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片刻,賈鬱不由的一咬牙硬撐道:“一萬兩!”
這邊話音還未落,戰無野便立即接口:“一萬五千兩。”說完微擡首,笑着看向賈鬱。
此時不必說一個字,賈鬱就已經吹鬍子瞪眼了,他是被這戰家的小子給嚇到了,見過初生牛犢不怕虎的,但沒見過這麼唬的,戰家在戰場上一向是不懼死的威名,大宛人倒是無人不知,卻沒想到在賭石上也是這性子,一副不撞南牆不回頭,不傾家蕩產不罷休的氣勢。
就算賈鬱是賭石老手,此時也不由的心驚膽顫起來。
不必說賈大人,就是周圍的那幾個看熱鬧的也都呆住了,掌櫃子往紙上記數時,手都在抖,激動的發抖,這可是近些年來賭得最大的一次彩頭,說出去他碧玉苑面上有光啊,風頭立即就能壓其它石場一頭。
周圍人此時都看向賈鬱,有得興災樂禍,有的則是暗暗羨慕,大家都明白,這回賈大人可真是揀了個大頭,賺到了。
可是賈鬱現在心裡的煎熬,別人卻無從體會,明明知道自己會贏,但是又極度心虛慌恐,這不安的感覺讓他心下一陣惱羞成怒。
這戰家小子這麼咄咄逼人,是想要輸掉戰家的底?不過,他輸光了不要緊,到時戰浩天那老傢伙若是就此遷怒到自己身上,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這麼一想不由得反而鬆了口氣,彷彿終於爲自己找了個不賭的藉口一般。
況且這一把贏了就到手一萬五千兩銀子,也足夠了,其它人的幾千兩銀子給他就是了,也別讓戰無野輸得太難看。
最後填彩頭在賈鬱和彩的情況下結束了,和彩就是當賭到只剩下最後兩個人時,在不可以棄權的時候,其中一方如果不想再加價,就可以和彩的方式結束賭彩。
戰無野開價一萬五千兩,賈鬱一萬兩,如果解開石頭後是紅翡,賈鬱賠一萬五千兩,若是開兩色以上,戰無野賠一萬兩,在解石後三天內交付。
二樓的賭石都是大宛有頭有臉的人物,身份顯貴,又有碧玉苑作擔保,在銀錢方面絲毫不必擔心,若是一旦對方叫出了數目,到最後卻拿不出銀兩來,自會有碧玉苑出面,將記錄交與官府,大宛的律例對賭石方面是極爲寬鬆有利的,也有專門管此事的府衙,到時會強制公開變賣輸方的房產,兌足數目後交與贏方。
所以,沒人敢在錢上耍賴玩橫,若是當真由官府出頭,丟足面子不說,房產大多都被賤賣,其中私扣的油水恐怕就更加不計其數了,這對輸的一方來說捐失極大。
一會的工夫,幾個解石的大漢便帶着工具低頭恭敬的走進來,先用屏風圍在要解的石頭周圍,然後再麻利的往石頭上淋上水醒一下,然後便開始動手解了。
這時不僅賈鬱緊張起來,連其它看熱鬧的也都圍上去,也不介意會不會有碎石濺落到身服上,都紛紛摒住呼吸,想知道這一場不菲的彩頭,到底誰纔是最後的贏家。
雖然衆人都知道賈鬱的勝率大,但是賭石的風險就在於其不可預測性,說不準這塊石頭是塊胚石,裡面興許只有開窗部分的一小塊紅翡,那這彩頭也最就換作是戰無野贏了。
戰無野卻是返回到座位處,拉過徐長清仍有些涼意的手,給他捂在手裡搓着,烤着火炭,徐長清近些日已有些習慣他這麼親暱的舉動了,知道即使用力抽手,戰無野也不會鬆開,也就索性隨他了。
坐下時瞥了戰無野一眼,實在有些看不透他,這傢伙怎麼會這麼相信自己,如此篤定這塊就是紅翡?若一旦不是的話,他又要如何收場?難道當真賠上一萬兩銀子?
