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清河大學散發着靜謐悠閒的氣息,一排香樟樹茂密成蔭,此刻隨着微風稍稍搖動,發出沙沙的輕響,偶爾落下的葉子播到了湖面上,泛起的漣漪似乎都有了香氣。
而此刻只剩下夏蟬聲的清河大學裡,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道如光般的影子掠過樹蔭大道,大道上的香樟葉被那道影子捲起的風吹揚起來,在半空中直打轉,往兩邊翻飛。
瞬間,在清河大學的大道上,一條小路被那道影子開闢出來,一直通向校園的核心處——圖書大樓。
影子停在路的盡頭,一個身着黑衣的人挺拔而清癯,站立在大樓前,仰望着大樓頂端的大鐘。
“才十二點?”魏彥嘟囔,聲音在岑寂的校園內顯得特別大聲,“難怪你精力那麼不好,連速度都降低了一倍。”魏彥摸了摸腳下寵物的耳朵——那是一隻周身發出微光的夜狼,全身的毛看起來如針般鋒利,四肢矯健有力,一雙黑色的瞳孔,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桀驁的光。
迴應着主人的愛撫,狼不停地抖動着耳朵,擡起頭想要舔舔主人的手。
“霍勒沃,聽好了。”魏彥蹲下身子,箍住狼的頭部,“在這裡好好看門,見到有人什麼的,或者其他的東西,就躲起來,順便給我送個信號。”
霍勒沃眨了眨眼睛,發出一聲低嚎,迴應主人的要求。
魏彥拍拍它的頭,然後走上臺階。
有機玻璃造的大門上了一把大鎖,但是魏彥並沒有拿出鑰匙,而是使用了隱身咒術,整個身體如幻影一般穿了進去。
清河大學作爲清河市最大的區域,是國內十大名校之一,其教學條件自然數一數二,而作爲清河市最大的圖書館,館藏宏富,品類齊全,古今中外,集精擷萃,館藏文獻已達上萬部。魏彥要在這裡找到想要的資料,應該不是問題了吧。
走進去後,他在黑暗中捻動指訣,食指和中指在眉前一劃,眼睛便發生了變化,原本黑色的瞳孔變成了紅色,發出微亮的光——紅魔眼術,能保證他在黑暗中看清事物,亦能作爲光術的武器(——詳細請參照《水龍吟》)。
他毫無阻礙地走上二樓,並沒有因爲運動鞋發出絲毫聲響。
走上旋轉樓梯,他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接着穿了進去。
雖然四周伸手不見五指,但在他的視線下的內室卻是亮着微光的。
環顧四周,看到的是林立的一排排書架,心想這樣找找到白天都不可能找完,於是走到旁邊的中樞電腦前,坐了下來。
打開機子,但他忘了關掉音響,開機時突然響起的開機音樂嚇了一跳,讓他懷疑是否驚動了校園裡面的學生。
畢竟是當過警察,對於黑客技術略知一二,所以開機的密碼處理問題並沒有難倒他,少頃,便成功地打開了窗口,他及其熟練地打開搜索軟件,然後輸入“唐玄宗”字樣。
看到屏幕前羅列到N頁變小的書籍名字,他的眼睛差點掉了下來,想想之下只好輸入“椰樓”。
這回的搜索明顯變少了,而且少得可憐,只有十幾本書,有出名的《大唐玄宗時代》,清代的史學家親筆的《李隆基》,當代的《安史之亂》,當然也有些二流家寫的山寨傳奇,但是也不失爲尋找椰樓的一種途徑。
魏彥一一對照位置,然後找到書籍,爲了抓緊時間,特地使用了幻影移動,保證了他在三十秒內拿出所有的書。
把所有的書都傫好後放在桌子上,魏彥開始一本一本地翻查起來。
黑暗之中只有他一個人,沒有燈光,混着“沙沙”的翻書聲,確實有夠怪異。
