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玥嚇得渾身顫抖,身子往顧玄武那邊靠,可是顧玄武往臺階下面走了一步,她一個踉蹌。
我忍住笑意。
沉硯把手裡的面具再度放回去,他眼眸頗深,這個人還真是腹黑,半點都惹不得她。
蕭玥花容失色,不想再這裡逗留。
牆壁上掛滿了面具,像是無數張活人的臉掛在那兒,面前浮現出淒厲的畫面,被套在模子裡的人掙扎着,可是模子一點點收縮,他們窒息的瞬間,那張臉連帶着面具一下起來。
面具背後還沾着一絲血跡。我渾身顫慄,沉硯抓着我的手:“怎麼了?”
我搖頭,揮之不去的夢魘,攥着我的心口,那該是多麼的絕望?
“天底下爲什麼會有這麼狠心的人,用人皮做成面具,也不怕瘮得慌。”蕭玥冷笑出聲,我擡頭看了她一眼,她的傀儡木偶何嘗不是這般。
還有顧玄武的紙人,到底顧家一門,傳承的是什麼秘術。
滴答滴答
墓室裡有水低落下來的聲音,特別的清晰,我跟着他們往前面走,可就算是走到遠處,依舊覺得背後有道灼灼的目光。
我回過頭去,沉硯問我怎麼了,我搖頭,身後除卻那堵滿是面具的巖壁,便再也沒有任何的東西,墓門緊閉,不可能會有人出沒。
“沒事。”我心口依舊慌得很。
蕭玥走在前面,她說這才只是一個開始,往後指不定會遇到什麼。
“你如果害怕,這會兒出去也可以。”蕭玥勾脣冷笑,“顧長彥的墓,可沒那麼好玩。”
我沒理她,繼續往前,顧玄武打開墓門的時候,一股腐爛的味道撲面而來,特別濃,地上積了一層黴菌,厚厚地一層綠色的黴菌,有些地兒都成了黑色毛球。
我捂着嘴巴,沒控制住,胃裡一陣翻牆倒海。
我吐了。
結結實實地吐了一遭。可是肚子裡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地上鋪着一層木板,全部都被黴菌攻佔了,一般的墓裡不該出現這樣的過錯,還是顧長彥選得地兒,不可能出現這麼大的失誤。
他該保存屍體不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彌散着一股怪味兒。
我捂着鼻子,不敢呼吸,通過那條木板,踩在上面都能留下一個個青色的腳印,蕭玥忽然停下腳步,我重重地撞了上去。
蕭玥一個踉蹌,尖叫出聲,便看到她的身子撲了過去。
按理來說不該摔倒,可是木板上滑,她倒下去的時候,我纔看到那邊倒着一具腐爛的屍體,她的脣,恰好落在那具屍體上。
我忙捂住嘴巴,蕭玥的手扒拉着腐屍,攥着那人的胸口,更是將其掏空了。
我忙攥着沉硯的手,我知道自己惹了蕭玥,她是暴脾氣,如今還害得她跟屍體嘴對嘴,本就積攢的怒氣,這下子徹底爆發出來了。
蕭玥站起來。用袖子胡亂地摸了一下嘴巴,冷眸瞪着我:“顧小樓,你究竟想做什麼?”
她的手上,有黑色的汁水流下來,是剛纔從那具腐爛的屍體上扒拉下來的,蕭玥滿臉嫌棄,可她正要對我動手的時候。
沉硯忙往前走了一步。蕭玥皺眉:“這是什麼東西?”
她指尖裡還殘留着一塊兒肉,是從剛纔那具腐屍上帶着下來的,她眯着眸子。
“這人死得時間不長啊。”蕭玥沉聲,清理她的手掌,顧玄武蹲了下去,翻了一下那具屍體。
才驚覺那具屍體的腹部被開了一道口子,五臟六腑都被人抽空。顧玄武翻弄着屍體的時候,擡頭看了我一眼,看得我一臉懵逼。
實在太噁心了,儘管這些天見識了各類鬼怪,可是就這樣直接剖開一具屍體,依舊讓人難以接受。
“楊家村這些年來很少有外人進村子。”顧玄武輕聲道,一來是楊家村祖上排外,二來是深山裡面的確有幾個了不得的墓地。
可是看這個人的狀況,不是盜墓賊都難說。
他的死狀奇特,手掌那兒還被切割開了一道口子,五隻手指只剩下三根,說不出的詭異。
沉硯往前面走了幾步,又發現兩具死狀相同的屍體,都被人切掉了兩根手指。
顧玄武皺眉。沉硯翻過另外一句屍體,才發現那具屍體上面戴着一個面具,紅色的像是悟空一樣的面具,他伸手想要摘下那面具。
可是卻發現面具已經與那死屍的臉融爲一體了,怎麼拽都拽不下來,血紅色的脈絡特別的清晰,那張猴子面具卻沒有被這裡的溼潤影響。
沉硯說這人怕是經不住誘惑,拿了牆壁上的面具,戴在臉上,才成了現在這個狀態。
