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疼得眼淚稀里嘩啦。
雙手被麻痹了一般,怎麼都擡不起來,其餘兩隻殭屍有恃無恐,一把躥了過來。
我輕輕咬着下嘴脣,血腥味在我的嘴裡彌散開來。
忽而臉上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啪一聲,清脆地聲音,一個血袋砸在我的臉上,黑狗血瞬間將我浸染,我狼狽地跪在地上。
耳畔想起陸渺渺笑聲,她笑得放肆,慢慢朝我走過來:“是不是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我猛地擡頭,與陸渺渺對視,她身上衣衫不整,青紫的痕跡尤爲明顯,我知道發生了什麼,她許身給陰帥,以爲有那男人的撐腰,此刻便狂妄地很。
陸渺渺與我的距離很近,我被黑狗血浸染,渾身上下都不得動彈,虛弱地快要散開一樣。
陸渺渺伸手,本想攥着我的下巴,可忽然收回了她的手:“我怕髒了我的手!我不會那麼輕易地弄死你,我會慢慢折磨你。”
陸渺渺的聲音很輕,輕的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得到,我瞪着她,陸渺渺伸手,想要從我手腕上把玉鐲子扯下來,可是她扯了好幾次,那玉鐲子就跟我長在一塊兒似的。
“識相的話,你自己摘下來吧。”陸渺渺氣急,氣得臉色緋紅。怒目瞪着我。
我笑了,咬牙:“有本事,你便自己取下來,你真以爲得了一個靠山嗎?”
“半月婆婆,你過來,拿把鋸子過來。”陸渺渺勾脣,全然沒有給陸半月面子,直接差使她。
陸半月怔了一下,微微皺眉,盯着陸渺渺看。
“還不快去,難道你想我好好跟你談談。我跟他……”
“拿着吧。”陸半月朝這邊過來,礙於陰帥的面子,她對陸渺渺特別的謙卑,甚至有一絲忌憚。
陸渺渺手裡的鋸子,抵在我的手腕上,她的臉上,掛着惡毒的笑意:“自己乖乖取下來,還是我斷了你這隻手,我猜想着紙人怕是沒有痛覺吧?”
鋸子抵在我的手腕上,力道一點點加深,滲出的紅色血液越發明顯。
“你休想!”我呵斥一聲。陸渺渺越發用力,我的手,疼得不行,我想縮手,可是半點力氣都沒有,看着那血慢慢浸染我的衣裳,陸渺渺整個神情格外的恐怖。
而顧玄武也沒比我好到哪裡去,他原本想過來救我,不料被陸半月擺了一道,不然他一個人對付七隻殭屍綽綽有餘。
陸半月手心裡還殘留着白色粉末,而此刻顧玄武軟噠噠地趴在那兒,就跟得了軟骨病似的。
“任由您來處置他們。”陸半月壓着嗓音,視線卻盯着陸渺渺,她在算計什麼。
不得遮掩的陸渺渺此刻全然不知道陸半月在想什麼,她只以爲成爲陰帥的女人,便可以爲所欲爲,大概是瞧着陸半月在陰帥面前那謙卑的模樣。
“陰兵符呢,顧玄武,我最後問你一次?”陸行嫣冷聲質問,可此刻的顧玄武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陸半月不知道撒了什麼粉末在他的身上,陸行嫣怔住:“他怎麼了?”
