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莫愁很不想搭理她,但還是回答:“只是平時休息的地方,用不着什麼東西。”
她說完就提着鞭子,威武霸氣的從一間屋裡拎出來一個人。
那是個四十左右的豐腴婦人,穿着件青褂子,油亮光滑的髮髻,看起來是個乾淨利落的,只是被繩子捆的結結實實,嘴裡還塞着布條,一張臉憋的通紅。
“嗚嗚嗚……”婦人跪在地上不停嗚嗚直叫。
李寶珠定睛一看,立刻被驚了一下。
眼前這婦人圓盤臉,細長眉,眼角下一顆顯眼的滴淚痣,讓李寶珠立即認出來,她就是自己前世的乳母——修竹嬤嬤。
修竹是前皇后風白瓔陪嫁進宮的貼身宮女,雲夢出生後,風白瓔心疼幼女,擔心別人照看不周全,便把最得力的修竹撥到雲夢公主身邊。
李寶珠不知道她前世死後發生了什麼事,但修竹斷不至於淪落到如斯地步。
她回頭問沈少澤:“阿澤,你找修竹……你找這個嬤嬤回來做什麼?”
沈少澤眸中閃過一道微光,挑眉笑道:“你認識她?”
“我不認識!”李寶珠乾笑道,“剛纔朱莫愁說她叫修竹……”
朱莫愁淡淡的瞟她一眼,毫不客氣的打斷她:“我沒說。”
沈少澤盯住她。
“……其實我是猜的。”李寶珠躲過沈少澤的目光,上前把修竹嘴裡的布條拿出來,轉移話題問,“你和太子哥哥爲什麼找她?”
修竹嘴巴得到自由,喘了一陣,懼怕的看着朱莫愁和沈少澤,叫道:“郡主,公子,我老老實實呆在鄉下,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啊,您爲什麼把我抓來啊……我冤枉啊……”
她直接把不認識的李寶珠給省略了。
“閉嘴!”朱莫愁擡起皮靴在她身上踹了一腳。
李寶珠皺眉看她,“人又沒得罪你,你一天不打人是不是就渾身不舒坦?”
修竹是從小看着她長大的人,關係極爲親密,李寶珠見不得她被人隨意踢打。
“本郡主愛打誰就打誰,你管得着嗎?再廢話連你一塊打!”朱莫愁眼中閃過戾氣。
喲呵!
李寶珠還不信邪了。
怎麼着,她才幾天沒出現在朱莫愁面前,這女人竟然囂張起來了。
難道她忘了曾經的教訓?
記吃不記打的東西!
“來,你來打我試試!”李寶珠抽出軟鞭,啪一聲在空中甩了個響,冷冽看着朱莫愁,“今天我不把你扒光了遊街,就算你運氣!”
朱莫愁已經囂張的太久,長時間被李寶珠壓制,總有爆發的一天,再被她一激,兩人當下裡就要動手。
“你們挺有閒情逸致嘛。”
太子朱常洛揹着手,慢悠悠的晃進來,“有這麼打架的功夫,莫愁郡主不如去四處巡視巡視?”
明擺着趕她走。
其實也是給朱莫愁留點面子。
真打起來,吃虧的還不是她自己?
看着朱莫愁離去的背影,朱常洛似笑非笑對李寶珠說:“這位莫愁郡主在你手底下吃了不少虧,你可悠着點,不是看在那位明月公子的份上,她可沒這麼容易饒了你。”
“哼!”李寶珠悻悻的收起鞭子。
她也不想找朱莫愁麻煩,可誰叫她總是這麼討人厭?
跟靈丘一樣,就是欠教訓!
太子見她鼓着嘴,無奈的對沈少澤說:“你還是不要太慣着她,無法無天的脾氣怎麼跟雲夢越來越像,連貴妃都敢戲耍。”
沈少澤把李寶珠拉到懷裡,微笑道:“不管她像誰,我樂意慣着她。”
“好了,真肉麻……”
太子看不下去,讓人在外面守着,他要親自審問這個修竹嬤嬤。
“殿下,奴婢真的什麼都沒做啊……”修竹對這個皇后的兒子一向心中隱隱懼怕。
她擡頭惶恐的看着面前三個人。
朱常洛面無表情看着她:“修竹嬤嬤,我問你,當初雲夢出事後,你爲什麼忽然失蹤了?”
“這,其實是奴婢當時家中老母忽然病重,所以……”修竹用袖子擦擦額頭的汗,支吾着說,“所以就求了聖上開恩,放出宮去……”
沈少澤黑眸幽深看着修竹:“是嗎?據我所知,嬤嬤求的並不是聖上,而是當時的沈貴妃,如今的沈皇后。”
修竹頓時渾身一震,衝口叫道:“不,不,不是皇后娘娘,是,是……”
“是誰,快說!”
修竹猶豫了一會,堅決的說:“是……是鄭貴妃,奴婢當時是求的鄭貴妃!”
李寶珠在旁聽了半天,越聽越迷惑。
當時她的母后已經不在人世,宮裡就是兩位貴妃主持,奴才們有什麼事,自然也是求到她們面前,說起來修竹並沒有做錯的地方啊。
雖然她剛出事修竹就離開,讓她覺得有些寒心,但樹倒猢猻散是古來有之的事。
她也不能怪責修竹什麼。
沈少澤眼神如刀,陰沉的看着修竹:“看來修竹嬤嬤和鄭貴妃關係很是親厚,那麼,公主出事那天,她要去藍夜湖遊玩的事,也是你告訴鄭貴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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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寶珠心頭一冷,眼眸微眯,盯着修竹。
當時她是因爲得知皇兄要去藍夜湖那裡,所以纔想一同前往,她的行程是臨時決定的,根本沒有和理司監報備,也就不可能有人能夠提前派出大批殺手埋伏在附近。
除非……
除非殺手們原本的目標根本不是她,而是……當時的大皇子,朱常洛!
她忍住想要上前逼問修竹的衝動,握著拳頭,坐在椅子上,面沉如水。
朱常洛看了眼沈少澤,幽幽的說:“你一直都不知道吧,其實那天要去藍夜湖的人是我,雲夢只是調皮,偷偷溜出宮跟着我……”
他的聲音逐漸變得冰冷:“我事情還沒辦完就被父皇召回,滯留的雲夢便陰差陽錯的撞上了那些刺客。”
“你是說……”沈少澤眼含悲慼,他也是才知道雲夢出事的細節。
“沒錯,是雲夢代我承受了刺客們的刺殺!”朱常洛脖子上青筋跳動,一拳砸在牆上。
顯見心中的憤怒和痛不欲生。
果然,果然……
李寶珠一直納悶爲什麼要殺她,失去了皇后的庇佑,她只不過是一個待嫁的公主,根本不可能威脅到嬪妃之間的爭鬥。原來她們的目標是要殺了皇后嫡出的大皇子!殺了皇后,再殺皇子,嬪妃們肆無忌憚的殘害中宮,皇上卻置若罔聞,至今連一個公道都沒有還給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