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一滴香1

從去年四月開始,到今年的六月,已經有整整一年沒有下雨了。江城就像是一條被拋到岸上的魚,艱難的躺在淤泥中掙命,靠着洄河沾底的一點水源支撐着苟延殘喘。聽說連洄河的某些河段也已經斷流了,若是再不下雨,江城這個水鄉澤國將會面臨着斷水的危險。

天氣乾熱,在大毒日頭底下走着,時不時就有一兩個行人腿腳一軟,暈倒在路邊。等被人發現的時候,都已經沒氣了。

請大夫來診斷,也只說是中暑。中暑居然也會死人?衆人都不信,可是全城的大夫口徑一致。便只能歸結爲這種奇異的苦熱了。

坊間漸漸也有些不好的傳言,說是城裡發了人瘟。但是在上面那些大人們的強力壓制下,這種說法也只是在暗地裡流行,誰也不敢拿到檯面上說,生怕自己一說就應了驗。有豫州的前車之鑑擺在那裡,看戲不怕臺高的江城人這回都打心眼裡希望傳聞真的是空穴來風而已。

去年大旱,整整半年滴水未落,田地裡都龜裂出一道道口子,秋天自然顆粒無數,而今春剛種下去的稻苗又都乾死在地裡。糧油的價格,已經比去年高出了三四倍。便是沒有鬧人瘟,也有許多底層百姓被餓死在路邊。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現在的人和以前的人,從本質上來講似乎沒有多大差別。所以每到災年人相食,也是常態了。因此,江城的路上總能見到一些黃皮寡瘦的人,和一羣野狗一起徘徊在屍身周圍,一個不錯眼,這些死人屍體上就會被割去一塊肉……

四郎在廚房裡炸蜜麻花,這是前幾日將軍府上的七夫人派人來預定的。說是請四郎做些好吃又容易存放的素點心,她要帶去城外大佛寺齋僧。這位七夫人就是煙雨樓的雲仙姑娘,夕顏死後不久,她便被冉將軍接進府中享福去了。因爲年輕漂亮性子好,很受冉將軍的寵愛。

有了去年的經驗,今年一入伏天,城中的貴族們便陸陸續續去城外的田莊裡避暑。城外的山裡有山泉綠蔭,還有得道高僧守護,簡直是世外桃源、人間仙境。江城裡百姓們的日腳雖然有些不堪,暫時也還波及不到深宅大院裡的貴人們身上去。

說起來雲仙也的確受寵,這次冉將軍去城外避暑,除了自己的夫人,就只帶着這麼一個寵妾而已。雲仙夫人雖然曾經流落風塵,但是現在吃齋唸佛,對下人又慈和,在將軍府中風評極好,冉將軍常常陪着她出席城中的各種宴會,一時風頭簡直要壓過正牌的將軍夫人了。亂世裡,綱常啊法紀啊都已經崩毀顛倒,冉將軍兵權在手,他夫人雖然出身不凡,但是孃家已經敗落。他要寵妾滅妻,也沒人敢嫌命長去指指點點。

這位來訂的點心,又是齋僧用的,四郎自然是要認真對待的。

廚間各種餡料都是現成的,有桂花,香油,麻仁,冰糖,桃仁,瓜子仁,青梅,青絲,白糖,紅絲,薑糖共十種。雖然不甚新鮮了,但是保存的很好,過了一年也沒有變質。於是四郎用發麪包餡,一口氣炸了十種餡料各異的麻花。這種大麻花香甜酥脆,夏天吃雖然有些過於甜膩,但是久放不綿,所以雲仙用來齋僧也是可以理解的。

若是掛單的僧人遠行時備上那麼一袋,不僅攜帶方便易於保存,還十分頂餓。

四郎做好麻花正要裝盤,旁邊的槐大就提醒他和尚吃不得姜,四郎便把薑糖的撿出來一些留着自家吃,其餘的都分門別類給雲仙派來的小丫鬟裝入食盒。

送走了客人,四郎叼着一根薑糖麻花去看自己新釀的荔枝酒好了沒。

如今糧食珍貴,賣酒的和買酒的人都少了起來。有味齋店裡這些酒,也是華陽和青溪等女妖愛喝,四郎才特意爲她們釀的,所以基本都是度數不高的果酒,有荔枝酒,也有梅子酒,山楂酒,還有五月桃釀造的蜜桃酒。