“大概是昏過去了吧。”陸半月冷聲道,她與我四目相對。眼眸之中的殺意漸漸消散,不知道她在盤算着什麼。
陸行嫣讓人把顧玄武捆了起來,吊在那根柱子上,我也被捆在柴垛上,大概是想一把火燒死我。
陸渺渺的鋸子還抵在我的手上,一寸一寸入了我的骨肉,她伸手,一把將我的一隻手給扯了下來,早就麻痹了的神經,卻也不覺得疼痛。
我盯着那斷掌看,陸渺渺硬是想要將那玉鐲子扯下來,可就算是這樣,玉鐲子依舊沒有落下來。
玉鐲的事情肯定是陰帥說的,不然她不可能知道,陸渺渺咬牙,面目可憎。
“得快些處理了,我怕楊家村會來要人。”陸半月冷聲道,陸行嫣卻在此刻露出疑竇,她說不拿到陰兵符,就算爲了私仇殺了顧玄武又如何。
“你難道可以眼睜睜看着殺死桓清的兇手逍遙法外麼?顧玄武是什麼樣的人,你比我還清楚,等他醒過來,我們都不是對手。”陸半月皺眉,對陸行嫣道。
陸行嫣說可她沒有拿到陰兵符,她派人在顧玄武的身上搜尋了好久,都沒有找到。
“他們一行人,還有一隻男鬼卻不見了,我懷疑是他……”陸行嫣轉而看向陸渺渺,陸渺渺不動聲色將我的斷掌藏在身後。
她慌了神色。
“燒死她,那男鬼便會出現了。”陸渺渺急忙吼道。
陸行嫣盯着她看,不知道陸渺渺話裡的意思,陸渺渺見被盯着看,急忙解釋了一句:“那男鬼跟她之間可不一般,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被燒死吧。”
這女人,當真惡毒地很。
陸半月也跟着在旁邊煽風點火,陸行嫣下令,將油倒在那些柴垛上,我的心猛地揪在一塊兒,本就被狗血淋頭,這會兒卻要被烈火灼燒。
怕是這一次真的要交代在這裡了。
“你們過來。”陸行嫣沉聲,她盯着我看,“如果你告訴我,陰兵符在哪裡,我會饒了你。”
“呵。”我冷笑出聲。“你被仇恨矇蔽了雙眼,就算真的拿回了陰兵符,你會放過我們嗎?你愛桓清愛了那麼多年,卻也被身邊的人利用了那麼多年。”
陸行嫣神色微變,她問我這是什麼意思。
陸半月卻在此刻上前,一把堵着我的嘴巴:“不要被這妖女矇蔽了,她是顧玄武的人。”
陸行嫣盯着我看,而此刻楚恆拿着火把,只需要陸行嫣一聲令下,就足以將我徹底燒成了灰燼。
他們叫囂着將我燒成灰燼,當火星子落下來的時候。迅速被火勢所吞食,我以爲我會死地很徹底,火苗順着我的衣服燒上來,只是一瞬間便將我整個都包裹起來。
我看到陸渺渺嘴角勾起的笑意,她得意洋洋地看着我,她那張臉慢慢在火焰之下變得模糊起來。
四周一片燥熱,灼燒着我的皮膚,我感覺自己快要化掉了。
痛得很,皮膚徹底撕裂開來,可是我被堵住嘴巴,連呼救都很難。
火苗順勢燒了上來。快要被燒沒掉的時候,忽而一道金光閃過,我皺眉,對上那張滿是陰戾的臉,眸色頗深,他一把攥着我的下巴,我才驚覺,此刻我懸在半空之中。
看着那具紙人的身體,徹底被火海吞噬。
“怕了嗎?”陰帥冷聲,他將我扣在懷裡,死死地扣着我,我的視線落在那被燒掉的身體上,“顧玄武給你的,不過是一具隨時都可能被毀掉的軀殼罷了,他在幫你嗎?不,他在害你。”
我渾身僵硬,站在那兒,此刻脆弱的我,完全是魂魄的狀態,甚至我的手可以穿透陰帥的身體。
他爲什麼要救我?
我木訥地轉而看向他,陰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可以幫你,甚至可以幫你喚醒你心心念唸的男人。”
我猛地怔住。不可思議地盯着他看。
陰帥笑出聲來:“放心,我對你沒興趣。”
我沒有更多的反應,他指着陸渺渺手裡的玉鐲,說此刻沉硯的魂魄附着在玉鐲上,如果陸渺渺有能耐,把玉鐲子弄碎,那麼沉硯的魂魄便會消散。
“你想要什麼?”我沉聲,陰帥這樣的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救我,更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幫我。
陰帥的眼底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他說孤寂太久。無聊的日子過久了,也想着找個對手。
“我要沉硯手裡的陰兵符。”
“呵,你做夢。”我冷笑出聲,狠狠地瞪着他。
陰帥說他比我更瞭解沉硯,他的手指輕點,忽而在陸渺渺手裡的那隻斷掌,此刻落在陰帥的手裡,他只是略微按着那玉鐲子一下,便見着玉鐲子落下來,到了他的手掌心裡。
陸渺渺變了臉色,她指着我道:“你……你這隻狐狸精!”
