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蕩蕩的大軍整齊的前行着, 火辣辣的太陽照射着,厚重的鎧甲壓的人悶熱難耐,汗流浹背。許多士兵都早早摘下了頭盔, 或掛、或勾在腰際、背後。
漫長的行軍路, 沒有停歇, 沒有緩息。可是, 沒有一位將士有怨言, 也沒有一個人落下隊伍。所有人的心中,都只想到了一個人:凌皇。是的,他們的皇, 正和他們一樣忍受着這樣的磨難。皇上能做到,他們即便再困難, 也要忍耐堅持。
突然, 前方一匹快馬自隊伍的頂端順勢而下, 口中的傳話漸漸清晰。
“前方百米即爲依國境內,皇上下令加速前行, 各位將士們再忍耐一下。皇上已經帶着花將軍一行先行而去。”
衆人心中肅然起敬,他們的皇上,果然非凡,即便身處高位,卻比他們這些下等士兵更能吃苦。如此的皇帝, 是讓他們尊敬的。不僅僅爲了他上任後改善了一系列國內缺失, 更是因爲他的身體力行。
據說這次出兵和依國聯合, 一方面是爲了阻止漆國的繼續擴張, 也是爲了解除漆國的強大威脅, 另一方面就是爲了救回堯先生。
這兩個原因,不管哪一個, 他們都會毫無怨言的參戰。爲了保家衛國,也爲了他們尊敬的堯先生和他們最崇敬的凌皇。
堯天,在不知不覺間,運籌帷幄。他爲凌國治水災,造梯田,建水壩,抑瘟疫,自然深得民心。堯天不做官,卻會經常爲凌皇排憂解難,這些事外人不知,但若凌皇在不經意間透露,自是一傳十十傳百。如此不慕榮華,默默爲百姓付出的人,怎會叫人不尊敬?怕是比那些名揚天下的人更叫人佩服吧。
堯天的威望,在他自己也不知的情況下,經由潭度秋之手,深深埋入衆人心中。讓凌國的百姓,早承認了他與潭度秋的關係,也讓朝堂上的反對之聲漸漸化爲烏有。
這樣的人,而今卻爲了凌國被敵國逍遙侯囚禁獄中,作爲真正的凌國子民,他們不能平息內心的憤怒與憂心。
於是,長長的隊伍執着的踏上征戰的道路,即使知道自己可能一去不返,也無怨無悔。
國的強大與人的犧牲,這是必然,也是因果循環。沒有不流血的戰爭,也沒有不戰爭而強大的國家。
那些士兵不懂得大道理,卻知道,爲了國家,爲了親人,他們不可以退縮。
終於,那悠長的護城河,宏偉的城牆出現在衆人的眼前。陽光下,高高的城牆之上,那一襲黑色鎧甲泛着烏亮的光澤,格外的矚目。那,便是他們凌國的皇。
潭度秋站在高牆之上,身側是他也沒想到會這麼早會見到的人。
“凌皇,既然已經到了我依國,不如整頓兩日再出發?”依皇翡冉椿淡笑着問,只是這笑,顯得有些淡漠。
眼前的男人,不曾想過會在如此的情況下再見。然,現在,之前的種種誤會與衝突都不再重要,重要的只是那個遠困漆國的人。
“好。兩日,便是兩日。之後,還望依皇調整軍隊,你我按計劃前往漆國。”潭度秋看着城下陸續進城的將士,個個面帶疲憊,其中不乏有雙腳都顫抖,互相攙扶的。
自己還是太過心急了。堯兒堯兒,心中牽掛着他,但更明白範衍星不會真正殺了他。除非,他再也不想見到範衍辰。只是,內心的抽疼和恍惚是爲何?爲何總覺得堯兒發生了什麼事?範衍星,他到底對堯兒做了什麼。
想到堯天可能會受到折磨,潭度秋不自覺的握緊雙手,臉色也更爲陰沉。他若敢對堯天做出什麼,那麼他將面對的是他無法想象的後果。潭度秋髮誓!
