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挎着揹包,看着夜空上的幾顆星星,彷彿那是天空裡的一雙雙眼睛,也在好奇地望着她。
她走到小區前,對着街邊的車鏡照了照,故意把劉海梳得整整齊齊,遮住了紅腫的額頭——也不知道那校醫怎麼搞的,放的藥不僅沒有效,還有越來越疼的跡象,紅腫處也越來越大。
她確認了遮擋工作做好了以後,才走進了小區——她不想讓媽媽看到她受了傷,那隻能讓情況變得更糟。
想到現在的家裡,媽媽一定又伏在餐桌前面睡着了吧,等不到女兒回家,只能把菜熱了一遍又一遍,一定累壞了——母親有嗜睡症,這是神經失常留下的後遺症,折磨她多年,有時侯在做飯做菜的時候發作,差點鬧出人命。
玲瓏每次都會跟母親說,自己高中後晚自習需要補課,她不必再爲自己操勞晚飯,但是母親依然固執地爲她準備。
每一次看到母親睡在客廳裡,她都不是滋味。
如果再讓母親知道自己被打,又不知母親會不會再次發作,鬧着要把肇事者殺了。
所以她也非常感謝作爲班主任的魏彥並沒有跟母親反應,說實話,這個班主任自己也並沒有把自己當作“老師”的說,根本就沒有一個班主任該有的樣子。
玲瓏走到樓梯口,剛想按下電梯的按鈕,看到電梯正升上八樓,想想還是作罷,自己住在四樓的公寓,走上去還快得多。
於是轉向旁邊昏暗的樓梯。
藉助暗淡的燈光,她看了看手錶,十點鐘。
想想並不晚,卻意外的沒聽到住在二樓夫婦每晚必備的吵架聲,這使得自己的板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聽得特別清楚。
她不禁放慢了腳步,正當走到三樓的拐角時,整棟樓都停電了。
“啪”的一聲,眼前頓時一片黑暗,她嚇了一跳,停了下來。
她並不是什麼膽小鬼,相反,從小膽子大得像男孩子。
於是儘量拋開腦子裡浮現的恐怖樓梯之類的畫面,抹着黑去找扶手。
終於在最左邊的地方觸到了一塊僵硬冰冷的東西,她仔細摸了一下,確定不是什麼“半夜裡伸出來的手”之後,才慢慢沿着上了樓梯。
然而上到一半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她停在原地,努力分辨出正對面的走道傳來的聲音。
果然是一陣哭聲,混着含糊的叫聲:“媽媽……媽媽……”
那聲音在黑夜裡顯得詭譎異常,連她都打起了冷戰。
“媽媽……媽媽……”那聲音越來越近,一會兒又越來越遠,玲瓏深吸一口氣,然後摸到最近的一幢牆,循着聲音找了過去。
但是那哭聲似乎察覺出她的靠近,逐漸遠離了她,迴盪在走道上的回聲越來越微弱。
當玲瓏努力走過去時,雙手摸了個空,差點摔倒——是走到了拐角的地方。
她掏出手電,爲了不讓光線泰國突兀,先用手掌抵住照射口,讓打開的燈光不至於射出太遠,那隻手被照得紅彤彤的,宛如一塊縮水的海星。
正當她剛想再走遠時,一雙腳出現在她面前的地上,然後是一雙慘白的手向她的大腿抓了過來!
玲瓏嚇得“啊”一聲叫了出來,身子往後撞在牆上,手電筒摔在地上,光柱正好射了過來。
她看清了自己眼前的情形。
“啊……”她不禁送了口氣,然後慢慢蹲下身子。
——原來是住在三樓的小園,原本是蹲在家門前玩的,不料突然停電,四歲的小孩子哪裡受得了那麼恐怖的情景,只能跑來跑去叫媽媽。
“可能是媽媽不在家吧……”玲瓏摸摸正發着抖的小園。
小女孩的雙手還抱着玲瓏的大腿,這動作剛纔差點把她嚇得半死。
“不哭了不哭了,媽媽呢?”玲瓏拍着小園的背。
“媽媽沒回來……”小女孩留着鼻涕說,用一張哭花的臉對着她。
“好了,那園園跟姐姐回家好不好?”玲瓏說,小女孩點點頭。
玲瓏對着她笑了笑,小孩不再哭了,而是不停擦着自己的眼睛。玲瓏站了起來,然後牽着她的手。
“走了。”說着想要去拿手電筒。
然而走過去時,卻發現牽着的小女孩沒有走過來。
她轉過頭,“怎麼了?”
