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完合同後,幾臺儀器被很快推進了病房。醫生馬上對江城進行了第一次血液淨化和毒癮稀釋,冰冷針頭從江城的手臂靜脈插入,暗紅的血液又從體內被抽出,導入機器內,又重新從另一根管子重新注入他體內。
一大番折騰後,時間已是晚上,醫生告知夏遙斷骨續接手術明天進行。
待醫護人員走後,夏遙陪在江城牀邊,對他道:“江城,醫生說你的骨頭沒接好,要打斷了重新再接上。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疼,如果疼,一定要忍住,醫生說不能用麻醉劑的,因爲怕影響你腦子。你看你都那麼傻了,要是再損壞點,不就成傻子了嗎?我可不想嫁給個傻子,所以,你一定要忍住啊。你放心,我會在旁邊陪着你的。”
第二天中午,夏遙隨着江城的推牀進去了手術室。手術檯上擺着大大小小不同的錘子,光潔的不鏽鋼表明泛着冰冷的光。夏遙一愣,不明所以,於是問道:“這個幹嗎的?”
旁邊的護士用中文道:“斷骨續接就是要用錘子擊斷再接。”
夏遙看着那些冷冰冰的錘子,心裡一陣發憷。強鎮定住心神,點點頭,手指卻不由自主摳向了掌心。
負責斷骨的醫生待準備完畢,拿起錘子變向江城身上標註好的點位砸去。錘子一落,只聽噗通一聲。衆人一看,夏遙已經跌坐在地,臉色慘白。
一旁的護士忙上前扶起她,問她如何。
夏遙連連搖頭,驚恐的眼睛瞪的老大。
醫生想了想,對護士說了一句,護士對夏遙道:“可能這個手術對你衝擊太大,醫生建議你出去等待。”
夏遙忙道:“沒事,沒事。我扛得住,讓我陪着他。我怕他會疼。”
護士對醫生轉述了她的話,醫生沒再堅持,又選定了另一把錘子,瞄準另一個點位,正要砸下去,只見一個身影飛一般的衝出了手術室。
夏遙一口氣跑下樓,到了樓下小花園。她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她多希望江城能醒來,可在這時,她卻很慶幸他昏迷着。
現在醫生用鐵錘才能斷開的骨頭,那他當時是被什麼打斷的啊,那時候的他肯定是清醒的,那種痛,他是怎麼忍下來的……夏遙越想心裡越是痛如刀絞,痛到一點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痛到只能大哭不止。
等到她哭夠了,身上已是一點力氣也沒有,又呆呆坐了許久,終於攢了些力氣站起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夏遙鼓起勇氣回去手術室,裡面已經沒有人了。
夏遙趕緊跑回了病房。江城已經像個木乃伊一般被包裹得嚴嚴實實。她走到病牀前,手指顫抖着撫着那些冰冷的固定板,眼淚又止不住流了下來。
她輕輕抱住江城的頭,對他道:“江城,對不起,我剛纔太害怕了。你那時候遭這麼大罪我不在,剛纔我又逃跑了,是我沒用,我不會了,我會一直陪着你。”
做完斷骨續接後第二天,江城忽然又開始抽搐,抖得非常厲害,連牙齒都在咯咯作響。夏遙叫來了醫生,醫生馬上給他注射了鎮定劑。可江城全身的血管還是暴起,非常恐怖。
夏遙本來站在旁邊嚇得也渾身發抖。可她想到了昨天的話,最終還是鼓起勇氣慢慢走到牀邊,輕輕抱住江城,在他耳邊道:“撐過去,忍一忍就好了,不怕。你是城哥啊,你怕什麼。”
等江城漸漸平復了,她鬆開手,自己身上全是冷汗。
阿峰從廣州飛回C市,馬上找來了隱藏在各處的手下。只有一個事情——籌錢。如今的林氏已經大廈傾覆,原本在地下運作的賭場也因爲範傑的滋擾被迫關閉。衆人考慮再三,實在想不出還有哪裡能籌錢的。
阿峰想了想,道:“把賭場的外債清單拿來,我們一家一家要錢。”
旁邊的手下一驚,道:“峰哥,那肯定會讓範傑發現我們的。本來他還顧忌着坤叔在道上的德望不敢明目張膽對我們趕盡殺絕。可他最近像瘋了一樣到處圍堵我們,見到就追打威脅要我們說出你的行蹤。有好幾個兄弟已經沒了。”
阿峰知道,範傑一定因爲在泰國這事發了瘋了。他想找到的不是他,是想找到江城。可他實在沒有辦法,他大多數的錢都在林氏裡,身上唯一的備着的現金也已經給了夏遙,而江城讓他私下注冊的那家公司,在購買完西郊地皮後也幾乎是個空殼。
他想過動西郊的地,可他記得江城臨走前對他的話。他知道,那是江城留下的最後一點星火,是爲了最終復仇最後的希望,雖然這個過程可能漫長無期,甚至他有可能也活不到這麼久,可這是江城的託付,他不能相負。
阿峰沉吟了很久,開口道:“不管了,只要我還有口氣,這錢,一定要籌。城哥還活着,等着錢救命。”
大家一聽江城還活着,一下眼睛全都亮了。馬上便開始翻找賭場的外債清單。
爲了儘量不引起範傑注意,討債隊伍只能從一些小人物入手,這批人大多並非專業賭徒,賭債資金都不會太高。但衆人齊心協力,短短五六天時間,竟然要回了將近兩百來萬外債。
如今留下的大多數人都和阿峰一樣,手裡的錢都集中在林氏的資產裡,但一些手頭寬裕的手下還是從各處挪出了一些,東拼西湊又有了一百萬,忙完大頭,阿峰帶人去名苑小區收拾夏遙的房子。
很快,項鍊被找出來,阿峰讓人趕緊去典當。他也沒忘記夏遙說的那個小陶人,在電視機櫃上發現了它。看着那兩兩相牽的小人,阿峰心裡騰起一股暖澀交融的感覺,他斂住心神,把陶人包裹嚴實帶在了身上。
等到一切收拾完畢,阿峰給夏遙打了個電話。
“嫂子,我籌到錢了,現在馬上過來。”
夏遙連連應了幾個好字,道:“我把地址給你。”
阿峰道:“我等到了北京再給你電話,你再給我地址。”
夏遙暗驚,難道在C市已經兇險到這地步。但她相信阿峰做事的謹慎,點頭道:“好,你自己多小心。”
阿峰應了聲,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