“皇上,將士們已經全部進城了。”花羽凡匆匆的走上城樓,一身的風塵與疲憊不亞於那些兵士。只是身爲主將,他不容許自己展現出那一面。
潭度秋點了點頭,而後繼續移開視線,看着不知名的遠方。
一時的無語,讓花羽凡不知所措。他們的皇自從知道堯先生被困漆國的事後一直是這樣,陰晴不定,讓人難以捉摸。雖然本來他就深不可測,可卻不會像現在這樣,只是默默站着,也沒有看着誰卻散發出難以接近的孤高冷厲與無形而出的威壓,那有那一抹難以察覺的煞氣。
自己何嘗不擔心堯先生。從最初的誤會到而後的相交相知。堯先生不僅沒有記恨自己,還爲自己和清嚴求情,讓皇上成全了他們。對自己的恩義,是讓他沒齒難忘的。
花羽凡不知的是,自霍清嚴在朝堂爲他求情起,堯天就肯定了他對花羽凡有情。會讓秋成全本就是出於順水人情,也可說是堯天使的小手段,讓花羽凡一身效忠潭度秋的手段。而肅清那些傳播流言的人,堯天用的也非什麼正大光明的手段,若正面無法解決的,就要學會用黑暗的手段去處理。也正是與花羽凡相交,才讓堯天能如此輕易的得到那些人的線索與身份。
“我看,花將軍也累了。不如讓子訣帶將軍去休息吧。我想你們倆也會有些話想聊。”翡冉椿打破尷尬沉默的氣氛。
莫子訣輕輕的靠近翡冉椿,握了握後者的手,得到對方回以溫柔一笑。
“羽凡大哥,我們走吧。”曾經在軍隊相處的日子,讓兩人早已建立起親如兄弟般的深厚情誼。
“對了,潭師父。”莫子訣剛跨出幾步,又突然回頭。見對方身子微楞,繼而微瞥過來的眼神。莫子訣笑的燦爛,語帶輕快的說:“吶,潭師父,要相信師父哦。他很厲害很厲害,即使面對再大的困難,茄子都相信師父會平安回來!”心底一遍遍的如此說服着自己,驅散那源源不斷襲來的恐懼與憂心。他不敢想象,若師父出了事,他會如何……或許,會和潭師父一樣?發狂?
是的,他知道潭師父此刻的心情,他知道道眼前的人對師父下了多少的心,用了多少的情,投入了永生永世……
潭度秋聽聞一席話,未有動作。直至高聳的城樓上只剩他與翡冉椿,才緩緩轉身,看着莫子訣一行人離去的方向,眯起雙眼,脣角微不可見的勾起一個弧度。
“子訣,真的成長了不少。”是感嘆,也是在尋求認同。翡冉椿順着潭度秋的目光,不自覺的笑開。
“人都是在成長的。茄子那孩子,本就聰慧,習得一身好醫術。與堯兒在一起久了,自然會沾染上他的氣息。”所以,聽他剛纔說出的那番話,內心纔會稍感安慰,纔會真的試着去相信,去接受。
“是啊。堯天,我們都該相信他。”畢竟,那人是如此的獨一無二,天下無雙。執着着、堅強着、努力着、容忍着……他人所無法面對的,無法堅持的。
“度秋。”嘗試着去相交,見對方沒有不悅及反駁,冉椿伸出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胛:“範衍辰我已經讓堯天的義兄帶着先行一步的隨軍出發。不用擔心,張將軍武藝高強,有他在,沒事的。”
第一次,潭度秋徹底接受了眼前的男子。無怪乎堯天會與他成爲知己,如此氣度,叫人想不欣賞也難。
沒有言語,反手回拍了下對方的肩膀。潭度秋知道,翡冉椿明白他的意思。舉步離去,他還要去看看凌國是將士們情況如何,作爲凌國的皇。
依國與漆國的交界,一騎快馬飛馳而過,揚起滾滾黃沙。
“駕!”馬背上的人衣衫破爛,垢頭蓬面,胯下的馬卻是絕世良駒。
快點,再快一點。這便是潭隨此刻唯一的想法。
“嗖——”劃空而響的聲音,帶着凜冽的殺氣。
猛的側身,羽箭恰恰貼着衣袖劃過。敏銳的刺痛,潭隨已經無暇顧及查看傷勢,他知道,身後的追兵在靠近。自己,決不能在最後的時刻被抓回。
身後,數十騎人馬緊追不捨。爲首的兩人中,一人突然雙腿夾緊馬腹,取下背後的長弓。
“白離!”
