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三隻碗放到書桌上,對外面的沈七說道:“我在屋裡吃,你在外面吃,這總可以了吧?”
這個沈七,平時總是冷若冰霜,就從來沒看他笑過。
真不知道他以前做捕快那些年是怎麼辦案的……
李寶珠無奈搖搖頭,坐到牀邊,拿起筷子,趴在牀頭的小狐狸忽然張開眼睛,迷迷糊糊的看了眼李寶珠,搖搖晃晃爬到她腿上,眼睛盯着桌上飯菜流哈喇子。
“咦,你也想吃?”
李寶珠用筷子夾一塊臘肉送到它嘴邊,小狐狸湊着鼻子上前聞了聞,又把頭縮了回去。
“不喜歡臘肉?”李寶珠想起小靈鼠愛吃胡蘿蔔,難道這小狐狸也是喜歡吃素的?
她把臘肉放進自己嘴裡,又從碗裡撿了一個豌豆送到小狐狸面前。
小狐狸竟然毫不猶豫張嘴把豌豆吃了下去,然後又眼巴巴看着桌子上那晚豌豆湯。
“你喜歡吃豌豆呀,那咱倆一人一半……”
李寶珠笑笑,把豌豆從湯裡挑出來,堆在桌子上,讓小狐狸蹲在桌子上,和她一起吃飯。
說起來在她的記憶中,似乎從未一個人吃飯過。沈七不願和她一起吃飯,倒是有這小狐狸願意陪她,也算聊表安慰。
外面的沈七見她端着碗走進屋裡,低頭看看桌上冒着熱氣,色澤鮮香的飯菜,終於忍不住坐下來,細嚼慢嚥品嚐着味道,驚奇的發現少夫人做的飯菜居然非常可口。
白飯配臘肉,再加上最適合夏日的清淡豌豆雞蛋湯,對於沈七這樣也算吃過無數美食的人來說,似乎找到了一分久違的,家的感覺。
直到把飯菜都掃到肚子裡,湯也喝的一滴不剩,沈七才放下筷子,還覺得有些意猶未盡。
這時他耳中聽到裡屋傳來一陣輕輕的笑聲。
輕手輕腳走到門邊,沈七從門縫裡看去,看到李寶珠背對着這裡,坐在他的書桌邊上,一隻手端着碗,另一手從桌上撿豌豆喂小狐狸,每當小狐狸準確的接到豌豆,她就會露出歡快的笑容。
陽光透過紗步從窗戶裡照射下來,把少女臉上的笑容和全身的輪廓鑲上一層柔軟的光圈。
這情景,很美。
可沈七看着她和小狐狸一起吃飯的孤單背影,總覺得有些難受。
她是皇帝親封的縣主,是沈府的少夫人,那麼金貴的人,原該十指不沾陽春水,坐臥都有一羣人伺候着纔是。
現在卻在他的簡陋房舍中,親自灑掃煮飯……
沈七很想把她的消息告訴公子,讓公子來接她回去,可又怕看她傷心流淚的模樣。
直到天色漸漸暗下來,沈七也沒下定決心到底要不要發出暗號,告知其他青衣衛自己的位置。
這時李寶珠從屋裡探出頭,打斷沈七的思考,她說道:“小七,我先睡了,你也早點休息。明天你帶我去宮裡,這個地方在哪裡我不認得路。”
她縮到牀上,摸着在枕邊呼呼大睡的小狐狸,唸了聲咒,照常來到仙園裡。
墨玉正摸着圓鼓鼓的肚子躺在草地上曬太陽,感覺到主人進來,騰地一下翻身站起來,剛要說話,卻看到主人手裡拎着個白色小毛球。
他好奇的伸手摸摸,問道:“主人,這是什麼妖精?您什麼時候降服的?”
“它不是妖精!”李寶珠把小狐狸一把塞到他手裡,“只是一隻普通的小狐狸,你看,長的是不是和你很像?”
“哪裡像了,長得這麼醜……”墨玉嘟囔着,抱着小狐狸的動作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摔着它。
墨玉到底是一隻小靈鼠,對人類可以說殺就殺,對這隻同爲動物的小狐狸卻溫柔的很。
“明月呢?”
“尊者之前和主人一起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
“哦……”李寶珠點點頭,感受到仙園裡濃郁的靈力,頓時全身放鬆下來,靠着一塊石頭坐下來,眼睛沒有焦點的看着遠處。
在安靜的只有風聲的仙園裡,白天的事情又一起涌上心頭。
在沈七面前她一直強顏歡笑,只是不想讓別人看到她哭哭啼啼沒出息的模樣,在這裡她終於可以完全放下心防。
一個人發了會呆,又看一會墨玉和小狐狸玩耍,實在不知做什麼的李寶珠只好撿起,犁頭蹲在地上裡吭哧吭哧的開墾藥田。
明月現在已經七級了,也就是說,還有兩級他就到了圓滿的境界,可以脫離出仙園,回到他原本所在的地方去了。
李寶珠知道她開墾藥田越多,就越是加速了明月離去的時間,可她也願意因爲自己的私慾就故意放慢速度,把明月困在這裡。
如果真的爲一個人好,就應該放任他自由,不是嗎。
而阿澤……
想着白天他和那女子的親密模樣,李寶珠眼角忍不住滑下一滴淚水,淚水砸到地面上,開出一朵小小的花。
“你哭什麼?”
明月的聲音忽然在一旁響起。
李寶珠擡頭看向他,手背抹一把眼睛,嘴一張,濃重的鼻音,“阿澤不要我了……”
“爲什麼?”明月眉頭微蹙,走上前來,用袖子給她擦掉眼淚。
“不知道,”李寶珠搖搖頭,拉過他的袖子抹眼睛,委屈的看着他,“他今天抱着別的女人,而且……”
“而且那女人還很漂亮?”
“明月你……”李寶珠被他一噎,想到那女人確實長得甜美,比自己這清淡的樣子好看多了……
大顆大顆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下來。
“不要哭了,我不過是隨口說說,”明月的語氣罕見的溫柔,輕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其實你原本的模樣很好看。”
李寶珠擡起眼睛,淚眼婆娑看着他,“你是說我以前嗎,我以前……以前好像沒有見過你……”
“我見過你,”明月點頭,微笑道,“你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子。”
“真的?什麼時候?”
“今天。”李寶珠傻傻看着他,眼淚還掛在紅紅的臉頰上,“你說什麼?”明月肯定的點頭道:“我是說今天,我之前找朱莫愁喝酒的時候,見到你以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