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五日,終於來到了依國的首都尹京。沒有急忙去城裡找人,而是找了一家看似不錯的客棧走了進去。然後就發生了一下這段情景:
“客官,打尖兒還是住店?”
“住店。”
“額,那是幾間房?”
“五間。”
“四間。”
“額,客官,到底是四間還是五間?”
“五間!”“四間!”
“這……”小二看看這邊看看那邊,貌似都是不好惹的主。
“聽我的,五間!。”一臉和善的笑,看的旁邊吃飯的不管男女老少都紅了臉,何況是近距離的小二呢。
於是乎,小二就是第一個遭殃的人。只見他被人一把揪起了衣襟,十足大馬力的吼聲隨之而來:
“媽的誰讓你臉紅的,你臉紅個屁啊!誰讓你看他的,他是你能看的嘛!啊!”幾句獅子吼,嚇得小二不斷哆嗦,半句話開不了口,脖子被勒住的感覺真不好受。
“住手!你這是幹嘛!”可惜行動不便,更沒力氣和蠻子爭人。
“他看你臉紅,我不準。”一臉的理所當然,誰敢動他的人?
“你確定你要如此麼?”氣死人,以前的他不是這樣的,自從自己受傷後,他就越來越霸道,他知道他是自責自己沒有保護好他,沒有看好他。可是,這一切都不是他的錯,自己容忍他的一點霸道,也貪戀他的霸道,卻不料造成了今日如此極端的他。
看了眼情人冷淡的臉色,他一驚,連忙放開了拎住小二的手。“楓……”
對方別開頭,不理他。
我無奈一嘆,對着可憐的小二道:“一間房,茄子,我們走。”
“不忘,等等我。”東方鴻飛給了南宮楓和袁銘浩無奈的一眼,跟了上去:“小二,給我也一間房。”
類似剛纔的情形,一路上上演了不下十次。不管是吃飯,住店,還是買東西……不過最終都是銘浩被楓吃的死死的,而楓又會心疼銘浩的自責,最後妥協。
果然,待我在屋內理好包裹下樓用飯時,已經看見兩人相偎着聊天的情景了。有點羨慕他們,抑制住內心升起的隱痛,我別過頭,小聲跟身邊茄子說:“徒弟,師父出去有點事,你和他們說聲,自己乖乖呆着。”
“師父還沒吃飯呢。”茄子皺眉。
我習慣性的揉揉他的頭:“師父忙完了回來也能吃,何況餓了外面吃的也很多,這兒可是繁華的尹京啊。”
“那師父快點回來啊。”茄子說完,在我的示意下往南宮楓他們走去。我沒有再看他們,匆匆的離開了客棧。
尹京作爲依國國都,熱鬧自然是不用說,路上小販的吆喝聲不斷,賣藝的,雜耍的,圍觀人羣絡繹不絕。據我所知,我所在的地方是尹京的集市所在地,而皇宮和官員府邸則在尹京的另一端。如此看來,想要先去將軍府投拜帖的想法是泡湯了,不過,打探一下將軍府的情況,這樣熱鬧人多的地方倒是不二選擇。
剛想踏進一家看似不錯的茶樓,便感覺到有人接近。一隻手搭上我的肩,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誰來了。
“真是陰魂不散啊。”用我前幾日買來擺弄造型的紙扇隔開那隻魔爪,我沒好氣的嘀咕。
“不忘,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來人,東方鴻飛笑嘻嘻的跳到我跟前,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看着這幅模樣的他,我就算有氣也不能出了。狡猾的東方狐狸。
“怎麼,不在客棧裡吃飯,到是幹起老本行了?”他可是情報頭頭,和袁銘浩幹同類活的,別以爲自己不知道。
“說到這個,我說不忘,你太不講義氣了。怎麼就把我一個人留着當電燈泡呢?明知道銘浩最討厭有人妨礙他們親熱啦。”義正言辭的樣子,倒是真逗人,我不禁笑出聲,搖了搖頭,口氣中帶了份自己也未察覺的親近:“都多大的人了,別裝嫩行不?何況,楓是你什麼人銘浩會不知道?銘浩可沒盲目到那種程度。再說了,照你這麼說,茄子留那豈不危險?你倒是忘了答應過我照顧好茄子的職責嘛。”
“這個不一樣啊,茄子他那麼討喜,又還是孩子,不用擔心的啦。”是他的錯覺麼?不忘剛纔的口氣少了分疏遠與冷淡,多了分朋友間的親近。看來自己的粘人攻勢的確見效。“走走走,咱去喝茶去。”
一杯龍井,半碟零嘴,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不過,我要聽的可是茶樓裡衆人聊天的各類小道消息,而不是耳邊喋喋不休的舌燥。“啪。”我稍稍用力的把被子擱在臺子上,皺着眉頭看向一邊的那隻蚱蜢。“我原本以爲,你只是只狐狸,卻不料,你還是隻蚱蜢。”
“厄……”東方鴻飛楞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又開始咧開嘴笑。“沒想到不忘也會調侃人啊,這功夫還挺深厚的。不過,我只是說出事實罷了。你要打聽什麼,找銘浩或者我不一樣麼?幹嘛費力的跑來這邊。”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不認爲聰明的不忘會去做。有就近的資源幹嘛不享用?