他以最快的速度瀏覽,但是還是很慢很慢,只怪自己高中的時候沒有多看點書,速度拖拖拉拉跟烏龜爬山似的,記得高中的時候月考語文,有半個小時是用在看閱讀文的,有時候甚至陷在文章裡不能自拔,弄得他每次趕寫作文的時候都只有短短的二十分鐘,跟趕投胎似的。
不過能在二十分鐘內寫完八百字的作文,倒是練就了他一身“神抄”的功力,此刻一看到重要的信息,右手便提起筆記了下來。十本書一路瞄下來,他倒是抄了整整十頁的紙,搞得自己都在懷疑右手是不是廢了。
然而,從他剛纔抄下的信息來統計,十本書都沒有具體記載有打開椰樓的最好的方法。最多也只說“視自後代傳,能視者時有,而能闢其者,唯有玄宗而已”。
“難道真的要穿越把那人抓來麼……”魏彥對着天花板呢喃着。
突然想到了什麼,魏彥重新坐好,然後翻開自己記下的筆記。
“安祿山發動叛亂之後,不到兩個月就佔領洛陽,大約半年就攻破潼關,直逼長安。唐玄宗於天寶十五載六月急忙率從官及楊貴妃等離長安西逃,行至馬嵬驛(今陝西興平西),禁軍譁變,殺楊國忠,玄宗被逼縊殺楊貴妃,軍情始定。玄宗晚年憂鬱寡歡,於寶應元年(762)建巳月(即四月)甲寅於神龍殿去世,葬於泰陵。”
上文便是找到的最官方的史料——唐玄宗死後葬於唐泰陵處。
他用紅筆勾出了“唐泰陵”三個字,然後動了動眉毛。
彼時,他腰間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魏彥驚了一下,然後拿出手機,只見掛在手機下面的吊墜——攝魂鈴宛如有了生命一般,不安地躁動着,發出急促的“鈴鈴”聲。
“怎麼了?”魏彥意識到是霍勒沃在召喚着他,於是走到室內的落地窗前,望向窗外。
腳下,霍勒沃已經不見了蹤影,明顯已經掠走,而在十丈開的大道,有一個佝僂的老人正打着電筒走過來。
剛開始,魏彥還以爲那是被他適才開機的聲音驚動的管理員,然而用紅魔眼放近了視線觀察,才知道此人並不尋常。
那人身上裹着黑衣,可能因爲身子太過精瘦的緣故,那身衣服簡直就像裹屍布一般抱在身體外邊,而他的頭上則是戴着草帽,使得在魏彥的視覺角度看,只能看到大大的帽子遮住了整張臉部,還有帽檐上畫有的明顯的圖案——魏彥眯起眼睛——那是一條咬着尾巴的蛇。
——黑罡,黑棋組織的神巫!
魏彥想起之前曾經領教過此人的音殺術,不寒而慄。
論法術,自己未必不能和他打個平手,但是要承受住耳朵流血的痛苦,他可不做。
看來這人也是來這裡查找資料的——想到黑罡馬上就要走上來,魏彥一個機靈,立馬運用幻影移動,迅速把書藏起來,直接拔掉電源,把筆記一一收進口袋裡。
就在魏彥從側門穿出去的那一刻,正門也應聲開啓。
他伏在門板上鬆了口氣,然後奔下樓去。
特地從圖書館的後門溜了出來,在離開的那一刻,他往回望了望二樓——那裡,日光燈把整層樓都照得亮堂堂,他心想“這老頭怎麼行事那麼高調”,給了一個鄙視的眼神後便走了。
“霍勒沃?”魏彥對着草叢之中輕輕喊道。
奇怪的,沒有迴應。
“咦……”魏彥也察覺不到式神的氣息,想來這小東西平常聽話得很,所行動的範圍不會離自己太遠,除非……察覺到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比如……
沒想完,身後的草叢便蹦出一個黑影。
霍勒沃躥了出來,發出含糊的低叫,嘴裡還叼着什麼東西,似乎是很高興的樣子,還眨着眼睛送到主人的面前。
魏彥走過去,說:“你這小東西又貪玩,跑到哪裡去要好……”話沒說完,他便扼住了。
只見野狼尖利的牙齒正一滴滴地流下鮮紅的血,染在草地上甚是明顯,而它的嘴裡叼的——正是一隻人手!
