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和愈恆兩個衝出教室，從五樓跑下去，跑到校門差點剎車不穩。
門衛很順利地把他們攔住了：“幹嘛？”
玲瓏還沒喘過氣：“你……有沒有……看到剛纔……魏老師出校門了？”
門衛“哦”了一聲：“魏彥對吧？他剛出去。”
愈恆衝出去，然後被門衛抓住衣服扯了回來，門衛攤開手：“外出證呢？”
“沒有——但是請讓我們出去好不好。”玲瓏急急地說，“我們老師就要走了。”
“他走到哪裡又不關你們的事。”門衛說，“又不是離開你們了。”
“可他真的是永遠離開我們了。”
這句話雖然聽起來像有另一層意思，但事情緊急，還管他語言得體不得體的……
“胡說什麼，他要真的走了我還不知道嗎？校長不會告訴我嗎？”
“可是……”玲瓏黔驢技窮，“求求你！”
“那你撥你們班主任電話來，我來問問他。”
“不行的。”
——要是打電話給魏彥，就算承認他會離開，但是他也絕不會允許她翹課外出來送他。
“求求你……”
“又不願我打電話，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回去回去，上課了！”
玲瓏垂着頭，只好回去了。
她後面跟着愈恆。
“要不要我揍他？”他說。
“算了，難保不會被他揍。”
“那我翻牆出去。”
“一男一女翻出去，像什麼話。”
“那要怎麼辦？”
“回去，好好上課。”
“不去！”
這下好了，愈恆想個小孩一樣抱着頭蹲在原地。
玲瓏當時真想摸摸他的頭說“乖帶你去買糖糖”，不過另一個人引起她的注意，驚喜叫道：“盧斯！”然後又補充了“老師”。
愈恆也霍的一下跳起來，走過去。
只見盧斯穿着裙子正啪嗒啪嗒地走過來，看到兩人，驚訝道：“你們兩個不上課在這裡幹什麼？！愈恆你怎麼可以跟女人搞在一起。”
愈恆差點倒下去——她這句話還有老師的樣子麼……
玲瓏說：“老師，你要出去？”
“對啊。”
“你幫我們兩個簽字出去吧。”
盧斯難爲情：“不行的，我不是你們班主任不能代簽的。”
“管他媽的學校制度！”愈恆罵道。
盧斯笑着道：“小子別玩了，還是回去好好上課去吧，年級主任看到了又要處分了。”
“走吧。”玲瓏招了招手，說了聲“老師再見”，目送着盧斯走到校門口，心下一片荒涼。
“嗨……真沒辦法了？”玲瓏嘆氣。
好像迴應着她的話，見盧斯走過去之後，又折了回來。
她笑着說：“你們兩個是不是要給魏彥送行？”
“額？”玲瓏和愈恆同一時間問，“你也知道？”這句話意思就是說——“你也是女賊”。
“我是誰，連這都不知道？話說你們兩個真想要出去？”
“你要送我們出去？”
“當然。”
“你怎麼做？”
“當然有我的方法——別忘了，我還有這個。”說着，從口袋裡掏出這個一串車鑰匙，用食指轉轉：“躲到我車廂裡面吧。”
“奧！”兩人同時驚呼。想着等下要擠在那麼小的空間裡，難保不發生什麼事情。
“小子給我檢點。”盧斯點點愈恆。
“你纔會那樣做。”愈恆吼道。
魏彥的視野從候機室裡匆匆來去的人，變成不停晃動的手。
“哎。”決塵說，“你思春麼？”
“你才……”
“那你在想什麼，很少見你嘴巴閉着的樣子呢。”
“算了，懶得跟你說。”說着在自己的旅行包裡不停地掏來掏去。
“又幹什麼了？”
“找雜誌看！心煩。”
“喲。”上痕從後座伸過頭，“我們的大姨媽什麼時候那麼疼痛了？”
魏彥最無奈的就是上痕叫他“大姨媽”，此刻乜了她一下。
這時候廣播想起——“下一班機，清河至日本，請準備上機的乘客們做好準備。”
“上了上了！”上痕首先站起來，“還有十分鐘，大家起來了。”
魏彥懶得再找，整理好包包站起來。
他望了望門口，然後又回過身，走到上痕旁邊。
