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卻是陰陰的說道:“想讓我跟你走?!”
白小靈聽他說話的語氣不對,再瞅見他目光陰狠,忽然心中一動,腦海中有些恍惚,彷彿什麼東西又破開了一點。這個感覺,就像是第一次在鋼琴房聽見那架蘊藏着思念的曲子的時候,也像是在與石煉重逢時在他家花園中的時候,如同一絲來自遙遠故鄉的光亮,一道原本開了些微縫隙的閥門再度拉寬了一些,那陽光更明亮了些。
白小靈失神的時間裡,身體卻自動作出的反應,猛然就地一滾,瞬間閃到了十米開外,就聽“轟隆——”一聲巨響,方纔所在的地方,包括樹木野草,連同碎石泥地,都已經全部被腐蝕爲了一片慘白色。旁邊的白色龍頭擡起,目光凶煞的望了過來。那太極圖連同一干防禦法寶已經失去了靈力的光澤,死氣沉沉的躺在地上。
“防禦破了嗎?還以爲能多堅持一會兒……”白小靈對自己的法寶表示了略微的不滿,然後,原本驕傲的臉沉了下來,“我本想念在同是妖族的情份上饒你一命,既然你執迷不悟,要分個你死我活,那我就成全你!”方纔吳才說過的一句話,差不多的意思,白小靈還給了他。
“你讓我生氣了!”白小靈撇着嘴巴,眯着眼睛這麼說着。
情形有些詭異。
這時候已經完完全全佔住了上風的人是吳才纔對。對方法器消耗衆多,傳言中最拿手地太極陣也被破掉。相對的,自己這方地白龍魂腰帶卻幾乎沒有本質上的損傷。但此刻卻反而有了不好的預感。眼前的白小靈似乎氣質變得不一樣了。猶若實質的殺氣瀰漫開來。
吳纔不容自己多想,很乾脆的轉身就跑。他對自己的第六感最是相信。事實上,這種莫名其妙地示警也多次救他與危難。
吳纔不是塵虛和尚。
塵虛是金山寺年輕一代的第一高手,早已經過了出竅期,修身養性方便已經達到了心止如水的地步。金山寺的修煉法門又是專剋制妖族的存在,白小靈在他面前處處受制,最終拼了無數法寶依舊是連逃跑都差點沒來得及。
而事實上。這個單純帶着良善的塵虛和尚,卻是在與白小靈地交手過程中沒有起過殺心的。他只是單純的準備將白小靈收了之後回雷峰塔封印而已,若不是打到後來兩人出手越來越沒有分寸,白小靈在最後還拼了命的想打傷塵虛逃遁,也不至於傷到元嬰。
從根本而上來說,這個塵虛實際上就是一個將佛經中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等教義奉爲行爲準則的真和尚!表裡如一的和尚!當然。也是見到妖怪興風作浪絕對會封印的一個憤青和尚!現在又多了一項——還是一位爲演藝事業而獻身的明星和尚!
而這個和尚,卻又是心底仁慈,不到迫不得已絕不會傷害妖怪和修魔者性命的修真者。
吳才恰恰相反。只要對方對自己構成了一定程度地威脅,他絕對會奉行“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地原則,讓對方從六界輪迴中消失。確定了超過七成的取勝把握吳才纔會防守一搏,而他一旦出手,從來是不死不休——要不別人死,要不自己死,不是單純地爲了與對方分出勝負或者搶奪對方地法器靈藥。而是抱着必須殺死對方決心而行動。這氣勢這就是支撐吳才一路拼殺到今天的地位地支柱。
而此刻,吳才卻逃了。源於他的第六感。因爲第六感告訴他。他勝不了。
“將自己的後背留給對手是很不安全的。”白小靈銀鈴一般的聲音。很冷。
一瞬間,赤影劍發出了類似金屬劃破天際的高聲鳴叫。歡快、興奮,像是在說:終於可以放開手腳玩耍了麼?
吳才滿心疑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她會變得如此具有壓迫感?如果真的有高深的修爲,爲什麼一開始的時候要裝作難以招架?如果她的目的是阻止古獸封印解開,那麼對於她來說時間已經非常緊迫了,就應該一開始就制服自己,儘快的掌握情報纔對。然而她卻扮豬吃老虎的與自己交手……這完全不符合常理!
她到底是怎麼想的?有什麼目的?
方纔還爲了抓住自己而言語上處處不饒,現在卻存了心要殺死自己一般,一聲不吭,只是不斷的攻擊,不斷的在他身上劃開一個又一個傷口,像是報復一般的,劍鋒充滿了類似於白龍龍息一般的腐蝕之氣。
無意中觸及她的眼神,卻是充滿了殺氣的紫黑色雙眸和周圍充滿了紅色的血絲,讓他心中一凜。
這是白小靈嗎?那深入靈魂中的威嚴,有別於帶點任性的高傲和有些嬌弱的高貴,這是帝王所特有的不容侵犯的威嚴。
嘖!果然是神人……
吳才狼狽的逃竄,然而白小靈卻如初次戲耍老鼠的貓,對這個遊戲充滿樂趣。
鮮血四濺,吳才左手臂和右小腿的部分已經露出了白花花的骨頭,帶着傷口處牽連的血肉,冒着被腐蝕之後進一步侵蝕的白煙。
狠狠的,撞上了一面看不見的牆壁。
啊,是結界?
和他在地上釋放的那個結界很類似,這也算是報復吧?聽說神人在恩怨上一向是執着得可怕,特別是,在幾乎湮滅在歷史中的那位有關紫靈神君的傳說中,一直是以護短和睚眥必報聯繫在一起的。
吳才倒在地上,眼睜睜的看着凌空中的赤影劍又是一聲高鳴,帶着排山倒海的威壓狠狠的劈下來,
臉色一片慘白,腦海中卻是前所未有的空明。
我就要死了麼?
我手下喪命的有多少?數不清了。
那些修真者,在死之前,有的苦苦哀求,有的大義凜然的指責,有的亮出靠山戰戰兢兢的威脅,也有少數不死不休的打鬥致死。
這些人,他一個都看不上。
對於他來說,力量,纔是一切。輸了就是錯,贏了就是對,力量就是真理。
沒想到會有這一天……他也會有被人俯視着抹殺這一天。
聽說,在死之前的時刻,都喜歡回顧過去。兒時出生的記憶,在妖族底層的苦苦掙扎與無助,爲了成爲金鉢法王義子的訓練與殘殺,之後成爲義父打手的種種……往事如煙。
終於……終於也輪到自己死了。
吳才一言不發的閉上了眼睛。這一刻,他什麼也沒想。或者說,他來不及想任何事。
“劍下留人!”天空一聲高喝,是熟悉的少年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