我瞥了他一眼,心下暗道:問你們?給你們機會打探的我更徹底些麼?多說多錯,少說不錯。這道理我可是明白的很。當初自己說要上京爲朋友治病,那幾個想了N個理由說了N次要跟,以爲自己不知道他們打的什麼注意?銘浩是怕我跑了,鴻飛和楓則是一直對我的身份心存疑慮。“問你們?太貴,我問不起。”這理由聽起來可是諷刺味道十足,誰不知道鴻雁樓和四閣做的情報買賣一條千金。
“自家人,當然不收錢。何況你還替二哥治病。”
“我可沒說不收你二哥治病的診費,倒是你們,別到時候付不出。”我讓你再笑,再咧嘴。
果然,他的笑立馬僵硬起來。他們倒是的確沒想過診費的問題,因爲不忘從沒提過,而他們也不認爲以他們的財力會付不起。但剛纔聽不忘的口氣,似乎他所謂的診金不止是錢那麼簡單?
“暫時你就先閉嘴,這是治病診金的利息。”將軍!哈哈,看着鴻飛一臉的頹敗,心情大好。
此時旁桌一對年輕男子的談話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們說的很輕,若不是我內力強,絕對聽不清楚。
“聽說了沒?昨天丞相又參了將軍一本,看來自從將軍病了以來,丞相是千方百計的想削減將軍勢力啊。”
“小聲的,別胡說,當心被那些個狗腿子抓了去。”
“哎,我知道,可惜了將軍爲尹國守疆闢土,好不容易回了京,卻是因病無奈,而那丞相着實真小人也。”
“貪權附勢,拉攏親信,他哪樣沒做。以爲有個得寵的貴妃女兒就無法無天了,還好皇帝不昏。”
“但將軍那邊人的局勢真的不妙啊。不過再怎麼說,也是他們朝廷的事情,咱們江湖人也就是說說罷了。”
“可不是,要不是將軍大人的事情,我才懶得去想。我大毛,這輩子服的沒幾個,將軍可是最前頭的第一個。”
“是啊……”
看着一臉嚴肅的不忘,東方鴻飛彷彿又找到了質疑點。他和他有一個一樣的習慣,在想事情時都會如此專注,會不自覺的轉動順手的東西,比如現在他手中的茶杯。是巧合?還是?
他們口中說的應該就是自己這次要找的人,也就是前皇親妹,云然公主的兒子,老爹的名義上的兒子——張紀容,張將軍了。看來,這張將軍很得民心,其實這一路上來,聽過他不少事蹟,也虧得自小沒了親爹親母和養父,他還能如此成才。自己對這位未曾會面的病人好感又添了一份。既然是老爹的兒子,好歹自己也該幫幫忙,老爹也算自己認的乾爹,說來自己和他還算是兄弟吧。
其實不忘的想法很簡單,對自己有好感的,自己就會不自禁的偏袒,找出好多理由說服自己去做,去改變自己釘死的規矩。也可以說是他性子中一部分的隨性使然。
於是乎,在將來的不久,依國的丞相大人才不得不面對一個他從未想到的巨大劫難,而且帶給他的是滅頂之災。
隔日,我獨自一人上將軍府拜訪,把手中的那封信交給門口侍衛,不久便見一位年邁的老婦人迎了出來。
婦人看了我一眼,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恭敬且和善的笑着讓我跟她進去。看來,老爹說的奶孃的確有點心思,不然在失去正主兒的將軍府裡,那張紀容的孩童生涯怕是也不好過吧。不過,既便如此,我依然從她微顫的手看出了她的激動。
失蹤多年的老爺派回來的人,她見了能不激動?何況還是老爺的義子,怎麼說也算是半個將軍府的人,半個她的主子了。
我自然不若婦人的想法般,不過她的激動我倒是能理解,原本不報希望的只是傳來信,怎奈卻是真盼來了老爹的回覆,還附帶一個神醫。這不讓人激動纔怪了。
將軍府佔地雖大,卻沒有那種富麗堂皇的感覺,着實的樸素。許是軍人出生不喜奢張,許是常年在外怕浪費,這將軍府到卻是給人乾乾淨淨的感覺,印象上我又給那張紀容加了幾分。爲人樸素勤儉,實難可貴。
進了廳堂,婦人讓丫鬟給我上了茶,說是將軍馬上就來。因爲身子不好,所以經常在房裡休息,剛纔是聽聞我來了,纔派人去喊的他。