“剛纔……那邊有東西……”園園擡着頭指着手電的地方,光芒射過來,正好照到女孩脖子以下的地方,臉部只剩下昏暗的光芒,使得整張臉詭異已極。
玲瓏驚訝道,“哪有什麼東西。”然後走過去,彎腰想要拾起手電筒。
誰知道,觸到手電筒的那一刻,一團肉忽忽的東西也壓住了她的手。
玲瓏嚇了一跳,想要走過去,然而擡頭的剎那,她的雙眼正對着一雙血紅色的瞳孔!一雙比人眼還要大的瞳孔,泛着紅色的冷光。
那是殺人殺到了瘋狂的眼瞳。
玲瓏捂住嘴巴,不停地往後退,身後的園園發出驚懼的哭聲。
彼時,玲瓏的肩膀上攀上了一雙手……
她沒來得及尖叫,電燈“啪“的一聲重新亮了起來。
樓道瞬間變得明亮起來,一切都變得清楚。
玲瓏慢慢把頭轉過去。
“誒?”一個好奇的聲音問道,“你沒事吧?”
玲瓏喘息着,搖搖頭。
望着手電筒的地方,只見手電筒依然打着燈,照過來,旁邊什麼都沒有,更別說什麼紅色的瞳仁。
她平息心跳,然後轉過身,看了看放在雙肩的手的主人。在那一刻,她對上了一雙紅色的眼睛。
玲瓏愣了一秒,但最後還是反應了過來——那雙眼睛並不是剛纔看到的瞳孔,那雙眼睛並沒有剛纔的那般肅殺,而是泛着深邃的紅色,宛如在暗光下的紅色瑪瑙石一般的漂亮,給人一種安定的感覺。
“大姐你還好吧……”是一個秀氣的男生,正關切地望着她。
男生約莫比自己小一兩歲,臉上是少年難脫的稚氣,穿着的是少年的簡單打扮,白色T恤和黑色的運動褲,ADIDAS的板鞋,顯得十分清爽,而一頭的凌亂的頭髮被染成了褐色,更襯得陽光帥氣。
“我沒事……”玲瓏晃悠悠站起來,“只是剛纔看到點東西。”
“什麼東西?”
“我不知道,剛纔好像看到……算了,可能是錯覺吧。”搖搖頭。
“我也看見了。”園園在男生來到時已經停止了哭,但是聲音還帶着哭腔,“就是那雙眼睛,就像——”然後矮矮的身子努力踮起腳尖,指着男生的眼睛。
“額?”男生有些錯愕,“剛纔我在樓下整變壓器來着,是聽見你們哭纔上來的。”
“我知道,不是你,那個不同。”玲瓏搖搖頭,然後牽着園園的手,半開玩笑地說,“但願不是什麼妖怪,走了。”
“哦,沒事就好。”男生摸摸頭,然後跟着玲瓏走上樓。
玲瓏本來是牽着園園上樓,懶得理會身後的男生——她可不是什麼花癡,更不是什麼正太控,見到那麼漂亮的男生就上前打交道,是瑩纔會做的事。
但是最後發現三個人走到了四樓,都停了下來。
“誒?新鄰居?”掏出鑰匙,然後轉頭問他。
“嗯!新搬來的。”
“有緣啊……剛纔抱歉,讓你看到那麼難堪的一面。”
“沒那回事,誒,你叫——”
“玲瓏。”擡起食指,“你是。”
“決塵,清河二高,高一的。”
“不用叫你決塵了,聽起來彆扭,以後叫你弟弟就得了。”
“你也沒有多大……”
“大一個小時也是大,那以後叫我姐姐咯~”
“嗯。”決塵錯愕地看着她,沒想到眼前長得那麼文靜的女生,還真是夠健談的。
“那個……”玲瓏欲言又止。
“什麼?”
“沒什麼,以後再見吧。”玲瓏“咔嘰”一聲打開了家門,牽着園園進去了。
——關上門,還是止不住好奇通過貓眼看向外面,決塵已經打開門走了進去。
這個男生搬進來前,知不知道隔壁的房子裡已經荒廢了幾年了呢?如果知道那間房子曾發生過的靈異事件,是不是還願意住進去。
還是因爲,他就是因爲這個才搬進去的?
而另一邊,決塵望着隔壁的門慢慢關緊,想到了什麼,無奈聳聳肩。
“是美女啊!”他說了一聲,“只可惜了……”
“你還真是夠憐香惜玉的,關鍵時刻趕到現場。”一個白色頭髮的女生站在後面,對他說。
“那隻能說我未卜先知。”
“還不是我先發現的,九尾狐越過我設置的界限,來到這棟樓裡面。”女生說完,悠哉遊哉地跑去廚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