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李寶珠的銀針術急救,秦氏終於慢慢平靜下來,沉沉的睡了過去。
李寶珠取下銀針,幫她把衣衫蓋好,這才站起身,輕輕的吁了口氣。
每次使用銀針術,都是對她精神和體力上的巨大消耗。
“珠兒,過來歇一會。”沈少澤把她拉到懷裡,掏出帕子給她擦汗,“你每次使用銀針術都會很累,以後不要隨便用了,這種人也不值得你救。”
“我沒事……”李寶珠臉色微紅,從他胳膊中走開一些,用袖子抹了把臉上的汗,乾笑道,“現在天氣越來越熱了呢……”
沈少澤把她的袖子拿開,嗔道:“怎麼還是這麼大大咧咧,衣服都弄髒了……”說着又重新舉起手帕,湊近她,動作輕柔的給她擦臉。
李寶珠仰起頭看到他微微垂下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投下一小片美麗的陰影,鼻端甚至能夠清晰的聞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阿澤……”李寶珠呢喃的喚着他的名字,看着他微微張開的紅潤雙脣,忍不住向前湊近了一些,深深吸了口氣。
沈少澤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伸手把她的腦袋扶正,在她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悄聲說:“晚上……”
李寶珠耳畔一麻,驀地睜大眼睛,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剛纔居然被阿澤所迷惑,產生了奇怪的想法。頓時臉上大窘,忙忙背過身去,結結巴巴的說,“我,先回去了……”
說着竟然慌慌張張的就要跑了。
“你去哪兒?”沈少澤一把攬住她,似笑非笑看着她,“把爲夫我一個人丟下,你準備去哪兒?”
“咳……”李寶珠面紅耳赤正不知該說什麼,忽聽旁邊傳來撲通一聲。
李寶珠轉頭看去,竟然是王生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少夫人……”王生砰砰砰以頭搶地給她磕了三個響頭,滿面羞愧道,“少夫人,小人枉讀聖賢書,竟然一時被強權所逼迫來陷害少夫人,小人該死!”
實打實的磕了三個頭,王生白皙的腦門上立刻磕破了一塊,隱隱滲出鮮血。
李寶珠下意識伸手要扶他起來,卻被沈少澤攔住了。
沈大少的臉色有些難看:“你救了秦氏已經仁至義盡,怎麼,難道還想原諒這小子,從此前嫌盡釋不成?”
他雖然相信李寶珠,可眼前這小子居然和自己的女人有過婚約,就憑這一點,王生也別想好過!
“阿澤你……”李寶珠一眼瞥見他的表情,心中頓時有些明悟,臉上浮現笑意,對王生說,“你不必謝我,我救你母親只是因爲我是個大夫,並不代表我原諒了你們。”
“是,小人明白。”王生跪在地上不起來,乞求道,“只要少夫人能治好我孃的病,無論要小人做什麼都行……”
“把她的病治好?”沈少澤黑眸幽深不見底,閃着冷酷的光芒,“你覺得,你現在提出這個要求,不覺得太可笑了嗎?如果不是珠兒辛苦把你母親救回來,我會讓你們嚐嚐什麼叫生不如死。”
“我,我……”王生被沈少澤散發出來的殺氣籠罩,渾身僵硬一動不敢動。
“阿澤,不要這樣。”李寶珠拉拉他的衣袖,“這件事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沈若兮用了什麼手段逼迫他們,不是他們的本意。”
是啊,就算秦氏和王生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跑到沈府來認什麼十幾年前訂的婚約,何況人家已經是沈府尊貴的少夫人了。
沈少澤哼一聲不再說話,他不忍違背李寶珠的意願。
李寶珠坐到凳子上,肅顏道:“王生,我且問你,沈若兮到底是怎麼逼迫的你,你把整件事從頭到尾告訴我。”
這個時候的王生自然是知無不言,把整件事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說了出來。
王生和母親確實是王家溝的人,他和老孃兩個相依爲命,努力讀書想要考取功名出人頭地。但無奈家中貧窮,連去縣學的銀子都拿不出來,只能白白蹉跎時光。
這天忽然有幾個穿着華貴的人找到家裡,打聽他是不是在十四年前和清水村李二郎的女兒有過婚約。
這件事王生也偶爾聽秦氏唸叨過,當下便把秦氏叫出來,毫無防備之心的把這件事說了。
然後那些人就給了他們一些銀子,叫他們跟着去做個證明。
還說如果好好作證,事成了自然有賞,如果不成,就會燒了他家的房子,還要把他們的幾畝地也收走。
秦氏和王生就憑這幾畝地過活,所以根本不敢違背那些人的命令。
直至來了沈府,才見到那幾人的幕後主使——沈三小姐沈若兮。
“少夫人,我王生雖然讀了幾年書,卻也只是個百無一用的書生罷了,哪裡能夠違背沈三小姐的命令?”王生面露苦笑,低着頭說,“她一句話,就能讓那些強人把我們打死……”
李寶珠沉默許久,慢慢的說:“如果你能把原委和老太太老爺們再講一遍,向所有人證明我的清白,我可以把你母親的病根徹底治好。”
“是,這是應該的,就算少夫人不說,小人也務必會解釋清楚。”王生原本已經心懷愧疚,在加上對沈若兮過河拆橋的憤怒,即便李寶珠不願意救治秦氏,王生也一定會把這件事說出來。
叫來小翠先照顧着秦氏,李寶珠和沈少澤又把王生帶回老太太面前,讓他把事情從頭到尾重新講了一遍。
巧的是,楊氏也正帶着沈若兮在這裡痛哭流涕的懺悔中,沈少澤和李寶珠來了,她們自覺的讓到一邊去,卻又看到了王生。
王生狠狠看了沈若兮一眼,跪下來把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老太太越聽越是心驚。
她原以爲三丫頭只是找人來冤枉寶珠,沒想到她竟然敢用強權逼迫平民,殺人放火的事,還有她不敢做的嗎?這還是一個清清靜靜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嗎?等李寶珠帶着王生離開沈園後,老太太對沈若兮的處罰也出來了,罰她去靜水庵面壁思過,沒有老太太的親口允許,她一步也不許踏進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