本以爲要等很久,不料我剛喝了幾口茶,廳外就傳來了穩健的腳步聲。我暗自留意,腳步穩健卻虛浮,踏的結實實則是暗自硬撐的效果。其每一步着地的聲音先響後輕,這是他怕自己身子搖晃而故意爲之的結果,後跟着地的走法,久了對後腦可不是好事。那將軍以後別成傻子,老了可別中風啊。
不過,能在如此疾病纏身的情況下依然要求至此,這將軍也算是條硬漢了。恩,本人倒是喜歡這類的,再加上幾分好了。
“賢弟遠道而來,爲兄有失遠迎,慚愧了。”高大的身影,魁梧的體格,方正剛毅的臉,黝黑的皮膚,哪怕在病中也無法掩飾是威嚴。小說書中的將軍還真是這麼個樣兒。
聽他講話的口氣,這算是自然熟麼?不過……說話正氣耿直沒架子,看長相就是北方漢子的典型,身上帶着久經沙場的些微威嚴,哪怕是在平和的將軍府,也讓人感到油然而生的敬意。不錯,很不錯。加分,再加分。
“張大哥客氣了。老爹說你身子不好,咱們還是坐下說話。”我見他額頭滲出的些微薄汗,心裡有些擔憂的忙走到他身邊,伸手便是向他的腕脈探去。
張紀容沒有一絲的掙扎和猶豫,坦然的任我把脈。待我靜思了片刻,才放開他的手。“賢弟真的難爲你了,風塵僕僕而來,還未待休息便爲爲兄的病操心。”
我搖了搖頭,“無妨,本就是來爲張大哥的病而來。”他這話說的反倒是我不好意思,路上因爲自己的事情耽擱了。還好,他的病,對別人或許難,對自己而言有絕對的把握治好。
“呵呵,其實征戰沙場多年,從未料到自己也有狼狽居安的一日。”張紀容似是爲自己的病感到無奈,說出的話也帶了點自嘲的味道。
“張大哥爲國事操勞,不病才真怪。是人總有三分病,你又不是鐵打的。”何況他又是個軍人,常年在邊疆吃住都不怎麼好。想到這兒,才恍然發現剛纔自己的唐突。凡是武人都忌諱隨意被別人探脈,何況是軍人,又是個將軍。張紀容是何等角色,能在爾虞我詐的官場握有一方大權,能在你死我亡的戰場上傲然而立的人,即使是病了,也不會眼睜睜看着一個才第一次見面的人突然出手就探自己的命脈吧。他,是除了楓外第二個沒有對自己探脈排斥的武人。
看來自己這聲大哥叫的值得。心裡熱熱的,似乎有什麼在填滿冷冷的胸腔。這是久違的感覺,說出來的話裡便自然而然的帶了幾分的熟絡:“說來,這是第一次和大哥見面,還未曾自我介紹。”
“我知道,你是秋不忘,爹的義子,也就是我弟弟。”張紀容拍了拍我的肩,語氣間帶上了幾分理所當然,隨後一頓,有些猶豫的問道:“爹他老人家,還好麼?”
看來老爹託我帶來的那封信裡交代的很清楚。我點點頭,“好,老爹很好。他現在生活的很平靜,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不需要太多的解釋,我相信這對相隔千里但卻從小分散的父子,能懂彼此間的這些情誼。
“那就好。”雖然從小就失去父母,自己的童年也並不好過,可自從知道了真相後,他早就不恨自己的這位爹,而是慚愧於自己的舅舅竟然對姨娘做出了此等卑劣行徑……而今只盼有朝一日,能在卸甲歸隱後,去看看自己的爹,和他相伴。
“大哥還是先休息。我還包裹待回客棧一次,明日再來爲大哥診治。大哥放心,不出十日,定然讓大哥的身子好轉。”說話間不忘拿出自己腰間的一個瓷瓶。遞給他,“這是我特製的藥丸,有凝神靜心,調氣活血的功能,大哥你一日三次,早中晚的服用,對你的身子百利而無一害。”我知道我這麼在別的任何人看來都是值得讓人質疑的行爲,可是單就剛纔探脈一事,我便賭了張紀容定肯信我。
暗想,若他收下,明日來探脈便可看出他是否真有服用。服下此藥對他而言只賺不賠,也可讓我看清他是否真值得自己爲他蹚渾水,進廟堂。
果然,張紀容毫不遲疑的收下,還感激的看着我:“多謝賢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