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心裡總覺得放心不下,四郎正要偷偷跟着饕餮去金光裡,忽然看到地上投射出一個張牙舞爪的怪物黑影。接着他的腦子一疼。在暈倒之前,四郎聽到黑衚衕憤怒的喊聲,眼角的餘光模模糊糊看到一個高大的蛇人搶走了漂浮在空中的小鄭大夫。
女媧果然沒有死,還趁着此地對妖族有很大威壓,妖族戰力受損的關頭,忽然發動伏擊,饕餮和霸下進入了傳承中,即使感應到,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來,這時間點選得恰到好處。
等四郎醒過來之後,發現自己和小鄭大夫一起,被結結實實地捆在幾根巨大的白色石柱上。四郎撫摸着石柱和石壁,發現每一塊磚石都是六邊形的,這些六邊形的磚石內部好像通着電一樣,透出瑩白的半透明光彩,看上去很像是龜殼背上的花紋,隱隱約約還能看到裡面細小的血管,讓這些磚石看上去好像某種活物。
如果沒有看錯,這龜殼應該是霸下被煉化的殼。那麼這裡應該就是女媧真正的老巢了。
胖狐狸掙扎了一下,感覺到用來捆他的繩子冰冷而滑膩,像是有無數的毒蛇盤在他的手腕和腳腕上一般。
“你沒事吧?”四郎問被捆在自己對面的小鄭大夫。
“沒事。”
“只有我們兩個被捉來了?”因爲是從背後被襲擊,除了一個影子,四郎什麼都沒看清楚。
小鄭大夫點點頭:“沒錯。當時正在妖族神蹟之前,從黑暗裡出讓竄出來一個東西,目標明確地襲擊我們兩個,妖族們措手不及,加上你我都在敵人手上,妖族只好眼睜睜看着我們被擄走。”
“你看到是什麼東西擄走我們的嗎?”
小鄭大夫皺着眉想了半天,纔不太確定地說:“應該是一個蛇人吧。我當時正閉着眼睛消化那種綠光,所以沒看清楚,之後就暈了過去。”
“捉我們兩個做什麼?女媧要造物似乎也用不着咱們倆吧。”四郎四下打量,腦子裡一刻不停地思索着逃脫的辦法。
小鄭大夫嚴肅地皺起了眉頭:“我接受了大樹的一部分傳承之後,同時也得到了大樹在這些年裡的所見所聞。女媧不僅要製造蛇人用以對抗天道,還想要復活自己的哥哥,所以每隔百來年,就要找一具替身。”
四郎被捆在背後的手微微用力,攥住了自己手腕子上的銅鏡,面上卻做出一副大受驚嚇的模樣問道:“這次不會是要找我們兩個做替身吧?”
小鄭大夫搖了搖頭:“我估計她的目標應該是剛纔那種沒入我們身體的綠光。綠光來自生命樹,有着神奇的力量,傳說中的瓊玉膏,其實指的就是生命樹的樹汁。單是一滴樹汁,就能夠活死人肉白骨,能讓活人消百病,延年益壽。何況生命樹內的精華元氣呢?我接受了一部分生命樹的傳承,也有了她萬年來的記憶。自從伏羲天人五衰,女媧警覺天道會對他們兄妹下手,將地宮沉沒到了地下深處,並用秘法阻隔天道的窺視。在這其間,女媧爲了復活伏羲,一直千方百計的想辦法,每隔百年就要給化爲殭屍的伏羲尋找許多替身,只是伏羲的壽數和修爲都到了極限,如今替身也不管用,所以女媧就將主意打到了生命樹頭上。柿子要撿軟的捏,霸下和饕餮她不敢惹,我們兩個又是剛纔吸收綠光最多的。趁着他們離開的時候,正好將我們捉了來。只是不知道女媧究竟打算如何將已經沒入我們體內的綠光取出來。這種綠光不是我們自願給出去,女媧是取不出來的。”
“女媧對我們有所求,難怪沒有立即大刑伺候。”說着,原來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四郎忽然跳了起來。
就在和小鄭大夫說話的過程中,在四郎的狐狸爪爪安撫之下,銅鏡總算給力了一次,吐出一個火球,雖然火球不大,但是南明離火的威力極大,很快就將捆在四郎手腕上冰冷滑膩的繩索全都燒化了。
“這……”小鄭大夫有點猶豫:“我們對外面的道路不太熟悉,地宮裡危險莫測,萬一遇見危險怎麼辦?”