四郎打開其中一個罈子,舀出一勺聞了聞,酒液是微帶棕紅的半透明,帶着鮮荔枝特有的果香。荔枝酒是用山豬精送來的嶺南鮮荔枝榨出果汁,然後和陳釀米酒配製,並以紅曲調色而成。

“好香好香。”山豬精抽動着鼻子走了進來。經過一年堅持不懈的努力,這位已經成功登堂入室。

如今山豬精在有味齋和槐二一起做個跑堂的,也負責外出採購食材。夜裡他就自己拱在槐樹下面睡覺。山豬精現在天天被槐二監督着洗澡,被槐二吆喝着做事,被槐二壓着欺負,活像個受氣的小媳婦。借華陽姑姑的話來講,就是白長那麼大的個頭了。

四郎挺喜歡這個傻大個,順手遞給他一根瓜子仁餡的麻花:“累了吧,快過來歇歇。”

山豬精肩上扛着兩個大罐,他把罐子放在廚房地上,接過大麻花幾口就塞進嘴裡,吧嗒幾下嘴便吞進肚裡。這要是叫槐二見到,有的教訓他吃完沒個好模樣了。

罐子裡是四郎去年十月間做的槽油。槽油是一種別具風味的調味品,有解腥、開胃生津的作用,夏天做菜時,少不得要放一點進去提味。

四郎以白糯米爲主料,經浸泡、蒸熟,加入甜酒藥,入缸發酵,釀成酒漿原液之後,濾去渣滓。裝入大罐子裡,每斤酒漿放入炒鹽五錢,炒花椒一錢,趁熱灑下去密封罐口。到今年夏天正好對一年。

所以今日四郎取出來開封,罐子裡的槽油果然已經釀成。於是四郎便叫山豬精將浮在上面澄清的槽油一勺勺舀出來,裝入小壇中備用。

山豬精舀完上面清澈的槽油,還剩下的一點油渣底子留在罈子底,四郎接過來順手放在廚房臺子上,打算存着槽油底子,好做今年的新槽油。

剛纔炸麻花把廚房裡的油都用完了,四郎就叮囑山豬精注意着街面,走街串巷的賣油郎來了之後,一定要提醒自己去打一桶回來。

吩咐完店裡的事情,上半天不知不覺過去了。長日清閒少客人,四郎就坐在廚房的椅子上,頭一點點的打瞌睡。

自從去年境界提升之後,聽說自己有隨時暴體而亡的危險,四郎這一年都沉迷於各種術法之中,基本都是在白天晚上連軸轉,修煉的很是辛苦。不修煉的時候做做飯,倒成了難得的休閒。

據道長所言,他現在廢寢忘食還不算什麼,等修到了一定境界,忘記寒暑也不是什麼難事。修道者對於外界時間流逝的感受,總是要比凡人來的遲鈍很多。修煉的事情博大精深,很容易便叫人沉迷進去。

算起來四郎已經有一年沒怎麼睡過覺了。

今日午後忙裡偷閒,四郎就打算重新溫習一下打個小盹的樂趣。修煉道術一久,他都快忘記美美睡一覺後醒過來的愉快感受了。有些事情看似沒有意義,但是卻是很舒服的體驗,是屬於人類纔有的、微不足道但是又十分奢侈的享受。

睡眠和死亡一樣,是造物賜予人類的獨有的禮物。一覺醒來就是全新的一天,死亡一次就能清零重來轉世重生。有生有死的鮮活輪迴,有時候比寂寞無趣的不老不死要好多了。

廚房的地下深處被殿下大手筆的埋了一快巨大的寒玉,因此抵消了些外面的暑氣,廚間雖然日日燃着火爐,但是身處其中,倒比室外要涼爽一點。

廚間靠牆的桌上放着一個空空的白瓷酒杯。四郎喝完一杯柔和的荔枝酒,正在幸福的微微眩暈中打着小盹。

快要睡熟的時候,四郎忽然聽到廚房裡有什麼東西發出窸窸窣窣的響動,接着就是杯盤哐當哐當作響。午睡本來就不沉,於是在半夢半醒之間,四郎虛着一隻眼睛,從睫毛的縫隙裡往外看。