她漲紅了臉,眼底全然都是不甘心,而此刻我壓根沒有時間顧及她,我在害怕。
陰帥攥着玉鐲子,一言一語說得很仔細:“這隻血魄鐲子,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了,我們沉家祖上傳承下來的,算是傳家寶吧。”
我站在那兒,脊背發涼,我們沉家?
陰帥之前說他比我更瞭解沉硯,這會兒也來了一個我們沉家,難道說……
“就是你想的那樣,我這位兄長可不簡單,就是死了也不安生。”陰帥勾脣輕笑,他盯着我看,摩挲着手裡的玉鐲子,他捏着那鐲子,說如果這會兒一不小心,鐲子碎了那就好玩了。
“你說你跟沉硯是兄弟?”
陰帥垂眸,落在我的身上,他說不想跟我廢話,我想救沉硯的話,就乖乖地誘導沉硯交出陰兵符。
我沒有猶豫。點頭應下陰帥的話,我怕下一刻他就會揚起手裡的玉鐲,陰帥笑了,他忽而攥着我的下巴,眼眸深邃:“別在我眼皮子底下耍什麼把戲,沉硯不是我的對手。”
他輕笑出聲,一把將我鬆開,我猛地撲倒在地上,見到雙目緊閉的沉硯,就那樣躺在地上。
等到沉硯醒來的時候,哪裡還有陰帥的蹤影。陸渺渺跑過來,一副想要跟我算賬的樣子,她怒目瞪着我。
沉硯緩緩睜開眼睛,我一把撲了過去,我想伸手,抓住他的手,可我指尖與他交纏的時候,猛地一下便穿了過去。
我心慌了。
沉硯皺眉,他從地上爬了起來,盯着我看:“小川?怎麼了?”
“沒……沒什麼。”我倉皇地後退一步,不敢跟沉硯對視,我在逃避。
陸渺渺嗤笑一聲:“做了虧心事,自然不敢說話了,我說你這樣的女人,當着男人的面一套,揹着男人的面又是另外一套。
沉硯追問我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我只是簡單地說了他昏迷之後的事情,可他盯着我看,他伸手,被我不着痕跡的躲開。
我淺聲道:“先把師父救出來吧。”
我耳邊全部都是陰帥的聲音,他威脅我的各種聲音,他說他給我時間給我機會。他要的只是那一張陰兵符。
可我知道,想要從沉硯手底將陰兵符拿走,勢必就要騙他,我做不出欺騙他的事情,此刻心揪在一塊兒,如果有眼淚的話,早就已經淚流滿面了。
沉硯走過去,陸行嫣站在顧玄武的跟前,見我們過來,陸行嫣變了臉色:“你……你不是已經?”
“沒燒死我,你是不是覺得很訝異?”我冷聲道。陸行嫣的確變了臉色,她盯着旁邊纔剛剛熄滅的火,那一堆紅黑交錯的灰燼,還有幾簇沒有熄滅的火星子,看地我心都揪在一塊。
沉硯追問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已經看到了那團灰燼。
我搖頭,說我沒事兒,他沉下臉,說我撒謊。
就那麼一瞬間,他觸碰道我的手指,便已經知道發生的一切。
“怎麼會這樣?”我與沉硯,道行不同,我成魂魄,就是虛無縹緲的魂魄,可他卻能夠像常人一般。
“被陸行嫣燒了。”
我垂眸,沉硯眼底的疼惜特別明顯,我不願意他過問這件事情的細節,是害怕他會嗅到一絲異樣的味道,沉硯變了臉色,急忙上前。
顧玄武此刻耷拉着腦袋,就跟軟體動物一般,要不是繩索束縛。他已經徹底倒下來了。
“沒想到你居然送上門來了,陰兵符還來!”陸行嫣冷聲,她手裡的符咒落下,指間七張符再度立了起來,那原本退散下去的七隻殭屍重新圍上來了。
我皺眉,沉硯冷笑出聲:“七隻殭屍,也想……”
可就在那一瞬間,他捂着心口,我知道之前沉硯受了重傷,看沒有想到他傷的那麼重,難怪陰帥有恃無恐。他不會怕我毀約,陰帥清楚得很,現在的沉硯,不是他的對手。
七隻殭屍將人圍着的時候,陸渺渺跑了過來:“村長阿姨,這不關他的事情。”
她眼角帶淚,特別委屈的樣子,一把撲了過來,陸渺渺是戲多的人,陸行嫣說陰兵符就在沉硯的手裡,怎麼不關他的事情。
“住嘴。渺渺。”陸半月出聲,她瞪了陸渺渺一眼,可惜後者全然沒有在意。
“他的陰兵符,壓根就不是您丟掉的那一張。”
陸渺渺也不知道究竟出於私心還是什麼,竟然說這樣的話,爲的就是保住沉硯。
陸行嫣皺眉,她輕聲道:“是不是,見了陰兵符便清楚了!”