四郎蹲□幫小鄭大夫解開束縛。用來捆他們兩個的繩索也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的,摸上去冰冷滑膩,但是又異乎尋常的結實有彈性,不懼所有物理攻擊,只有用火燒才能將其弄斷。四郎這也算是陰差陽錯撞上了。
一把將斷成幾節的繩索扯掉,四郎滿不在乎地說:“女媧既然對我們有所求,肯定會保住我們的性命。雖然這也有可能是一個陷阱,但是留在這裡坐以待斃肯定不行。還不如出去溜達溜達,雖然不一定能找到路,活動活動筋骨,熟悉一下地形,待會打起來也有還手之力。”說着,他還嫌棄人形跑得慢,一個旋身變回了原型。
明明是很緊張的時刻,小鄭大夫還是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站起了身。他的蛇尾運用不太熟練,走了兩步,就吧唧一聲摔倒了。
胖狐狸很有些愛護幼小的聖母情懷,雖然面上嫌棄的看着走路基本靠滾的半蛇人,罵他:“笨蛋。”但還是體貼地變大一點,讓小小一隻的鄭大夫騎在自己背上,兩個一溜煙的往外頭跑去。
“呼呼……想不到你看着個頭不大,體重倒不輕。”小鄭大夫變的蛇人不大一點,但是簡直比一座山還要重,把其實只有四個巴掌大的小狐狸壓得直喘氣。
小鄭大夫十分愧疚地摸摸小狐狸的白毛,給他道歉:“對不起,忘了告訴你,自從接受了傳承之後,我身上就等於隨身攜帶了一棵大樹。”
一……一棵長了幾萬年的大樹?於是自己要揹着一株參天古木在地宮裡遛彎嗎?胖狐狸有點絕望的甩了甩尾巴,尾巴掄起來的時候,想象自己彷彿擁有了一個螺旋槳,藉此激勵自己跑快一點。
“那我下去好了。”小鄭大夫很自覺地往下滑。
“不用。你跟不上的。”胖狐狸想起了自己才變成狐狸那時候,也是連路都不會走,便很有大哥範兒的一揮爪,拍胸脯道:“沒事,我力氣大。”
因爲胖狐狸愛面子,不好意思把肩膀上這一坨摔下去讓他自己滾,只好咬牙努力搗騰四條小胖腿。
兩隻小動物沿着地下通道走了一陣,很快來到了這條道路的盡頭,那裡是一個寬闊的大殿。
胖狐狸四處找了一圈,除了來時那條小路之外,大殿裡再沒有其他通路。雖然沒找到路,四郎卻發現殿內也有許多上次見過的水晶珠子,每個珠子裡都泡着一個人。和上次見到的怪物不同,在大殿裡的珠子中浸泡着的是完整的人體,而且還都是一些健美高挑的俊男美女。
那些人如同嬰兒般蜷縮在珠子裡,臉上的表情安詳而幸福。半透明的珠子散發着瑩瑩的光,珠中人的皮膚彷彿是銀白色的。淡淡的銀色光芒給這些人鍍了一道光邊,看上去聖潔高貴,恍若神仙中人。
突然,一陣唸誦符咒的聲音傳入尖尖的狐狸耳朵中,那聲音無比的熟悉。
胖狐狸循聲迷茫的在水晶珠子中間徘徊,發現一顆珠子裡封着蘇道長!
