,她錯的是自以爲是,以爲可以操控得了陳靖禎的一切。其實不然,陳靖禎從小到大確實是個聽話的孩子,可是他們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是問題,那就是愛情的力量。
袁氏從來就沒把薛慈放在眼裡,馬上讓家丁去搜。正門打開,薛氏喝止了家丁。
“小姐的閨房豈是你們這些下人說搜就能搜的。”
“混帳東西,這個家誰在當?”袁氏接過話,瞪過雙眼。
兩名家丁左右看看,最終繼續往薛慈房間走。
薛慈擡頭,看到袁氏眼中充滿的憤怒和大火,心中升起一陣冷笑。不急不慢的喝止家丁,上前道:“大奶奶,若是在薛慈的房裡搜不出大少爺,您打算怎麼給我一個交待?”
袁氏着實沒有想到薛慈敢這麼對自己說話,她的態度,她的話,根本不是過去的那個她敢有的方式。一個從小到大卑微懦弱的養女,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敢直視自己?
袁氏竟一時不知何言以對。
管家站出來,給薛慈遞眼色。“阿慈,快讓開,就看一看。沒有就算了。”
“那也不行。”薛慈堅定回答,看了一眼薛氏。
“那你是真想讓我給你一個交待不成,只怕你擔待不起。”袁氏輕哼一聲,讓家丁只管進去搜。不想,薛氏將人攔下。
“這一大清早的,你帶人搜阿慈的房間,這事情傳出去就是沒有那也會損了阿慈的清白。姐姐可有替阿慈想過。”
“跟我說清白?真是可笑至極。”袁氏哈哈大笑,爾後怒言以對。“她的清白早就丟在了申家,別再跟我提清白二字。她不配。”
“你這是蓄意擴大事實。來掩飾你內心的橫行。”、
“薛萍,你……”
“我說是不對嗎?陳靖禎沒了人你就隨意帶人搜阿慈的房間,你這不正是在告訴大家,靖禎跟阿慈之間不清不白嗎?你抵毀阿慈的清白,這跟輕薄阿慈的申正鴻有什麼區別?”
袁氏沒有想到,薛氏今日居然敢這麼頂撞自己。這對母子一向低着頭做人,連話不敢大聲說一句,今天這是怎麼了,聯起手來對付自己?把她這個大奶奶當成什麼了
“不管你們今天說什麼,我一定把人搜出來。如果人不在薛慈的房裡,那就罷了。如果在,你們誰也別想逃脫干係。故意阻止陳方兩家聯姻。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你們。你們還愣着幹什麼,給我仔細的搜——”
薛慈着急,但也不再攔了。把自己的不滿讓袁氏知道就已經達到了她的目的。當她搜不出人的時候,事實會替自己的清白做證明。
就在兩名家丁要進房門時,外頭下人跑來,說陳靖禎找到了。
“在哪?”
“回大奶奶話,大少爺在鋪子。聽鋪子的夥子說,大少爺天沒亮就到了鋪子。”
袁氏當然知道,陳靖禎在故意逃避,他不認這門親事。不過在陳家,還輪不到他一個做兒子的來選擇。方家這門親事她和陳老爺子已經訂下,跟方家也說好了的,無論如何都不能反悔,就是逼也要逼他娶了。
袁氏氣呼呼的離開,決定親自去鋪子,就是請也要請他去方家。
一夥人離開,偏院恢復安靜。薛慈看向薛氏,兩人眼中傳遞着某些信息。這是他們的第一步,捍衛在陳家的地位。哪怕只是姨娘,只是養女。只要尊嚴在,只要敢站出來對抗,就能抑制對方的囂張。讓對方知道,她們不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清晨,陽光下的梅縣薄霧散去,露出安詳而恬靜的樣子,仿若新生。
申家大廳,憂愁了一夜的申老爺和申夫人陰沉着臉,申夫人哭紅了眼睛,申老爺餘怒未消,伴着幾分擔心。直到管家來報,說少爺回來時,憂傷散去,怒氣陡升。
申正鴻低頭着進入廳中,看到二老的樣子他已經知道自己將面臨什麼,垂道低低喊了聲爹孃。廳中片刻安靜,突聽碰的一聲,茶杯被怒摔落地,粉身碎骨。
“跟老子玩失蹤?”申老爺子黑臉對兒子。“老子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竟敢用這樣的把戲威脅你老子。申正鴻,老子這就告訴你,你就是真離家出走,這門婚事也不會取消。”
不光申正鶇震驚,申夫人也愣在那兒,半響後哭得軟坐到椅子上。.
然而,申正鴻年輕氣盛,又如何受得了這樣的強迫。一向被寵在天上的人,從小到大沒有威脅過任何事情,這婚事關係一生,他更不能妥協。
“爹,娘,這婚事無論如何我不會答應。如果爹孃真的非逼不可,那兒子只好如了爹的願望。”
“你要幹什麼?”申夫人急忙攔住要轉身的兒子。
“他要離家出走。”
“我就是要離家出走。我就不信,脫離申家我申正鴻會活不下。”
“我就怕你活不下去。”申老爺子怒吼,氣得全身發抖。
吵成這樣,申夫人淚水連天,“老爺,我求你別再說啦,正鴻我們的寶貝兒子,他不能離開我們。我這一輩子就指望他,你怎麼能讓他離家出走呢,這婚事,這婚事咱不要了行嗎,咱……”
“糊塗!”申老爺子截過話。“能跟陳家聯姻,往後的生意就不用愁了。我老頭子這麼急着聯姻還不是爲了這個不孝子。我這辛辛苦苦的爲他打下基礎,他還這般不樂意。留着有什麼用。”
“好,既然我沒用,那我走。”
這一次,申夫人就是哭破了天也喊不住氣頭上的申正鴻。
而陳家鋪子,袁氏幾番勸說陳靖禎去方家提親,陳靖禎就是吃了稱□□鐵了心,死都不去。陳老爺子被氣得不行,但又不便在鋪子裡鬧出太大的動靜,本想把陳靖禎押回家,可陳靖禎怎麼會不知道,一進家門就被押去方家,乾脆跑出鋪子,尋了家酒樓,大清早喝上了。
巧的是,整家酒樓裡除了他,另一張桌子上坐着已經喝上了的申正鴻。
他倆可以稱得上敵對立場,之前打過一架誰也不給誰好臉色。但今日卻是同病相憐。倆人這回遇上了,可依舊誰也不服輸,你一杯我一杯瞪紅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