其實,說到底他一直心存懷疑,懷疑戰家人是不是也同自己一樣修練着某些霸道的功法,能夠窺探到石頭內部,否則的話,戰家人爲何如此喜歡賭石,府裡出經常能看到有石頭運進運出。
不過今日看樣子,似乎又不像,否則戰無野便不會讓自己代他選石。
想來想去,可能是因爲自己上次選到塊極品藍水,所以戰無野單純的相信自己的眼光,認爲他有賭石運……
正想着,那邊解石處發出一陣陣驚歎聲。
“天啊,是亮紅翡。”
“賈大人,你輸了,這真是一整塊紅翡,還是塊極品亮紅翡。”
“少胡說,還有一半沒擦完,也許下面會帶黃帶紫也說不一定……”
“你開玩笑呢,底下的石皮都是紅色的,哪會有黃翡和紫羅蘭色,這塊分明就是塊紅翡。”
“這麼一大塊極品紅翡,我玩賭石這麼久也還第一次見到。”
“今天終於開了眼界了……”
周圍人七嘴八舌的,有驚訝的,有後悔的,也有落井下石的,而其中最顯眼的莫過於賈鬱,面白如紙,兩眼無神,身體搖搖欲晃,要不是後面小廝明眼拉了他一把,恐怕此時已經站不住了。
過了一會兒,待石頭快解完的時候,戰無野才帶着徐長清過去看了看。
石頭此時已經全部擦了一遍,整塊紅翡的樣子已經出來了,非常的耀眼純淨,外面是淺紅玻璃種,裡面是亮紅翡,整塊往石頭渣上一放,晶瑩剔透,奪目異常。
忍不住有人開口問道:“戰兄弟,這塊紅翡我們哥幾個想吞下來,你儘管開個價,。”
戰無野卻是道:“抱歉各位,這塊在下還不打算賣,有其它用途。”
幾人聞言也只能摸摸鼻子,換他們,他們也不會賣,因爲完全不知其底價如何,畢竟這麼一大塊亮紅翡,絕對價值不菲,剛纔開口也只是撞撞運氣罷了。
戰無野的目光掃向對面的賈鬱,此時小廝正取來椅子,給賈鬱安坐,生怕他會站不住。
賈鬱自從剛纔看到整塊紅翡時,已是面如死灰,他之前解石的時候想過很多種可能,但獨獨沒想到這真是塊紅翡,因爲紅翡的可能性極低,幾乎不在考慮之內。
卻沒想到,最後卻是這樣出人意料,不僅是賈鬱,在場所有的人都不曾想到,原本都以爲賈鬱必贏無疑,結果卻是個大翻盤。
而這一翻盤,使得原本不被看好的戰無野,賺得滿盆皆盈,不僅贏了賈鬱一萬五千兩銀子,更是得到一大塊極品亮紅翡,運氣可謂是如日中天。
這時有幾個人的目光已經悄悄移到了徐長清的身上,記得最早說出這是塊亮紅翡的人是戰無野的繼弟,當時大家都以爲他小小年紀大言不慚,可如今卻是忍不住想,不知他是真得能看得出來,還是瞎貓撞到了死耗子。
有人此時也記起來,前不久似乎有個人在城北的一樓賭石場選中一塊極品藍水,好像傳言也是戰無野的這位繼弟。
若真是如此,這位小哥的運氣未免也太好了些,連接兩次都選中了極品翡翠,幾人紛紛帶着異樣的目光看向徐長清。
不過戰無野突然的一句話,又讓衆人拉回了注意力。
戰無野氣詢問道:“賈大人,可否就近說幾句話?”