陸行嫣逼迫沉硯拿出陰兵符,如果是她的,那麼就休要怪她不客氣了,如果不是她的。她自然會放人。
“爲什麼要跟你們看陰兵符?”我笑了一聲,沉硯這會兒的身子不行,再強行將陰兵符調出來,怕是會出事。
我也知道陰帥一直在找機會,只要沉硯的陰兵符現,他也會出現。
情況太過焦灼,沉硯眸色淡然,他與我對視一眼,那眼神,好似能看穿我此刻矛盾的內心一樣。
沉硯輕聲道:“不管你做了什麼,我都不會怪你的。”
猛地來了這樣一句話。倒是讓我驚慌了。
“如果一切事情的前提,是爲了救你,就算讓你恨我,我也不會猶豫的。”我輕聲道,與他四目相對,我甚至能看到沉硯眼底的淚水。
我知曉,陰帥不會輕易放過他的,就算做了所謂的承諾,只要陰兵符一旦落入陰帥的手,那麼沉硯纔是真的有危險。
沉硯那修長的手指,揚在半空之中。他點頭:“同樣爲了你,我也無怨無悔。”
陰兵符慢慢從他的指間浮現出來,我搖頭,眼底滿是驚恐的神色,陸行嫣卻在這個時候吼了一句:“夠了,那不是陸家的陰兵符!”
陸行嫣慌了神色,可她卻在這個時候被陸半月抓住雙手,陸半月輕聲道:“千萬別中計。”
就在陰兵符快要閃現出來的時候,我的身子急忙往前面飄了一下,我最後看了沉硯一眼,便閉上眼睛,身子不受控制地被陰兵符吸了過去。
才爲沉硯擋住了陰兵符的那一擊,可沉硯慌了手腳,他嘶吼一聲:“不!”
我到最後還是沒有選擇背叛沉硯,用我的魂魄,擋住陰兵符的傷害,也爲沉硯爭取了時間,他得以重新運用陰兵符,可是此刻的我,卻是被陰兵符緊緊的吸附住。
我與陰兵符慢慢融爲一體,就在這時候,一道黑影閃現。伺機在旁邊的陰帥,怕是也沒有想到我會出此下策。
“你倒是一點兒都不懂得憐香惜玉?”陰帥皺眉,“你的女人,用身體爲你擋下這一擊,可惜她不知道,這也是無用功,就算你可以調動陰兵符,那又如何?”
“傷了小川的人,都不得好死,包括你也是。”
沉硯的臉色驟變,那戾氣縈繞在他的身邊。我看到他的變化,那道血符從指間躥了上來,就在我感受道一陣巨大壓迫力的時候,便見着陰帥被重重的擊潰出去。
一聲撕心裂肺的響聲,沉硯身影一閃,狠狠地攥着陰帥的脖子。
而此刻那個不可一世的男人,卻半點兒迴轉的餘地都沒有,陰帥狠狠地瞪着沉硯:“你……你……”
我被陰兵符吸附着,慢慢附身在沉硯的身上,我的魂魄像是爲他所用一般。
只見陰帥落地的時候,一道紅色的身影閃了過來。
此刻的沉硯,渾身上下寫着,生死無近,靠近便是死的氣魄。
也就是在那時候,燃燒起來的心魂,開始變得縹緲,我好似能感覺道他內心的活動,能聽到沉硯一直在嘶吼,他在喊:“小川,你千萬要支撐住,你千萬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