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光襲人的景太后,緩緩地步入御書房,楚依依在她身側扶着,半低着頭跟了進來,衆人屈膝請安。
景太后淡漠地應了一聲,坐到文皇后對面的椅子上,柳眉微挑,視線落在楚遙身上,冷冷地說道:“一國公主,目無尊上,擅自離京,這是將祖宗規矩置於何地?”
雖然看出景太后是來找茬的,但是大家也沒想到她能開口就說這件事,睿武帝臉色如常,眸中劃過一抹不悅,他的女兒只他可以責罰,別人半句都不能說。
文皇后看出皇帝心情不好,也怕楚遙性子急,當面就嗆上,立刻開口圓場:“太后來得正巧,方纔皇上還責備了小七一番,這丫頭年紀小任性得緊,是該好好責備責備。”
偏當時人楚遙沒事人似的看向景太后,她還真是好奇這個祖母到底是怎麼想的,江北侯府那邊出了那麼大的事,她半分都不關心,倒是巴巴地來找茬。
“皇后,小七不受教,你也有責任,你是一國之母,連個孩子都教不好還如何母儀天下?”景太后向來不喜歡文皇后,對她說教更是一套一套,板着臉大顯威風。
楚遙眼一沉就要開口反駁,睿武帝卻是快了一步:“後宮事務繁忙,皇后將後宮料理得井井有條朕已經十分滿意了。更何況小七任性,也真是不能怪皇后,多是朕寵出來的,如今想想後悔也是無用的了。”
睿武帝敬重皇后,自然不會容人說她不是,即使這人是他的生母。
聽到他的話,景太后的臉色沉了沉,又要冷聲開口,這次卻是楚依依上前一步說道:“太后心慈,擔心公主離京的安危,如今公主安穩回來,太后也就放心了。”
楚遙還真是不得不佩服楚依依,脾氣倔強的景太后居然被她哄得服服帖帖,見她這樣說話,便給她面子不再吭聲。
“太后憂心小七安危,小七實在慚愧,尤其小七纔剛入宮,太后便得信趕來,實在是讓小七……感動不已。”楚遙恬靜地淡笑,頗爲真誠。
太后面色一變,不悅地瞥楚遙一眼,只覺得這丫頭越發難管教了,現在竟是會拐着彎說話了,明裡暗裡都意指她這個太后沒事找事,實在是讓人生氣。
另一個不太高興的則是睿武帝,他貴爲九五之尊,太后卻隔三差五地來尋晦氣,他秉持着孝道不同她計較,她行事卻是越發地惹人厭煩。
“今日駙馬正好也在,哀家倒是要問一問駙馬爺,你們南忠公府的規矩便是如此麼?嫁入府裡的媳婦能隨意出府,還能隨意離京?”太后說不過楚遙,便調轉槍頭,遷怒了南謹軒。
要不是場合不對,楚御烽就要笑出聲來了,他這個妹婿倒是替代了他的任務,小時候但凡小七做錯了事闖了禍,父皇母后罰的總是他這個兄長,如今卻是變成了南謹軒。
楚遙向來護短,見太后說這樣的話,張嘴就要反駁,南謹軒卻伸手抓住她的手,毫不費力地將人拉到身側,而他則上前一步,躬身回道:“回太后的話,南忠公府的規矩是給南忠公府的媳婦遵守的,而七公主是軒遙閣的女主人,男主外女主內,府裡的規矩自然由公主來定。”
睿武帝嘴角一抽,望向南謹軒的目光裡更多了幾分興味,之前倒是沒發現這個南二是如此有膽色的人,以前只是不太愛說話罷了,果然是近墨者黑麼?他默默瞟了自家女兒一眼,這才成親沒多久就被帶壞了。
“放肆。”景太后怒,除了楚遙,誰敢如此頂撞她,就連皇帝都給她三分面子,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庶子,竟然敢如此忤逆她。
“太后息怒,微臣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公主金枝玉葉,皇上將公主賜婚於微臣,微臣自是誠惶誠恐,不敢有所怠慢,再說成親那日微臣答應過皇上,定不叫公主受半分委屈,凡事都儘量順着公主的意,讓她快活。”南謹軒半低着頭,看似恭敬,說出來的話卻是半點不見恭謙。
說得真是太好了!楚御烽簡直想拍手鼓掌,這南謹軒真是比楚遙還厲害,楚遙同太后嗆聲多是以撒潑勢氣壓人,哪裡像這南謹軒,幾句話說得無辜至極,四兩撥千斤地便彈開了太后的指責。
太后氣得不行,楚遙卻是笑意漸深,反正太后從小就看她不順眼,南謹軒是她的夫君,自然也定然是被劃分在她看不順眼的範圍裡頭,她可是知道的,景太后是個吃軟怕硬的,若不給她點臉色,她還真是會糾纏不休的,雖說她是嫁人了,日後回宮的機會還是很多的,她可不想每次都鬧得不愉快回府,最好是太后以後再也不想見她,那纔是萬事大吉呢。
此時,楚御烽也上來說話了:“小七嬌氣,能尋到如此佳婿,真是託了太后的洪福,想必太后也會爲小七高興的。”
太后慣會說場面話的,這些可是她之前自己說的,彷彿自己是個體貼孫女的祖母似的,這會兒卻是被自己的話噎得不行。
“哼……”景太后拂袖,臉色難看,卻沒有離開御書房,倒是大大出乎了大家的意料。
景太后最好面子,在這麼多小輩面前丟了臉,又怎麼可能繼續留着,可是這一次她氣急,卻依然沒有離開,倒是讓衆人好奇起來。
果然,沉默了半響,景太后便對睿武帝說道:“哀家聽說了一件事,南忠公世子納了一門侍妾,還是他表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哀家素來疼愛依依,好不容易爲她選了一門親事,那南忠公如此作爲,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話,卻是叫楚遙心下驚訝,南慕封和杜晗煙的事是在她離開京城之前發生的,她離京都快一個月了,太后怎麼會剛剛纔知道這件事的,這消息壓得也太好了。
不過這次,楚遙可是錯了,自從江北侯的事發生後,景太后便病了,後來江北又出了那麼多事,還真是把景太后給急着了,頭風舊疾發作,在牀上躺了半個多月,也就是前幾日纔好了的。
至於楚依依,她似乎並不太關心南慕封的事,而是……關心別的人,比如……那位剛從江北迴來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