狐狸眼睛蹭地一亮,把小鄭大夫像卸貨一樣卸下來,抖了抖全身的白毛,輕捷地跑過去小聲呼喚:“師兄,師兄,快醒醒,你沒事吧。”
蘇夔身着潔白的純色長袍,黑如墨的長髮和衣帶靜靜漂浮在珠子裡。他的表情十分安詳,眼神緊閉。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睡美男。
似乎被四郎的呼喚聲叫醒了,蘇夔的睫毛微微顫動。
發現蘇夔還活着,胖狐狸驚喜莫名:“師兄,我這就救你出來。”
雖然不明白女媧爲何將師兄關在此處,但是情況緊急,小狐狸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只想將那層半透明的珠子砸開,救出蘇夔。現在他渾身上下剩下的武器只有自己的爪子。珠子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做的,他舉着爪子撓了半天,半點反應都沒有。
尖利的爪子撓在玻璃上的聲音在安靜並且空曠的大殿裡顯得異常刺耳。這聲音裡又夾雜着些奇怪的咔嚓聲。
“別……別撓了。我們趕快回去吧。”小鄭大夫有些害怕,他咬着自己尾巴,哆哆嗦嗦地催促四郎。
“不,反正我們也找不到路,不如先救出師兄,然後大家一起走。”胖狐狸剛纔寧願揹着一棵大樹也不肯丟下同伴,現在自然也不同意扔下生死不明的師兄。再者說,其實胖狐狸心裡很明白,女媧說不定就躲在某個暗處偷看他們呢。如今不過是走一步算一步,便堅持要救出師兄一起走。至於那莫名出現的聲音,胖狐狸也不害怕,只等着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小鄭大夫拗不過他,只好點頭同意了。於是寬闊的大殿裡便只剩下胖狐狸執着抓撓玻璃的聲音。小鄭大夫打了個哆嗦,偷偷往可惡的胖狐狸身邊挪了挪。誰知道胖狐狸見這邊撓不開,又轉去另外一邊尋找突破口。
大殿的牆壁上忽然投射下一個巨大的黑影。無聲無息靠近了胖狐狸。
“你有沒有覺得氣氛怪怪的?”胖狐狸的兩隻前爪趴在玻璃壁上,忽然看到自己面前的珠子裡映出一團黑影,便偏着小圓腦袋問身邊的小鄭大夫。
小鄭大夫臉上的表情驚駭莫名,他緊緊貼在玻璃壁上,擡起手指往前指了指。胖狐狸轉頭一看,背後什麼也沒有。疑惑的撓撓頭,胖狐狸回身繼續撓玻璃。
方一轉身,在他背後的珠子裡,就再次映出一團黑影,小鄭大夫見到了嚇得直髮抖,趕忙用尾巴拼命戳胖狐狸。
胖狐狸也是有脾氣的,小蛇人戳他戳得真用勁,還一下一下全戳到肚子側面那塊。胖狐狸很不舒服,就生氣地瞪了身邊的小蛇人一眼,嫌棄的把它的尾巴扔開。
就在這時,四郎感覺自己背後有什麼涼絲絲的東西划過去,下意識的認爲是小鄭大夫又過來煩他,反手啪的一聲打開了背後的東西。打開之後,四郎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小鄭大夫就在自己面前,那麼自己背後的究竟是什麼?