“你不會是殺人了吧!”魏彥瞪大了眼睛。
然而霍勒沃並沒有眨眼,而是幽幽地瞪着他——這表明人並不是它咬的。
“那,那你幹嘛……嗨……”魏彥無奈地聳肩,“帶路,去找另一隻手。”
狼兒發出貪婪的低叫聲,每根毛都警戒地豎了起來,嘴上叼着那隻斷手走在魏彥的前面
“不準吃掉這東西——不乾淨!”魏彥低斥道。
翌日。
玲瓏拎着兩帶豆漿走進小區,揉着惺忪的睡眼。
昨晚上跟鬼上身似的睡不着覺,十一點的時候園園的媽媽又接走園園,讓她好不容易擠出的睡意又打消了,週末一大早又要排隊幫母親買早餐,弄得現在還是想睡。
她晃晃悠悠地走上樓,因爲心有餘悸,在經過三樓的時候,想起昨晚的事情便睡意全無。
她不自覺地加快腳步,走上了四樓,恰逢此刻看到了正站在隔壁門前的決塵。
手上拿着一大袋看起來似乎是冰激凌的東西,腋下還夾着一張今天的報紙,嘴上咬着麪包,特地騰出一隻手找鑰匙。
看到是玲瓏來了,含含糊糊的應了句:“早上好!”
“早上好……”玲瓏看着不覺發笑,“我還是幫你拿吧。”
決塵搖搖頭,已經掏出了鑰匙。
“你還訂報紙麼?”她看着他夾的日報,“你還有看新聞的習慣?”她承認,並沒有這方面的興趣。
決塵點頭,眯着眼睛笑起來,一雙紅色的眼睛特別好看:“奧戶奧汗(要不要看)?”
玲瓏搖頭。
“霍(哦)……”打開門,“歪歪(拜拜)。”說完對着玲瓏招手。
然而,他一開門進去,那張報紙卻“啪嗒”的一聲掉在地上,
“誒……”玲瓏叫了一聲,但是人都已經走進去了。
無奈之下,她只有放下自己的早餐,走過去撿起報紙,然後敲門。
“小弟。”她一邊敲門道。
“什麼事?我在開鍋!”裡面的聲音道。
“你的報紙掉了。”
“哦,放在門前吧。”
“哦。”玲瓏遵照着做了,在丟下前無聊地翻看了一下。
不翻還好,一翻便看到版面的頭條新聞,貌似是一則兇殺案。
要知道,一般日報很少用這種血腥的新聞作爲頭條,除非是及其嚴重的事情,譬如——20世紀時的開膛手傑克慘案。
報紙的第一版原先是用彩色來編排,今天這一期變成黑白兩色,上面黑色的大字是文章的題目:“清河大學附近出現慘案,紅眼成爲謎團。”
玲瓏注意到了“紅眼”兩個字,倒吸了一口氣,抵不住好奇心,繼續往下看。
新聞的內容基本上是,昨天晚上,清河大學附近的寫字樓裡發生一則慘案,兩個保安一死一瘋,但沒有人知道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報案的是早上起來的清潔工,目擊者的家就在附近,接到清潔工的通知,便立即趕過來,當他們直接乘坐電梯到達十八樓,電梯門剛一打開,兩個人就開始嘔吐,差點連黃膽水都嘔出來了……
十八樓的整個走廊,四處都濺滿了鮮血和人肉碎片,唯一完整的就只有一個保安的頭,那顆人頭面朝下地嵌在走廊正中的吊頂龍骨上。另一個保安渾身是血,蜷縮在樓道的角落裡,說話已經支吾,只是口中不停唸叨着一句話,聽起來好像是什麼“眼睛……眼睛,紅色的眼睛。剛開始還以爲是那個血染全身的保安發了狂,一直小心地和他保持距離,但突然發現他的雙手竟被人齊齊地砍去,才知道一定另有一個殺人狂……
而作案發生的時間——正好是十點之後幾十分鐘!
玲瓏看完,魂魄好像出竅一般,愣在那裡,臉上並沒有出現害怕的神色,而是慢慢把報紙放了下來。
“紅色的眼睛……”她回憶着昨晚發生的事情,“不會真的是……好險。”嘟囔了一陣之後,她甩甩頭,拿起早餐走了進去。
玲瓏沒有察覺的是,隔壁的門從伊始一直沒有關上。
此刻,決塵從裡面走出來,然後晃悠悠地把報紙拿起來。
“你直接拿給她看看不就得了?何必搞這樣。”有人從房子裡面說道。
“人家冰雪聰明,可比你強多了,要是直接拿給她看,她會很快懷疑我們的身份。”決塵道。
“剛纔你說什麼?”
“我說她會很快懷疑我們。”
“不,我說你前面說的那句話。”
“我說她比你……哦,我忘了說什麼了。”
“你想死!”那聲音喝道,然後突然停止,“她又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