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都到齊了,這大戲也是自然能開場了。
珺幽靠在南忠公懷裡,微微轉頭看向公主,聲淚俱下:“是我的錯……我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了……”
這種時候,越是含糊的話,越是能將事情鬧得不可開交。
“謹軒媳婦,這件事……恐怕是有誤會。”虞氏向來是裝好人的,這會兒自然是要上前勸着幾句的,尤其是看到楚遙冷着臉的樣子。
南忠公摟着珺幽,心裡是恨不得把兒子掐死,但是楚遙來了,這事情就不能隨心所欲地處理了,這畢竟是公主,出事的又是她的夫君,她真的要鬧起來,整個南忠公府都要給她陪葬。
但是,要他看在楚遙的份上粉飾太平,他又覺得太便宜南謹軒了,這擺明了就是他對郡幽出手了,必定是看上她的美色了,想到這裡南忠公又冷冷地瞥向兒子。
“我方纔聽到你一直在認錯,我倒是好奇,你錯在哪裡?”楚遙也不惱怒,只是冷着一張臉,注視着珺幽,只是這道目光像是帶着寒氣似的,讓郡幽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南忠公頓時心疼起來,板着臉擺出公公的架子,對楚遙說道:“這件事我們回頭再說,都先回去吧。”
擺明了就是要息事寧人,就算楚遙南謹軒同意,袁氏也是不肯的,只見她倏地跳到最前頭,厲聲說道:“老爺,這個女人揹着你和二少爺搞在一起,這兩人孤男寡女在屋子裡摟摟抱抱,這樣的事要是傳出去,我們南忠公府的臉面還要不要了,難道這樣的女人,老爺你還要留着嗎?”
這倒是真的,虞氏雖然沒有說話,她倒也是難得同意袁氏的話。
“兩位夫人說的是,老爺還是放開我吧,就當是……就當我對不起老爺,明日的事就算了吧……”珺幽低着頭,雙肩依然在微微地顫抖,像是受了什麼委屈似的,她只是咬着脣,聲音都有些沙啞了。
“胡說八道,你不要聽她們亂說。”南忠公是真的喜歡珺幽,不然也不會到現在還護着她,不過說真的,相較於珺幽和南謹軒,他還真是更相信珺幽多一些,南謹軒這個兒子雖然如今是讓他多了幾分欣賞,但是兒子的心思他也是真的猜不到,他總覺得自己和兒子之間是有着難以跨越的鴻溝的。
楚遙在一邊看着這老夫少妻,不由得輕笑出聲,只見她微微擡起下顎,頗有幾分輕視的意思,若是從前的楚遙,知道自己的夫君和別的女人出了這樣的事,她早就鬧開了,但是如今她卻連嘲弄的心思都沒有。
“既然你一直說自己錯了,那你就把你的錯處說出來聽聽,也別到時候外頭的人說我們南忠公府的人欺負你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子。”楚遙輕慢地挑眉,旋即又道,“不過說實在的,我楚遙挑的男人,他的眼光還不至於低得看上一個不知道被多少人穿過的破鞋,你那雙玉璧就算不是千人枕,怕是也有百人摸了吧?說實在的,我是真不知道你哪裡來的勇氣勾搭我的男人。”
這話一出,南忠公是第一個變臉的,連虞氏都忍不住看了楚遙好幾眼,打從她嫁到南忠公府裡,談不上安分守己,但是同府裡的人也算是和和氣氣的,頂多就是不理人罷了,從沒像現在這樣尖酸刻薄的。
“我……我不是……”珺幽大概也沒想到楚遙居然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這麼難聽的話。
楚遙倒是覺得,越是難聽的話就越要在人前說,既然你做了這樣的事,我又何必給你面子,反正你連臉都不要了,我又何必管你的皮?
“你不是什麼?你不是那種地方出來的人,還是你想說你依然是個黃花大閨女?珺幽姑娘,我之前並沒有低看你,因爲你是我公公看上的女人,縱然你有千萬般的不好,我也沒興趣關心。”楚遙冷冷地說道,“可偏偏你就是想跟我過不去,偏偏想鬧得人難堪,你說這又是何必?”