按說這場賭石已經結束了,戰無野不必說什麼,只等着三日後拿錢就好,但卻提出要與賈鬱談談,難道這件事情會有轉機。
賈鬱顯然也是這麼想的,死灰的面色露出些希冀來。
賈家老少兩代都好賭石,前些日子運氣極差,兒子連連賭垮了三塊石頭,賠進不少錢,自己這些日子也是大有損失,本以爲這次能借此翻身,卻沒想到轉眼間便成了賠得傾家蕩產的那一個。
一萬五千兩不是個小數目,要不是知道石頭不能騙人,賭彩各憑本事,他甚至想到是不是戰無野事先給他下了套讓他鑽,因爲一萬五千兩正好是他變賣所有家產的數目。
他名下有一間玉鋪,和幾間綢緞鋪,因爲父子兩個之前在賭石上都連連失利,幾年間經營玉鋪賺得錢大多都賠了進去,玉鋪如今因爲經營不善,加上附近不少玉店興起,進項也是越來越少,綢緞鋪就更不用說,都只是賺得小錢。
如果賣掉,幾個小鋪大概能賣上兩千兩銀子已經極高,玉遠齋是最值錢的,但是鋪子最多也超不過四千兩,加上裡面的玉件,萬兩銀子也是頂天,他手裡還有一塊極品翡翠,能值個三千兩銀子左右。
估且先不說他這些店鋪值不值一萬五千兩,且說只有三天時間,讓他上哪去找願意出高價買鋪子的人,難道真要他賣了府邸不成?
如此之下,就算戰無野不找他,他也是要厚着臉皮求這位小輩的,在一個小輩面前丟人,就好過當衆讓他老臉掛不住吧。
於是戰無野,徐長清和賈鬱被掌櫃安排到了閣樓內,小廝奉了茶便退了下去。
此處無外人,賈鬱便像鬥敗了的公雞一樣,軟下了口氣,好聲的商量道:“戰將軍,這一萬五千兩……可否通融賈某一下,多給些時間就好,我找人湊一下銀兩,畢竟這不是個小數目,一時之間恐怕還拿不出……”
戰無野卻是看了眼旁邊的徐長清,然後慢悠悠的拿起茶盞道:“賈大人經常賭石,自然是知道規矩,賭彩頭的期限皆是三日內付清,概不拖欠,否則拖久了日後到府衙也說不清楚。”
賈鬱臉色又變了變,真要是鬧到府衙,他這張老臉可就沒處擱了,正待說話。
戰無野卻是話音一轉:“不過,我與賈大人同朝爲官,您又長我一輩,作爲小輩一定要給足面子,不能讓您在人前難做。”
賈鬱聞言心下一鬆,頓時面露急色道:“戰將軍你的意思是……”
戰無野放下茶盞道:“只要賈大人把玉遠齋抵給我,那一萬五千兩銀子也就罷了,賈大人認爲如何?”
賈鬱一頓:“這……”
戰無野見他猶豫,臉色不由的一沉,淡淡的看向他道:“難道有何爲難之處?”
賈鬱其實心裡是萬分不捨得玉遠齋,畢竟那地段極好,雖然最近營生是差了些,但如果能留着還是不想動的,可是看戰無野的口氣,要麼一萬五千兩銀,要麼玉遠齋,似乎沒有第三條路讓他選。
最後再三想了想,終於還是閉上眼,罷了,反正玉遠齋在自己手裡,營生越來越差,抵掉就抵掉,總比賣府邸要好得多。
徐長清到了這時,才終於明白戰無野打得主意,原來拐彎抹角的竟是爲了一處鋪子,還不是一般的鋪子,竟然是老字號在京城裡數得上名的玉店,這不由的讓坐在一旁的他,有些又驚又疑,這傢伙弄這鋪子不會是爲了自己吧?
隨即戰無野叫來掌櫃,取來紙磨筆硯,草擬了一份抵讓,註明賈鬱將玉遠齋抵給戰無野,三日內交付地契,地契交與後,賭彩的一萬五千兩銀就一筆勾消。
一式三份,掌櫃也保留了一份,這張契約就算生效了,賈鬱也不必再低聲下氣,而且他越想越覺得這一切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最後只得沒好臉色的瞪了屋內人一眼甩袍離開。
戰無野卻是回頭面無其事的對徐長清道:“餓不餓,不如去酒樓吃點東西如何?”