一聲急促的喚聲讓射箭之人手微微一顫,射出的又一支箭偏離的方向。卻仍是射中了前行中飛速移動的目標。只見,那人駕馬的身子一滑,險些掉馬。
“笑伊!你這是做甚?”白離似乎很不滿剛纔被人打斷,揚高了語調,帶着質問的口吻問:“怎麼?忘不了曾經的夥伴?別忘了,你本就是主子的手下。”
“不是。”尹笑伊壓下心頭那一絲心虛,矢口否認。但他騙的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他的確不想看着潭隨被抓回去,他若回去,便唯有死之一路。
“不是?”白離顯然不信,卻也不再多做反駁,只是狠狠的一甩馬鞭,加快了身下馬兒的速度。即便是,他也不會手下留情。他可不是笑伊!婦人之仁!
潭隨忍着肩膀上傳來的劇痛,他知道身後的人已經急速的接近,但自己已經無能爲力。依國的城門已經映入眼瞼,差一點,真的只差一點,到了依國,便能想辦法聯繫御皇了。
可是……
聲後破空聲接二連三響起。潭隨知道,這次,他必然躲不過。對方射箭之人,武功絕對在自己之上,況且自己還受了傷。本能的閉起雙目,等待着劇痛滅頂而來的一刻,卻不料久久未曾感覺到疼痛襲來。
睜眼,轉首,隨即勒住繮繩。那憑空而降,一襲白衣白髮,面色蒼白仿如透明般的人,是誰?
“快走。”
毫無波動的語氣,帶出的是無法拒絕的威壓。潭隨壓下心頭冒出的恐懼與顫抖,不再停留,策馬狂奔而去。
箭雨隨後紛紛降落,男子一揮衣袖,一道冰強把箭雨紛紛擋落。
“你是何人?”白離皺眉,眼前的人,或許不該說是人,怎麼會突然出現。幻界之人,是不可輕易擅自插手現世之事的吧……
“冰靈——龍王。”殷紅的脣,吐出四字,細長的眉目略睜,帶出的是絕對的龍威之壓。
馬兒們紛紛嘶鳴焦躁的踱步退後,不敢再靠近一絲。沒有把主人摔下馬,可見它們已經是萬里挑一的良駒。
“冰靈龍王?”傳說中的幻界龍族神獸?那……他的主人,蕭家?蕭家的人要插手戰事了?這可是一大威脅!看來,今日追捕獵殺之事必定以失敗告終,回去要把這個天大消息速速與主上回稟。
蝶伽羅沒有再說話,只是定定的站着,仿如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意思再明顯不過,阻止他們的前行,當然,他也不會主動攻擊他們。
“走。”笑伊與白離對視一眼,後者隨即下令衆人撤退。
這一幕,全部落入了幻界中,青焰眼中。青焰把玩着手中的頭髮,隨即一個響指,一道黑影出現。
“去看看閃絕的情況,差不多是要行動的時候了。”
“是。”黑影領命後消失在原地。
“蕭何啊蕭何,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插手,讓我怎能隔岸觀火?這長魯大陸的命定之人,可非你
啊。”兀自低語,臉上是略帶詭異的笑。本不打算和蕭家那些個老頑固們攪合,可看來,他們是太閒了,自己不得不找點事情讓他們做做。否則,他和老頭子的賭注就太不公平了。畢竟範衍星,可沒那麼大本事與蕭家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