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燭火昏黃。
當那個符對着我飄過來的時候,我恰好睜開眼睛。
但是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那道符居然停下了!
它就這樣飄在我面前,下半截輕輕的隨着門縫裡吹進來的風輕輕的擺動着,似乎在“看着”我。
桌子上的蠟燭狠狠的跳動了幾下,房間裡忽明忽暗讓我心裡越來越緊張。
我目不轉睛的盯着那道符,發覺自己的眼睛似乎緊緊的被它吸住,再也挪不開半分。符上面用硃砂畫出來的咒語似乎突然間活了過來,我看見它似乎在那張黃色的紙上慢慢蠕動。同時我的視線居然也跟着它的蠕動一起忽遠忽近,讓我看它的時候時而模糊時而清晰。
接着我開始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倦感,似乎我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馬上睡去。
我喉嚨發乾,趁着自己還有點清醒,張嘴就想把風靈子叫醒。我想只有他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是我剛一張嘴,那道符就瞬間衝到我的面前,像是膠帶一般緊緊貼在我嘴巴上,把我的聲音全部攔回了肚子裡。我一邊瞪大眼睛驚恐的回頭,一邊用手在地板上使勁的錘了幾下想要提醒馬路和小道士。
卻沒想到回頭一看,風靈子盤腿坐在牀上正一臉陰邪的閉着眼睛念動着咒語,馬路依舊睡得很沉。
等我反應過來這是風靈子搞的鬼的時候,那道符已經開始慢慢的變長,把我一圈一圈的像是纏繃帶一般纏了個結結實實。
困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我感到那條“繃帶“纏到我的脖子,我的胸部,到了我腰部的時候,我雙手已經無法動彈。
不過掌心裡突然一疼,我就感到手裡的釘子蠱刺進了我的掌心裡,一陣鑽心的疼痛讓我清醒了不少,但是現在卻已經無能爲力。
那道符“嗖嗖“幾下就把我包成了一個糉子。
我感到掌心裡的血流了出來。
門外一陣腳步聲,我心裡一喜,嘴裡嗚嗚的叫了幾聲就聽見外面傳來西亞的聲音。
馬路還是沒有醒,我現在懷疑他一定是被風靈子施了什麼手段暈過去了。
就在西亞他們敲了兩下門的時候,我卻突然感到身上一鬆,綁在我身上的那道符一下子就變回了原樣然後“嘭”的一下在我眼前燒了起來。
我趕緊跳起來拍打了幾下,卻聽到牀上“噗”的一聲響起,風靈子口吐鮮血軟綿綿的倒在了馬路身上。
顧不上這許多,我趕緊衝到門口把門打開,西亞和逹亞就衝了進來。
那道符現在還未燃盡,西亞和逹亞衝進來帶起一陣風把還剩下的半截符捲了起來,火借風勢,剎那就燒了個乾乾淨淨,幾片灰燼飄了飄,轉瞬就碎掉了。
西亞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我也一臉疑惑的看看她苦於無法交流。她跑到牀邊把馬路的頭擡起,翻了翻馬路的眼皮然後拿起桌上一個還剩下半杯水的杯子,倒了點水在手心接着澆在了馬路的後腦勺上面,很快馬路就皺着眉頭有些痛苦的樣子醒了過來一臉疑惑。
馬路醒來先是對西亞說了句話,見西亞搖頭又趕緊問我:“浪子,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我指了指撲倒在他身上的風靈子:“要問他才知道!”
馬路這纔看見風靈子盤腿趴在他身上,被子上全是血跡,下意識的縮了縮腳道:“怎麼了?到底怎麼了?我怎麼會睡那麼死?”
我把剛纔發生的事情對馬路說了一遍,馬路這時候已經下了牀,站在牀邊臉色鐵青看着風靈子道:“他?他想幹什麼?”
風靈子剛纔一口血吐出來之後,撲倒在牀上一直都沒有睜開過眼睛。我一眼看過去,他臉色有點發青,牙關緊咬。皺着眉頭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我冷冷說道:“我說他爲什麼會死皮賴臉的跟着我們,原來是一直想在暗中找機會對我們下手!”
馬路這時候也把剛纔的事情對西亞說了一遍,西亞沉思了一會,然後走到牀邊,一把撕開了風靈子的衣服。
馬路想了想說道:“他既然要害我們,可是爲什麼會突然吐血昏死過去呢?難道暗中有人幫我們?”
馬路話音剛落,西亞卻臉色大變的站了起來很快對馬路說了句話。馬路馬上把頭伸向了風靈子的胸口,看着剛纔被西亞撕開衣服的地方。
我也跟着看過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看到在風靈子心窩正中處,有一塊拳頭大小的凸起,而凸起的那部分,分明是一張小孩子的臉!