徐長清還有些晃神,隨口便猶豫道:“可是,先生的課……”
“這個時辰院也早就散課了。”說完拉起徐長清,心情極好的說道:“我帶你去附近的歸林堂吃珍禽,滋味不錯,而且那裡有道素菜很有名氣,你肯定會喜歡。”
徐長清倒是順從着起身,問道:“是什麼菜?”
戰無野笑了下說:“梅花歡喜漫天雪。”
這名字聽着便覺得有說不出的詩情雅意……頓時勾起了徐長清的興趣,“這是什麼做的?”
戰無野卻賣着關子道:“吃了你就知道了。”
……
過了小半個時辰後,徐長清終於見識到了這道菜的廬山真面目,所謂的梅花歡喜漫天雪,其實就是將七片蓮藕孔眼灌入江米蒸熟,再切五片胡蘿蔔刻成梅花形,然後擺成這麼一幅應景的樣子。
不過吃着卻是極爲清新爽口,顯然是用了心做的。
戰無野知道徐長清喜淡,便上了不少清淡的菜色,這歸林堂徐長清以前就知道,但從來沒進來過。
主人似乎很喜歡竹子,室內掛着不少墨竹畫,不僅筷子勺子是竹製的,連桌椅也全是用竹子製成,顯得極爲雅緻,自有一股竹香,在此氣氛下吃飯,讓人不禁食慾大增。
戰無野點得是雅間,只有他與徐長清二人,竹桌上擺着幾個小菜,還有一壺酒,下人說是主人贈於戰將軍的。
戰無野打開給徐長清倒了一竹筒,徐長清低頭聞了下,味道極爲醇厚,便知是這酒可能是過二十年佳釀,過二十年的酒極少,一下子給了這麼一壺,顯然與戰無野交情不淺。
戰無野倒完催促到,“這是用清晨竹葉上接的露水釀的果酒,喝喝看,合不合口味。”
竹葉上的露水釀的?光聽着便覺得稀奇,不由的喝了一口,滿嘴的竹香,暗自讚歎,這歸林堂的主人可真是妙人,怎麼會想到用晨露釀酒,一點都不比空間的薔薇果酒差。
戰無野邊給徐長清挾着素菜,邊對他說着玉遠齋的事,說是等明日拿到了地契就直接改到徐長清的名下。
徐長清猶豫了下,下意識的推脫了一番,其實有這麼好的地點,他心裡有些求之不得,但又不想這麼擔着戰無野的人情。
見狀,戰無野卻是轉手放下筷子,一展眉說道:“既然你不想要,那明日我就賣與別人好了,反正放在我手裡也沒什麼用……”
徐長清聽罷一急,嘴裡的湯險些嗆着,急忙喚住他,“那還是賣與我吧,等明日我打張字據,一萬五千兩,日後定還給你。”
聞言,戰無野卻是笑了笑,見他喜歡這果酒,擡手又給他倒了懷:“沒必要還錢,賭色本就是你贏了,這玉遠齋就是你的……慢慢喝,這酒有些後勁。”
徐長清卻是搖頭,執意要寫字據,戰無野卻是轉開話題不置可否。
徐長清臉色越來越紅,而那瓶果酒差不多都進了他肚子裡,見戰無野一直給自己倒酒,自己卻沒喝幾杯,便指着他問:“你怎麼不喝?”
戰無野隨口回道:“我要喝醉了,誰送你回家?而且這酒太甜,不太合我口味。”
甜嗎?徐長清倒是沒覺得,只是越喝酒意越濃,沒想到露水釀的酒,勁這麼大,喝了幾口便有醉意了。
隱約間,感覺戰無野在喚他:“……乖,別趴在桌子上,一會回去再睡。”
徐長清卻是一把撥開他,怪他擾自己清夢,最後戰無野只好將他安置在一旁的竹榻上,好在屋裡設有火爐,不至於凍着。
徐長清臉色緋紅,縮着身子在竹榻上熟睡着,間隙不知說些什麼,嘟囔之後,嘴脣便微微張開了些。
戰無野頓時被那處水嫩給吸引住了,猶豫了下後,突然俯□,吻了吻那還着清香味的脣瓣,終於忍不住那動人的滋味,將舌頭伸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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