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之處,胖狐狸一下子警惕起來,敏捷地往前一跳,然後轉過身來,警惕的四下打量。背後什麼也沒有,但是大殿裡有幾個玻璃珠子不知何時已經全部開裂了。裡面原本安詳澄淨的美人變得血肉模糊,從腹部破開了一個大洞,好像有什麼東西打裡面爬了出來,在珠子周圍留下一道道血淋淋的痕跡。可是卻看不出兇手是誰,空蕩蕩的大殿裡,一股死亡的氣息緊緊鎖定着兩隻可憐的小動物。
嚥了一口口水,胖狐狸剛準備過去查看,背後怎麼也抓撓不開的珠子忽然碎裂了,蘇夔一下子倒了出來,胖狐狸趕忙上前,在蘇夔即將倒在地上的瞬間將人拱住。
蘇夔的嘴脣蠕動着,似乎想要說話,可四郎卻一點也聽不到他的聲音。將師兄平放在地上,鄭大夫以兩步一啪嘰的速度游上來,摸了摸蘇夔的手腕和鼻息後,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表情,半晌沒說話。
“怎麼了?”四郎着急地問道。
鄭大夫沉吟半晌,方纔開口說道:“我們可能受騙了,被女媧附身的人不是小魚。”
四郎着急地打斷他的話:“這個我早就知道啦。女媧只有一個,怎麼會同時附身在於冰和小魚這兩姐妹身上呢?女媧不可能用自己的身體孕育蛇人的。現在這兩姐妹都死了,可是女媧的陰謀似乎遠遠沒有結束,證明我和饕餮當初的猜測並沒有錯。其實我們一直想要阻止的就是小魚產卵。”
鄭大夫苦笑道:“結果我們還是沒有成功阻止。”
四郎這下子真的吃驚了,趕忙追問道:“怎麼會?我明明看到陸贄潑油燒死小魚和那些卵的呀。”
“他的確潑油燒死了產完卵的小魚,可是你忘了,當時的卵裡還有另外一個女子。”
一個念頭滑過四郎的腦海,他大叫起來:“我知道了!想起小魚曾經給我射來一個紙條,提醒要小心身邊的人,當時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現在看來,指的恐怕就是這兩兄妹吧。怪不得當時他一見陸芳汀兄妹走過來,就急急忙忙消失了。”
小鄭大夫點點頭:“說來也是,女媧伏羲是兩兄妹,若是女媧要尋找附身對象,恐怕也更加傾向於陸家兄妹兩個。而因爲陸家和陸天機的關係,這兩兄妹是最不容易引人懷疑的。小魚和於冰兩個,恐怕也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胖狐狸既難過又迷惑,不由說道:“怪不得小魚的臉上時常露出那種無奈與愧疚交織的表情。可是陸家的人,不應該啊。”
鄭大夫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指着其中一具血肉模糊的身體說道:“有些人我認識,都是這一次和蘇道長一起下地的凡人修士。其他人我雖然不認識,想來也是修士之類的。女媧在模仿着吾神創造龍族的方法。可是她並沒有能夠掌握真正的法則,所以就只能將小魚產出的卵放在修士們的身體內,用能力高強的修士的身體作爲蛹幫忙孵化卵。裡面的卵,孵出來的,可能是饕餮或者霸下那個級別的怪獸。”
四郎一想到蘇夔體內也被寄生了卵,心裡別提有多難受了,追問道:“那我們有什麼法子能救蘇道長嗎?”
“有。”鄭大夫沉着一張包子臉,緩緩說道:“我們體內的綠光。那種光芒可以讓蘇夔體內的卵成功孵化,但是不傷害外面作爲‘蛹’的宿主。”
似乎知道自己的食糧要被搶走了,四郎肚皮裡的東西不安的踢動起來。四郎摸摸肚子,心裡涌上一陣莫名的焦慮和不安。似乎聽到一個幼童幼嫩的聲音在自己耳邊念念叨叨:“娘,不要給他,你會死的。”
胖狐狸皺起眉頭,摸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那種怪異的感受又一次涌上了心頭。