“哎。”上痕道，“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眼睛盯着前方。
魏彥知道她肯定沒好事，便說：“你可以問一個問題，但我能說我不想聽嗎。”
“不是不是，我真想問問：你們學生這麼早放學嗎？”
“哪裡，才第二節課着呢。”
“可是。”上痕說，然後指着身前，“你看。”
魏彥轉身看，牙齒都差點掉下來。
只見盧斯、玲瓏和愈恆站在他們對面，笑着望過來。
“什麼呀……”魏彥撓撓頭，然後笑了起來。
“誒喲你學生和愛人來看你了。”上痕說着，“發什麼呆，還不過去。”
玲瓏也招手，示意魏彥過來。
魏彥“切”了一聲，笑了起來，然後揹着包包，慢悠悠地走過去。
只見玲瓏笑得傻傻的。
“呵呵。”她說，“我們來送你了。”
“又不上課，你以爲你們很聰明？”
“不是不是，我是想把這個還給你。”玲瓏說，然後從身後的包包掏着，“你忘了這個東西可不得了。”
——是純粹的想來送送我吧！魏彥心下道。
而後他驚了一下，然後意識到了什麼。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玲瓏“諾”一聲後，把東西遞給他。
——原來東西，就是那天玲瓏從他手上搶過去的XX雜誌，封面的女model暴露性感，有種突兀的美感……
玲瓏滿臉真誠的道：“我沒有看哦！我只是逗着老師玩而已啦，我知道這對老師很重要，所以特地把它還給你了。”
“老師你竟然看這個！”愈恆道。
“魏彥你竟然看這個！”盧斯道。
魏彥搶過書，阻止他們再說下去，路過的人們以一種鄙夷的眼神望過來。魏彥在那裡拳頭握得磕磕響，看着三人惡作劇一樣的笑容，真想每人奉送一拳。
良久，玲瓏回覆正經，說：“謝謝你。”
這時候正好有廣播響起，魏彥卻聽不清楚：“什麼？”
“謝謝你！”玲瓏笑着跟他說。
“哦……”
愈恆和盧斯豎着食指：“謝謝哦。”
“嗯。”魏彥撅着嘴。
“Bye。”三個人說。
魏彥點頭，然後匆匆轉身，又跑回到遠處的未央閣的隊列裡。
上痕在這邊笑着，對他說：“你還真言情。”
“哼！”魏彥剛想瞪他，“你懂什麼。”
“看來我真的不懂。”她的下巴點了又點，示意他再往那邊看。
他這一次轉身，差點連這個脖子都掉下來。
……這……這些學生怎麼跑到這裡的？！
只見寬寬的候機室大門，並排站滿了人，一張張臉上是憨憨的笑容——62個人，還有人拿着麗瑤和瑩的照片，全班到齊。
“Bye Bye！”全班的學生，一起擺着手。
氣勢雖然不宏大，卻把魏彥整個人都驚駭住。
玲瓏三人很驚訝地回頭望，然後還是玲瓏最先反映過來，作爲班長的她清了清嗓子，開始發音。
全班一齊搖手，唱着那首曾經是魏彥喜歡聽的《蒲公英的約定》——
小學籬芭旁的蒲公英
是記憶裡有味道的風景
午睡操場傳來蟬的聲音
多少年後也還是很好聽
將願望摺紙飛機寄成信
因爲我們等不到那流星
認真投決定命運的硬幣
卻不知道到底能去哪裡
一起長大的約定
那樣清晰 拉過勾的我相信
說好要一起旅行
是你如今 唯一堅持的任性
在走廊上罰站打手心
我們卻注意窗邊的蜻蜓
我去到哪裡你都跟很緊
很多的夢在等待着進行
一起長大的約定
那樣清晰 拉過勾的我相信
說好要一起旅行
是你如今 唯一堅持的任性
一起長大的約定
那樣真心
與你聊不完的曾經
而我已經分不清
你是友情還是錯過的愛情
魏彥看着每一張臉一眼，然後轉身，高高地招手，走過拐角。
——謝謝。他默默地說。
上痕看着他，“誒，你竟然不哭哎，我要是你，當時準下跪了。”
魏彥“切”一聲：“我沒那麼脆弱。”
決塵也湊合過來說：“不過你還挺幸運的，有那麼多學生愛你——要是有那麼多人愛我，我就是死了也甘心了。”