有一個渾身漆黑的乾瘦人形正蹲踞在廚房竈臺上,把頭埋在槽油罈子裡舔舐其中剩下的油滴。廚房裡的杯盤響動,正是那個東西翻找食物的動靜。

四郎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還以爲自己又在做夢,半晌才反應過來,驚出了一身冷汗。

有味齋裡什麼時候跑來了這麼一隻怪物?

四郎正要起身過去查看,手上的辟邪鏡便先他一步,發出一道火光直射過去。那個漆黑乾瘦的小鬼似乎受到了驚嚇,猛地從油罈子裡拔出腦袋,化作一個火團從敞開的廚房窗子飛了出去。

“怎麼回事?”殿下感到這邊異常的波動,閃身進入廚房問道。

四郎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說自己在偷懶睡覺時,被個偷吃的小怪嚇了一跳:“沒事,一個偷油的小鬼怪而已。主人,你餓了吧?我這就給你做飯。”說着,四郎走到另一側的櫃子旁邊,將不同口味的麻花各撿了一羹放在殿下面前,又轉身給他倒了一杯用白菊花,槐花,綠茶沖泡出來的茶湯。

這種小鬼怪四郎自己都能應付,所以殿下也不甚在意,坐在椅子上,端起四郎做出來的簡易茶湯就喝。

四郎炮製的這種茶湯雖然算不上多風雅,但是夏日的午後喝上一杯,十分清涼解暑,即使是挑剔的殿下也說不出一個不好來。好吧,其實無論四郎做什麼,殿下都會很滿意。

“如今天氣大,你也不要日日在廚房裡烤着。江城苦熱,城外的山裡卻很涼爽,明日你就跟我去山上住着吧。正好你最近看的那本密宗體術上有些問題不懂,可以順道去看一看大佛寺裡的藏書。”殿下也是很心疼自家小狐狸的,捨不得四郎不僅要辛苦修煉,還要在廚房裡忙碌,操心店裡的瑣事。

“今日不要開火做大魚大肉了,就簡單做些清淡小菜,前幾日那個涼粉很不錯。我記得冰鑑裡還有現成的,拿出來涼拌一下就好。這些事叫店裡的妖怪去做就好,別把他們寵壞了。你是站在萬妖之主身邊的人,不要累着自己。”殿下越想越心疼,總覺得委屈了自己的小狐狸。

“纔不累,做幾個小菜而已。”四郎邊使勁搬出銅冰鑑,邊笑着搖頭。

每天雖然很忙碌,但是四郎卻過得很滿足。尤其是每次親手做菜投喂殿下,他心裡都會生出一種飼養者的滿足感。

投喂自家的大型犬是我繩命的意義所在!四郎在心裡握拳,很堅定的表示自己一點都不覺得委屈。當然了,四郎也不會傻到跑去和殿下說,我覺得你眼巴巴等投喂時最可愛,我是飼主我自豪之類無厘頭的傻話。有些感覺自己一個人珍藏就好。

不過,如果主人不給表示出親近之意的狗狗迴應的話,聽說狗狗是會很沮喪的。所以四郎很開心的感謝了殿下對自己的體貼。並且再次嚴肅的重申:能夠服侍主人是我的榮幸啊一點都不累。哄得殿下龍心大悅、心滿意足。

既然殿下說了要清淡小菜配涼粉,四郎也從善如流的從冰鑑裡取出來前幾天用澱粉加了薑黃做出來的涼皮,佐以油炸辣椒,蒜泥,麻醬,韭菜和醋等調味料,正想往裡面放點芝麻油,卻發現廚房裡的油罐子都被剛纔的妖怪吃了個底朝天。

“槐二,街上的賣油郎來了沒?”四郎大聲朝外問道,心裡有些懊惱自己沒有早點驅趕走那個偷油的妖怪。

“來了來了。”山豬精提着一罐子油跑進來。

四郎接過來,打開罐子一聞,微微皺起眉頭。他轉頭問山豬精:“是在街上常來的賣油郎那裡打的嗎?”