“不,女媧將我們騙來這裡,還設了這麼一個局,目的不就是要拿出我們體內的綠光嗎?不論她是要去做什麼,我都不會讓她如願的。”四郎很堅定地說道:“我揹着蘇師兄回去找妖族。”
所謂患難見真情,時勢造英雄,到這時候就能看出胖狐狸性格中的韌性了。面臨困境,反而激發了他無窮的鬥志。
變大的胖狐狸馱着小鄭大夫和蘇師兄在墓道里狂奔着,憑着自己的感覺朝着妖族所在地行去。爲了防止被女媧中途攔截,他還用上了很久以前,陸天機裝作蘇夔送給他的那道古舊的隱身符。
事實就是這麼奇妙,有時候看似不經意的細節卻成了救命的稻草。
可能是胖狐狸較了真,女媧便丟失了兩隻小動物的行蹤。這一回,地道里開始出現一大批四處搜尋的蛇人,但每一次都被機靈的胖狐狸避開了。
剛跑到一個岔道口,四郎就聽到陸贄背後狹長的地道里,傳來槐大、華陽和黑衚衕的呼喚。
“得救了!我們在這裡!”鄭大夫攥着胖狐狸脖子上的長毛,開心地說道。然後他順着狐狸背一路滾了下去。一離開胖狐狸的背,他的身形就現了出來。
“別去。”變大的胖狐狸一爪子按住小鄭大夫的蛇尾巴,對着走廊盡頭威脅的呲起了牙齒。
“是小黑他們。”以爲四郎沒聽出來,鄭大夫認真的解釋了一句。
“他們怎麼會找來這裡的?”四郎還是很謹慎,努力扯鄭大夫的尾巴,急着讓他回來自己背上藏好。“我覺得不太對勁。”
就在他們拉拉扯扯的時候,地道拐角處緩緩出現了一個身影。
四郎急忙剎住車,這時候想要往後退已經來不及了,好在來的似乎不是敵人,而是槐大。
“四郎,真的是你。”槐大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表情,說道:“妖怪們都要急瘋了,大家分開來到處尋找你們。可算找到了。”
小鄭大夫高興地問道:“黑衚衕呢?他也來了嗎?”
槐大笑呵呵地回答:“來了來了,就在後面呢。”果然麼他身後的地道里傳來華陽和黑衚衕的聲聲呼喚。
四郎狐疑的上下打量面前的槐大,心裡總覺得哪裡不對。是了,槐大從來不叫自己四郎的。
攥緊手裡的符咒,胖狐狸猛然後退幾步,然後轉身馱着蘇道長就跑。
然而沒跑幾步,背後的槐大便鬼魅般竄了過來,就擋在必經的道路上,手裡倒提着小鄭大夫。
胖狐狸剎住車,無聲無息的往後退去。可是,隨着背後華陽熟悉的呼喚聲越來越近,拐角處轉出來的卻是陸芳汀。她優雅的側躺在在塊玉色的玳瑁殼上,由八名強壯的蛇人託着。
雖然看不到胖狐狸,但是女媧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滑過一絲冰涼的冷笑,她的眼睛注視着虛空,緩緩說道:“小老鼠,出來吧。”
一點反應沒有。
“小狐狸,這裡可是女媧地宮,你以爲是自家廚房,想來便來,想走便走嗎?”陸芳汀冷笑道,一揮手,一塊巨大的圓石頭朝着胖狐狸碾壓過去。
大石頭滾了一圈,什麼也沒有。
四郎變回人身,抱着比他大一號的蘇道長,艱難的貼着墓道頂部。
蘇道長眨了眨眼睛,醒了過來。
少年白玉般的臉頰因爲過度用力而脹得通紅,甚至因爲緊咬的牙關而顯出幾分猙獰來,並不是往日那副純真爛漫不識愁的嬌憨模樣。可是蘇夔卻覺得心裡有一股暖流流過。剛纔他只是沒力氣睜開眼睛而已,神智一直是清醒的。
少年的面容就在眼前,兩人的距離近得彷彿觸手可及,連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蘇夔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在墓道黯淡的光芒下忽明忽暗,眼睛裡的神色也複雜難言。
靜靜盯着努力抱住自己的少年看了半天,蘇夔閉上眼睛,終於決定放縱一次,他輕輕吻住了四郎的臉。
四郎凝神注視着下面,神經繃得像一根琴絃一樣,根本沒注意蘇夔醒了過來。
這個吻就好像水面上的漣漪一般,風過無痕,然後凋謝在不見天日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