“謹軒媳婦……”也不知道爲什麼,南忠公竟是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摟着珺幽的手,他心裡是護着珺幽的,可是當楚遙說那幾句千人枕萬人摸的時候,他的心裡竟然浮起了煩躁。
他從沒嫌棄過珺幽的出身,知道她一個女人並不容易,尤其是還是這樣漂亮的女人,想到她無依無靠,四處飄零,他的心裡就一陣陣的抽痛,只恨自己沒有早些遇上她,那樣就能早些護着她了。
可是如今,被楚遙當面說了出來,就像他本在做着一個美夢,卻被人一盆冷水潑了過來,南忠公心裡甚至是有些埋怨楚遙不懂事的,就算她心裡是這樣想的,也不該將這種話放到明面上來說。
“我的駙馬是什麼樣的我心裡清楚得很,就算你容貌傾城那又如何,在他眼裡除了我,就再也看不到別的女人。”楚遙這話,說得異常地理直氣壯,周圍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掃向南謹軒,偏他還神情自若地立在一旁,連眉眼都沒有挑過半分。
殊不知,南謹軒心裡甜地快要發膩了,這就是楚遙,就是他深愛的女人,只要她選擇了相信,就一定會無條件地相信,不論發生什麼事,她永遠都是站在那人這邊的,不管旁人怎麼說,她都不會改變。
“方纔的事只怕是一場誤會,天色都這麼晚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虞氏皺了皺眉,心下思索了一會兒,便上前勸說起來,“老爺,明天可是您和珺幽姑娘的好日子,不要被這些個誤會壞了心情。”
都到這個份上了,還想着粉飾太平呢?楚遙心底冷笑,這樁事她還就要鬧到底了,珺幽是什麼人她心裡清楚得很,如今再想楚遙心裡還真是有了底,看樣子她指不定還真的是五哥的人,派來南忠公就是來勾引謹軒的,只是不知這一出是南慕封的意思,還是五哥的意思了。
這一招釜底抽薪倒還真是高招,知道明面上爭不過南謹軒,就在暗地裡做這樣的手段,不過……楚遙眯了眯眼,這樣的算計倒像是出自南慕封的手,要說這珺幽和那沐封有點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倒也是可能的,利用她破壞他和南忠公的父子關係,也破壞他和楚遙的夫妻之情。
南忠公的臉色不太好,雖然楚遙並沒有當面說過他什麼,但是單憑她對郡幽的態度就能看出來,她還真不知道客氣是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是嫁入了夫家。
“這是南忠公府的事,就不勞公主插手了。”南忠公忍不住說了一句,“公主只要管好自己便是了,其他人的事,就不勞費心了。”
珺幽哭得梨花帶雨,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似的,一雙眸子血紅血紅的,晶瑩的淚水緩緩滑落,讓她看起來更嬌弱了幾分。
南謹軒忽然走上前,牽着楚遙的手,身子往她前頭微微站了一步,他身材高大,她幾乎就看不到什麼人了。
“珺幽姑娘,我看在你是女子的份上不願讓你難堪,但是你故意誤導別人,心機卻是太深。”南謹軒沉冷地繼續說道,“像你這樣的女人,就算是送上門的,我也不會要。”
說完,他便牽着楚遙轉身欲走,壓根就沒有將南忠公放在眼裡。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就在這個時候,珺幽忽然朝着他喚了一句:“謹軒……”
這是哪一齣?連南忠公都面色發白地盯着她,她用這樣悽慘絕望的聲音叫喚他,若是方纔兩人糾纏不清的情景看不明白,這會兒也該鬧明白了,顯然就是珺幽對南謹軒有意。
可是這是誰,這是南忠公的侍妾啊,居然看上了他的兒子?
南謹軒卻沒有回頭,跨出了步子,他對這個女人真的是一點興趣都沒有,除了她手裡的那樣東西,不過他並不着急,她握在手裡的這樣東西是燙手山芋,他總有辦法叫她不得不交出來。
南謹軒沒有回頭,楚遙卻是停下了腳步,倏地轉身來到珺幽的面前,揮手便是一個巴掌,她的驚訝甚至還來不及表達出來,第二個耳光便又來了,她簡直覺得自己半邊臉就要毀了。
“我打你,是讓你長記性,別人的男人不要覬覦。以你這種出身,就是給我提鞋都不配,還想勾引我的男人,你做夢。”明晃晃的白眼就這樣送了出去,楚遙嗤笑一聲,轉身重新回到方纔的位置上,拉着南謹軒的手揚長而去。
這夫妻倆就像是來鬧場的,折騰了一場便沒人影了,南忠公這纔想起來方纔他們兩人明明是抱在一起的,爲什麼如今卻彷彿什麼錯都是珺幽的了?
既然戲散場了,虞氏和袁氏便前頭離開了,只留下了南忠公一人,望着哭成淚人的珺幽嘆氣,他是真的喜歡她的,這樣美貌體貼如解語花的女子,可是今日的事發生了,就再不可能回到從前了,縱然他再喜歡她,這樣的女人也是要不得了。
“你若是真的喜歡謹軒,你告訴我,又何必讓你自己這樣狼狽……”南忠公伸手爲她拭去眼淚,她也許並不知道,他是真心地喜歡她的,也是真心地想待她好的,卻沒想到原來一切都是他誤會了,原來她來到他的身邊只是爲了南謹軒麼?
“對不起……”珺幽擡起頭,望着南忠公,哭得更是悽慘。
便是這三個字,讓南忠公原本想說的話,又吞了下去,他看着珺幽,輕輕嘆了口氣,緩緩地轉過身走了,只留下一個彷彿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