魏彥懶得理他，突然想到了什麼：“誒，有個問題——想到之前。”
“什麼東西？”上痕問。
“我記得之前的那次——就是我被呦呦那小子踢進江水的那次——我差點淹死的那時候——那次到底是誰救了我——嗯，我肯定有人救了我。”
“你真要知道？只怕你不相信。”
“誰？誰？”魏彥更加好奇。
“是盧斯。”
“盧……盧斯！”
“就說你不信吧——她啊，其實是人魚。”
“人魚？”魏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另外，他也異常佩服上痕的概括能力——“人魚”——連“美”字都省掉了。
“對，她是雲璃香組織的成員，是美國那邊派來的實地戰士。”
魏彥腦子中，立馬想起之前在紐約和叫瑞奇的記者相處的日子。
別的他不知道，但是至少知道雲璃香是與未央閣一樣獨立的組織，與未央閣亦敵亦友，但也不像與MA的關係那麼尖銳。組織裡的成員爲了美國以致整個宇宙的安全努力着。
魏彥真挺難相信盧斯擁有這種身份，他在盧斯身邊那麼久，竟絲毫沒發現，也是她的能力了——不過她的能力到底有多高，他就不知道了。
“這次的成功，也有她的一份功勞啊。”上痕說，“接下來的埃及之旅，可能還要拜託雲璃香很多。”
“我們還要去埃及啊？”魏彥叫道。腦子裡浮現的是金字塔，獅身人面像以及不穿衣服的男人和（某些）女人，以及性感的埃及豔后。
“這次要快點，哈吉斯已經傳書過來，說首座帶着黑棋轉移了目標，把那裡攪得恐怖。”
“首座？！首座難道還沒有死？”
“你以爲她會死那麼快麼，人家只是休息一下罷了。”
“我靠！”他抱怨着。
但是心想着，將來還會有很多路要走，還有很多很多人要觸及，於是擡起頭，迎着外邊的微風，呼了口氣。
——加油！
全班學生慢慢散開，走出候機室大門，嘴裡都在回味着歌曲，有些女生擦着眼淚。
從隊伍中，卻默默退出了兩個身影。
兩個人從旁邊的人羣悄悄走過去，和剛纔魏彥一樣，走到拐角。
經過了一晚戰鬥造成的重傷，卻沒有在呦呦身上留下什麼痕跡，只是臉上多了三張創可，他嘆了一口氣，走過拐角。
聳了肩膀的包包一下，然後拍了拍旁邊的麥洛：“話說——這次還好不好玩？”
麥洛看了看他，吐了吐舌頭。
“你比我還想要嘆氣吧。”
“這話不假。”
“當然——你和他們玩得那麼好，還一起笑一起鬧那麼多，我以前好像從來沒見你那麼瘋過——到底是誰把你改變了那麼多，變得那麼……外向，連我自己都覺得……其實我看到他們啊，我突然有種想法——不知道你有沒有——就是突然很想當個平平常常的人。”
麥洛微笑望着他，不答話。
呦呦又回了興致：“誒跟我說說——都有哪些人改變你那麼多？”
“很多很多啊，愈恆、玲瓏，還有你。”
“No no no。”呦呦擺擺食指調侃，“我看啊，只有愈恆一個而已吧——不過說回來，好像他很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麥洛點頭——確實，在那次火麒麟的襲擊時，確實是在他救了愈恆和玲瓏的時候，愈恆就認出了他，但是他沒有揭發自己，也沒有覺察到自己身上的危險性——也許這就是信任吧。
“你、喜、歡、他、了！”呦呦故意很大聲地說，“不過人家有玲瓏了！而且你可不要嫁出去，不然我怎麼辦？你嫁出去了誰給我做飯？”
“你自己找個女人嫁了吧——你這個窩囊廢。”
“我那麼醜，誰肯要我？”
“誰昨晚還照着鏡子對自己的臉臭美的？”
“我哪有？”
“就有。”
“哪有？”
……
彼時，一架飛機緩緩起飛，留下的呼嘯聲淹沒了兩人的話，只留下的背影，也消失在出口的拐角。
——完稿於09.0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