山豬精點點頭:“是啊,不過不是那個賣油昌,是他弟弟。說是賣油昌走街串巷中了暑,所以這幾日都由他的弟弟幫着賣。”

四郎提着油桶走出去,那個賣油郎還沒走。

“你是賣油昌的弟弟?”四郎問道。

賣油昌的弟弟有些顯老,看着足有三十多了。滿面風霜,留着兩撇老鼠須,十分精明的樣子。“是的,我是。這……可是賣給您的一滴香有哪裡不對嗎?”

四郎揭開蓋子聞了聞,也說不出有什麼不對。不過有味齋裡用的素油向來是芝麻油和菜籽油兩種。芝麻油都是自家炒制打磨出來的小磨香油。菜籽油卻是在賣油郎那裡買的白紋油。

南邊的人做菜愛放菜籽油,白紋油就是精製過的菜籽油。賣油昌一貫和有味齋打交道,賣的白紋油雖然貴一點,但是品質很好,而且從不缺斤少兩。今日忽然換了一種沒見過的油,四郎難免有點不放心,想要問個清楚。

“你這是什麼油啊?聞着倒是挺香,但也不是芝麻油吧?”四郎嗅了半天,依然分辨不出來究竟是什麼油。

賣油郎見不是自家的油出了問題,鬆了一口氣,他解釋道:“去年大旱,油菜花都枯死在地裡,所以今年沒有菜油。我賣的這些油啊,全是自家秘製的小磨香油。那個香啊,只要調味時加上少許,就能香味四溢,所以又叫一滴香。一滴香,香掉牙,包客人你吃了一回還想買第二回。”

四郎被他誇張的語氣逗樂了,笑道:“這麼說,你這還是家傳秘方了?怎麼不見往日那個賣油昌用?你哥哥可總是一五一十的賣些白紋油而已。”

賣油郎很認真的說:“客人別以爲我是在胡吹法螺。其實一滴香也不是什麼家傳秘方。我以前在北邊做過一段時間的油坊學徒,現在回來了,用師傅傳給我的秘方磨芝麻油。江城裡的客人用了我的油,都說苦夏裡吃飯都能多刨幾碗。”

這個賣油郎顯然比他哥哥能說會道,四郎被他說服了,就不再多說,收下這瓶一滴香回到廚房。

賣油郎並非吹牛,他這種油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做出來的,卻有種奇怪的濃香。四郎只倒了一滴在涼粉裡,本來稍嫌乾澀的涼粉立時油濃汁足,連帶着色澤也豔麗起來。

四郎舉起筷子想要嘗一口,窗子外忽然飛進來一個泥巴團,正好打在他的手腕上,把四郎手裡的碗撞翻了,險些撒他一身油漬。四郎跑到窗邊一看,只見院牆上蹲着那個黑漆漆的偷油鬼。它一看到有人出來,立馬吱吱叫着跳下院牆跑了。

