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我還想騙騙自己,他們一定是小題大做了。自己應該是摔倒之後身上或者腿上什麼地方有擦傷,或者他們擔心我撞到了頭才把我送到醫院中來。
但無論是從他們的臉上,還是我漸漸恢復的記憶,所有的疑惑都指向了我肚子中的孩子。
就像是有一座大山突然壓在我的身上,我從病牀上像是要抓住什麼一樣抓住陳默的手,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大顆大顆的往下掉,“陳默……你就告訴我……我的孩子還在嗎?”
陳默閉上眼,用力抿了抿嘴脣。他也流淚了,這是我時隔這麼久第一次看見陳默流淚。我拒絕他的時候沒有流淚,我和他在大理差點被高勝天的兄弟給殺掉的時候他也沒有流淚。但是現在他流淚了。
陳默對着我搖了搖頭,就這麼一個動作,讓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塌下來了。我重重地躺在病牀上,目光呆滯地看着醫院的天花板,不知道自己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之前我每天都能夠感覺到的那個小生命我現在已經感覺不到了。我突然間想起了自己剛纔做的那個夢,原來如果不出意外地話,我其實是應該生一個男孩兒和一個女孩兒的嗎?
陳默怕我想太多傷身體,他坐在牀邊伸手將我的手給握住,“安安,不要緊的,醫生說了,這一次也是意外,不影響你下次懷孕。”
我沒有掙脫陳默的手,事實上我現在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空殼。我只是偏了偏頭,看了陳默一眼。從陳默的反應我就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色一定不好看,眼神也一定很空洞。
“陳默,高勝天呢?我想要知道他的下落。”
陳默沉吟了一會兒,這才告訴我高勝天的處境,“安安,他因爲試圖逃出北海市,而且還害得你和孩子都……所以我已經讓人把他抓起來了。明天我就會親手把他送上軍事法庭。”
陳默說到最後眼神和語氣都十分堅定。在陳默看來,如果高勝天不帶着我偷偷從那個地方逃跑的話,我們又怎麼會被鬼爺的人給伏擊。
要知道萬花坊的打手裡面,有一半都是從部隊中退下來的人。他們大多是陳默幫我挑選的,都是一些特種精英。毫不誇張的說,我現在的安保等級恐怕比市長的級別都還要高。
但就是這樣銅牆鐵壁看起來萬無一失的安保情況下,我的孩子還是沒有保住,這讓陳默怎麼能夠不恨高勝天。我心疼地伸出手摸了摸陳默的臉,“陳默,現在我已經沒有孩子了,難道你還要讓我也失去高勝天嗎?”
陳默有些不甘心地離我更近一些,語氣急促,“安安,你還有我,高勝天他已經把你害的這麼苦了,他不能夠給你幸福,只能夠給你痛苦!”
我什麼話都沒有說,我知道陳默的想法,他一直都對我沒有死心。但我現在真的對他沒那方面感情。我只是單純地覺得,我已經失去了兩個孩子了,難道他們的爸爸就不能夠有那麼一次可以陪在我的身邊嗎?
我對着陳默搖了搖頭,雖然什麼話都沒有說,但已經勝過千言萬語了。
陳默的臉一白,突然衝上來親住我的嘴脣。他在索取,在侵略。但我就像是沒有了生命一樣,就這樣躺着,既沒有什麼反應,也沒有掙扎。
這樣的親吻不到二十秒就結束了。陳默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座位上,從我剛纔的反應想來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答案。
我又開口了,“陳默,幫我叫一下高勝天好嗎?你不是想要說服他留着幫你對付鬼爺嗎?現在你把他叫過來,我能夠幫你說服他。”
陳默點點頭,好像那一吻已經摧毀了他所有不該有的希望。他將軍帽戴在自己的頭上正了正,才能夠高武的旁邊經過,直接走出了病房。
“安姐……”高武看着我現在的這種樣子,臉上露出擔心的神色。
我對高武搖了搖頭,“我沒事的,高武你出去吧。待會兒我想和高勝天單獨待一會兒。”
高武對我點點頭,還是和以前一樣也不管我說的話是對的還是錯的,他只知道去執行。不會覺得委屈,也不會覺得難過。
在牀上躺着,我的腦海中一直回放着之前做過的那個夢。一個小男兒拿着手槍,樣子痞痞的,叫我媽媽。有個小女孩兒,和我一樣美麗漂亮,長得很文靜,躲在我的背後看着拿槍的哥哥。
我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像他們真的沒有離開過我一樣,就在我的身邊。
咔擦。
病房的門再一次被打開了,走進來的是一臉滄桑的高勝天。他之前的狂傲,自信,霸道之類的種種情緒全都消失不見了。他像是幹了一輩子農活卻一無所獲的老農民,滿臉的胡茬,看着躺在病牀的我眼裡泛起了淚花。
我看着這個我深愛着的男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上天好像特別喜歡捉弄過我們這一對苦命的人,每次在給了我們希望之後又以一種我們誰都意想不到的方式摧毀。
我拍了拍牀邊,示意高勝天坐過來。
高勝天來到牀邊,低頭想要和我說些什麼。一開口就是沙啞到極點的聲線,“如善……”
啪!
我狠狠的甩了高勝天一耳光。高勝天不吃驚也不驚訝,就好像知道我會這樣懲罰他,他也甘心認罰一樣。
將頭重新轉過來,我充滿愛意的看了他一眼,臉上滿是當媽媽的幸福神色,“老公。”
“嗯。”高勝天點點頭,眼眶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我笑着又給了高勝天一耳光,比剛纔那一耳光還要重。在高勝天重新轉過頭來的時候,又甜甜地叫了他一聲老公。
靠在門口的高武看着我們兩個人重複這樣的動作,張大了嘴卻哭不出聲來。他默默地走出病房,將病房的門給關上。
高勝天知道我爲什麼扇他耳光,因爲他沒有保護好我。也知道我爲什麼叫他老公,因爲到現在,我都還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