那張臉,和上次我們在八里渠見到的那個被提着的小孩子一模一樣!
一樣的像是剛從沸水裡爬出來的螃蟹般通紅的小臉,一樣的眼裡嘴裡鼻子里耳朵裡都在往外面流着絲絲的血跡。
我一眼看過去,發現那張臉居然還在望着我笑!
看到這副畫面,我從頭到腳連同心窩裡都感到似乎有幾千幾百條毛毛蟲在爬一樣。全身毛孔都豎了起來。
我忍不住心裡有些焦躁,拖口說了一句:“這他媽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逹亞這時候就站在我身邊,她雖然聽不懂我的話,不過估計聽出了我的語氣裡帶着一種驚恐的顫抖,趕緊伸出手抓住我的手心用力的握了握。
馬路則正在和西亞交談,過了一會他纔對我說道:“看來想要害我們的人,不是風靈子。而是他早就中了都剛部族的‘人頭蠱’,被蠱術控制了心神,所以纔會對我們暗下殺手!”
見不是風靈子有心要害我們,我心裡稍微覺得一點安慰。畢竟風靈子這幾天下來給我的印象不算太壞,多一個朋友就少了一個敵人。
於是我說道:“不是他就好,那快讓西亞幫他把蠱術解了吧,否則身邊放個這樣的定時炸彈,我們可不安全。”
馬路搖搖頭:“他中的這個蠱,西亞也解不了!”
“什麼?”我一把抓住馬路的手臂:“你說西亞也解不了?那怎麼辦?難道我們要把他綁起來?”
馬路臉色變了變嘆口氣:“不用了,他剛纔被自己的法術反噬,別說站起來害人了,恐怕連多活幾天都成問題。”
“可是。。”我用一種求救的眼神眼了看西亞,西亞卻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
幾人沉默了一會,我道:“那現在怎麼辦?難道我們就這樣看着他等死?”
馬路皺皺眉頭:“那不然我們還能怎麼樣呢?既然西亞說他沒救了,那就只能等死!”
我走到牀邊,再一次看了一眼那個粉紅的小孩臉,心裡升起一股強烈的怒意。
看着風靈子命懸一線我卻無能爲力,剛纔對他的怨恨消失得無影無蹤。我突然想起那天對付那個小孩子的情況,於是對馬路說道:“上次不是我吐了一口血破了那個人的蠱術麼?你問西亞,現在我要是對着這個肉瘤吐口血會不會有用?”
馬路回頭問了問西亞轉頭對我說道:“沒用的,那個蠱剛纔你已經破過了!”
我道:“剛纔?我什麼時候破了?”
馬路道:“你的手上不是還在流血麼?”
“你是說?我的血???”
馬路道:“是的,西亞說你好像是什麼“烏貢”之體,你的血對這種陰邪的蠱術天生就有剋制的作用!”
烏貢之體?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見風靈子的時候,他問我是不是五月初五出生,還說過什麼純陽體質。難道風靈子口中的純陽就是西亞所說的烏貢?
五月初五,不就正好是制蠱的那一天麼?
冥冥中似乎有根看不見的線,就這樣把我和這些神秘的東西聯繫在了一起。想到這一點,我原本疑惑的一些事情也豁然開朗。
難怪那個老太婆會莫名其妙的對我下蠱,讓我五月十三回苗疆。想必是她當時就是看出了我擁有這種體質,而這種體質恰好是都剛部族那邊的血巫師的剋星。
我突然覺得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我甚至在懷疑,會不會有一天我掉進某個山谷,然後撿到一本書,書名叫做:九陽神功。
這一切的一切,真的讓我有一種做夢的感覺,如果這真是個夢的話,也一定是個噩夢!我轉頭看了看逹亞,也許這個噩夢唯一讓我感到有點安慰的地方,就是因爲逹亞的存在而多了幾分浪漫的色彩吧。
西亞和逹亞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馬路也乾脆把牀讓給了風靈子,和我一樣躺在了地板上。
我問道:“馬路,現在我們已經離開了那個地方,你有沒有想過再回上海?”
馬路道:“還回去幹什麼呢?我們這樣不是很好麼?”
我道:“難道你對外面的世界就沒有一點眷念麼?”
馬路突然嘆了口氣:“浪子,也許你還能回去,但是我,已經回不去了!”
我吃驚的坐了起來:“爲什麼?”
馬路把手臂放在額頭上,轉頭臉色古怪的看着我說道:“我中了蠱,而且,我並不想解掉。”
我道:“爲什麼?我想要是我們現在去好好和西亞說說,她說不定會幫我們解掉的!就算她不幫我們解掉,那麼我們以後也可以自己解掉!”
馬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把頭轉了過去:“達伊在我身上下的蠱,西亞早就幫我解了。我現在不想解的蠱,是西亞下在我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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