“可惡的小鬼!”四郎生氣地罵道。

回頭一看,見殿下正蹲在地上,沾了一點油放到鼻子前輕嗅,然後就站起來,二話不說把那瓶一滴香倒進了水槽裡。

“怎麼了?”四郎有些不解的問。

“別問了,總之不是什麼好東西。我縱然什麼都能吃,也不好這樣邪性的東西。”殿下仔細的洗乾淨手,又掏出一塊鮫綃慢條斯理的把手擦乾淨。

[聞着這麼香的油,殿下卻說不能吃。究竟是什麼油呢?]四郎心裡有點疑惑,正要細問,殿下已經一閃身不見了蹤影。

因爲沒了香油,四郎就只能先起鍋,把廚間剩下的芝麻炒熟,然後叫山豬精和槐大兩個用石磨現磨。

這樣磨出來的是生油。四郎先盛一罐子出來,用於夜間點照燈燭。然後把這些小磨香油再次煎煉,最後得到的纔是可食用的熟芝麻油。

趁着山豬精和槐大兩個磨芝麻的功夫,四郎先用豬油做一道炸藿香,等着外出的殿下回來吃飯。

炸藿香是一道夏令小菜,清淡甘甜。是把乾淨的藿香葉用沸水燙過,瀝去水之後鋪在案板上,逐片半邊抹上一層豆沙泥,摺疊後在葉片上沾滿蛋清加麪粉的糊,放入豬油裡油炸一盞熱茶的時間後撈出來。稍候片刻後,起大火燒旺油鍋,再次下香葉入鍋滾一道,最後撈入盤中,勻撒白糖即成。

山豬精有力氣,加上剛纔似乎買錯了東西,現在有心彌補,很快就把芝麻油磨製好。

四郎剛涼拌好涼皮,殿下也打外頭回來了。

“算那小鬼幸運。”

原來,殿下剛纔是去捉那個偷油並且撞翻四郎盤子的小鬼去了,結果路上遇到臨濟宗的人,殿下掛心四郎,所以不欲生事,半途就回來了。

“臨濟宗的和尚來江城做什麼?”四郎隨口問道。心裡還在想着那瓶被殿下倒掉的“一滴香”。

“最近江城有些人家在鬧人瘟,和尚們醫術不錯。冉將軍和臨濟宗關係好,就請他們來城內看看,究竟是真的起了疫病,還是邪魔作祟。”殿下端起茶杯喝一口茶,給四郎解釋道。

“那個偷油的是什麼鬼怪?我感覺它似乎並沒有什麼惡意。”

殿下忙活了半天,肚子很餓,就說:“先吃飯。偷油的小鬼身上都是死人味,想必和江城裡的人瘟有些關係。我只看了它一眼,有些猜想也並不是十拿九穩的。今晚它必定還會出現,到時候先抓住了再說。”

“哦。”四郎應了一聲,和殿下對坐在桌子兩側,就着一道小菜吃涼皮。

看到殿下放下了筷子,四郎終於忍不住問道:“那瓶倒掉的油,究竟是怎麼回事?”

殿下還奇怪他能憋多久呢,這時候見四郎問起,也不再賣關子,解釋道:“這幾年的年成很壞,糧食價格瘋漲,連着菜籽油、豆油、杏仁油都成了稀罕物。因此,如今江城裡也有些聰明的商家,看着糧油價要漲,便從外地低價購入人腦油,買者是絕對分辨不出來的。”

“人……人腦油?”四郎聽了,差點沒噁心死。

殿下做妖怪許多年,什麼事沒見過,所以對人腦油這麼重口味的東西也沒多大反應:“遭遇大的饑荒,餓殍遍野時,人吃人的事情並不鮮見。因此,歷朝歷代都有人在災荒年月裡,煉死人腦爲油,販賣於四方,藉此謀取利益。此油很像小磨香油,只是比之還要更香一點,所以買者根本分辨不出來。我也是以前見過這種油,剛纔才能聞出不對勁的地方。當然,你也不用害怕,以前有味齋買的油都沒有問題。人腦油之類的,只是特殊時期纔會出現的情況。”

原來,濃香撲鼻的“一滴香”,居然是用死人腦子熬煉出來的。這實在有些噁心了。

四郎只慶幸剛纔殿下把那瓶油倒掉了,他心裡暗暗想道:江城真是沒法呆了,以後有味齋裡用的油,都得我自己親自做才行,可不敢在外面走街串巷的賣油郎那裡買油吃了。誰知道這些人會不會昧着良心挖死人腦子煉油呢?

人要餓起來,什麼東西不能吃,什麼事不敢幹?

兩個人吃了飯,坐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的說會話,日頭便漸漸西斜,等到天完全黑下去的時候,屬於妖鬼們的河市再次喧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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