我吞嚥了一下,實在有些害怕,那面具太過玄乎,能下這個墓的人,勢必是有些真本事的。可偏偏就死在這張面具上。
我們繼續往前面去,沒有做過多的停留,這個墓室不僅僅能聽到水滴的聲音,感覺還是流水的那種響聲,特別清脆。
除卻無止境的黴菌羣落之外,這只是個空的墓室,蕭玥伸手,擦了巖壁上面的那團黴菌,才發現巖壁上面其實是畫了壁畫的。
“嘶”蕭玥凝眸,甩了甩手,我才發現她觸碰過綠毛毛的手開始變得紅腫起來。
她倒是傲性,就發出那麼一聲,之後便將所有的聲音都吞到了肚子裡。
蕭玥皺眉,臉慢慢變得扭曲起來,紅腫的範圍越來越大,我有些詫異地看向她,她抽動的嘴角,咬着下脣,可就是不說,連我都看不過去了。
“你怎麼了?”我輕聲問了一句,蕭玥說她沒事。可很明顯,她的嘴巴紅腫,就跟中了毒似的,臉也跟着慢慢變得烏黑。
臉上的粉開始掉落,她伸手只是擦了一下,便了然。
我想起她那張臉,被火燒爛的臉。那道長長的傷疤,與蕭玥對視一眼,她居然是慌了神色,比中了屍毒還要詭異的神情。
顧玄武聽到我的聲音纔過來的,他看着蕭玥,皺着眉頭,一臉平淡,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
沉硯拽我過去,輕輕地搖頭。
“疼嗎?”顧玄武伸手,落在蕭玥的脣瓣上,大概是剛纔與屍體來了個親密的嘴對嘴,才中了屍毒。
蕭玥渾身顫慄,我以爲她是情場老手,可沒想到就這樣被顧玄武碰了一下。就跟小女生似的。
我與沉硯對視一眼,此刻顧玄武斂了神色,特別嚴肅地蹲在那兒,蕭玥的眼底有淚光在閃爍,我都不敢看下去。
她什麼時候成了這樣純情的小姑娘了。
蕭玥搖頭,卻在顧玄武用力按了一下的時候,嘶了一聲。
“逞能。”顧玄武冷聲說了一句。從兜裡拿了一瓶藥膏,遞給蕭玥。
可此時蕭玥的雙手不僅紅而且腫的可以,她壓根接不住那藥膏,顧玄武略微皺眉,擰開蓋子,替蕭玥擦了一圈。
我微微皺眉,蕭玥臉上的濃妝在褪。她自己也能感受得到,可這怕是第一次,她沉浸在顧玄武的關心之中。
等蕭玥反應過來的時候,她臉上留了一層淡妝,蕭玥立馬轉身,她說她要出去了。
“你現在走,等於找死。”顧玄武呵斥。蕭玥背對着他。
可我已經看到,蕭玥那半張有傷疤的臉,在這樣昏暗的環境下,變得特別的詭異。
蕭玥執意要走,顧玄武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別亂來,如果你不要命的話,那就走吧。”
“呵呵,命?我早就已經死了,何必在乎這條性命?”蕭玥從顧玄武的手裡抽出自己的手,對於她來說,怎麼都比不上在顧玄武的面上,留下她最美的樣子重要。
何必呢。
我嘆了口氣,顧玄武松開蕭玥的手。她從前面跑掉,她執意要走,就算我們要留她,也未必能留下來。
而且根據我的猜測,蕭玥不會原地折返,她只會跟在我們身後。
畢竟比起濃情來說,仇恨早就將她佔據。
“走吧。她會跟過來的。”顧玄武冷聲道,我與沉硯對視一眼,這又是何必呢。
蕭玥很清楚,顧玄武愛得不是她,可她依舊抱着那樣的不該有的幻覺。
此刻我甚至有些同情這個手段看着有些毒辣的女人,她所奢求的,也無非是愛意,在當年得不到的愛,想要從現在取回。
墓門打開的時候,我被一道刺眼的光刺痛了眼睛。
沉硯伸手,一把遮住我的眼睛,寒意慢慢襲來,冰冷的氣息瞬間將我包裹,最中間放置着一個巨大的冰棺。看着就覺得震撼。
等那道光芒稍稍暗淡之後,沉硯才鬆開護住我眼睛的手:“疼嗎?”
他輕聲問我,我搖頭,面色紅緋,此時顧玄武擡頭,莫名其妙又掃了我一眼,我後退一步。差點撞上身後的巖壁,沉硯又一次護我在懷裡。
“笨拙的很!”顧玄武嫌棄地說道。
我吐吐舌頭,與沉硯對視一眼,這人性子越發古怪了。
吧嗒一下,有什麼掉落在我的肩膀上,我伸手一抹,又是一灘血。
我忙擡頭。猛地對上那雙滿是血跡的眼睛,猩紅的眸子特別的明顯,他盯着我看。
我僵直着脖子,還來不及發出聲音,就看到它一閃而過,消失不見。
我的脖子維持那個樣子,疼得不行。沉硯問我這是怎麼了。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