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些許時間,歐陽昱已經騎馬率兵追了上來。
一干人等,看着亂竹密佈的山道,還有一羣無主之馬,先是驚訝,繼而大笑出來。
“這是何人所爲,簡直妙不可言。”
還有何人,十之八九就是那個“妖女”小丫鬟。
歐陽昱也不禁嘴角帶笑,這些倒黴蛋兒到底是怎麼惹上了這個“小煞星”,引得她如此窮追不捨,落井下石的。
他擡手向密林中一指,身後有十多騎的軍士整齊地跳下了馬背,閃入了林中。獵犬也很快跟了上來。
前面在密林中逃竄的人慌不擇路。他們此時只能暗恨自己爲什麼會挑惠山竹海這條路,這竹林又密又高,連星斗都看不清,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
他們在竹林中兜兜轉轉,後面的追兵卻在獵犬的帶領下飛撲了過來。
那位公子的屬下無奈之下只能兵分兩路,希望能迷惑後面的追兵。
可是歐陽昱他們帶來的人數遠超他們,莫說兵分兩路,就是再分兩路也不成問題。而且那獵犬就只奔着那位公子的那一隊而去。
先前那位公子的下屬,一看如此這般,肯定不是辦法。索性讓人護送着這位公子先走,自己留下來攔截。不說那些追兵,最起碼那幾條獵犬是萬萬留不得了,否則他們今夜就別想走脫。
這人雖說挑主子的運氣不怎麼樣,但是一身本領倒是不容小覷。
他刷刷幾劍就砍倒了一片毛竹,清出了一塊空地。
追兵很快就到了。
這人雙手一抱拳,“不知來人可是歐陽將軍麾下……”
歐陽昱懶得理他,一揮手,身後跟着的一組人就竄了出去。
這幾個人身形中等,但是落腳無聲,出手老練,一言不發,就聯手朝他攻去。
這人大叫,“歐陽將軍,你們怎麼以多欺少……”
林梢的陸琅琅嗤笑一聲,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談什麼以多欺少。
她的嘲笑聲夾雜在枝葉摩挲的聲音中其實細不可聞,但是是歐陽昱還是聽到了,他擡眼朝陸琅琅的方向看了一眼,陸琅琅回了他一個鬼臉。
歐陽昱也沒有出聲,繼續關注着前面的打鬥。
那幾個軍士,雖然單獨分開功夫都不是頂尖的,但是合攻之術很是奇特,那人雖然武功很高,但是左支右絀,分身乏術,沒能走過幾招,便被刀架在脖子上了。
而這邊剛結束,前面便又獵犬呼哧呼哧地聲音傳來。
陸琅琅擡頭一看,哎吆,可不是那位公子麼,被人押了回來。她衝着那個公子呸了一聲,活該。
歐陽昱在下面忍不住擡頭又朝她看了一眼,小姑娘家家的,亂吐什麼口水,不知道這林子裡風大麼?
這位公子的隨從可能也溜走了幾個,但是正主抓到了就行。
親兵舉着火把靠前,讓歐陽昱看清楚了這位公子的臉。
歐陽昱一下子就樂了,“哎,快來看看啊,這個小賊怎麼長得這麼像樑王世子殿下呢?”
顧淮安一愣,不由得上前一步,這哪裡是像,這位明明就是樑王世子李明卓。他不由得擡眼望向歐陽昱,兩人眼神一交匯,電光火石間,顧淮安就明白了歐陽昱的心思,他哈哈一笑,“別說啊,還真有幾分相似。”
李明卓原本還低着頭左右閃躲,現在看歐陽昱都識破了他的行藏了,索性大聲道,“歐陽昱,你深更半夜帶着人給我設埋伏,是什麼意思,小心我告知父王,要他砍了你的腦袋。”
歐陽昱就笑了,“果然是小賊一個,樑王世子殿下才不會像個懦弱小兒,打不過別人就回去喊爹爹。”
“你……我是李明卓,樑王世子,你們嚇了狗眼……”李明卓氣得直磨牙,可又不能應着他的話,再拖出樑王來,只能開口大罵。
歐陽昱給顧淮安使了個顏色,顧淮安立刻上前,一拳紮紮實實地擊在了李明卓的小腹,“讓你抹黑樑王世子的名聲。”
李明卓痛得腰都直不起來,“顧淮安……你這條……歐陽昱的走狗,我要滅了你全家……”
顧淮安從一個被抓的人身上扯了條汗巾下來,捏開了李明卓的下巴,就把汗巾塞進了他的嘴巴。
顧淮安藉機在李明卓耳邊輕笑,“小賊,這話你都威脅我多少年了,也不知道換個詞兒。來點新意。”
李明卓聽得眼前一黑,這兩個混球,明明就是認出他來了,可如今偏偏又說他不是,他倆到底起了什麼心事?
“嗯……嗯……嗯……”李明卓使勁兒掙扎,仍然被兵士們拖走了。
李明卓被抓走了,但是歐陽昱的兵士們卻沒有撤走。他擡頭對仍然掛在林梢的陸琅琅道,“小姑娘,今天多謝你幫忙,有道是大恩不言謝,有什麼我能做到的,你儘管提。”
陸琅琅被剛纔那幾個兵士的聯合陣法搞得有點警惕,故而沒有下來,“我沒什麼要你幫忙的,不然你把那些壞人都砍了腦袋,就算幫我出氣了。”
“哦。”歐陽昱的手在背後做了一個手勢,“原來是那幫壞蛋欺負你了,來,你跟我說說他們都幹什麼了,我也不能不分青紅皁白,就把人砍了腦袋。他們要是真的那麼壞,我就去砍了他們。”
陸琅琅懷疑地看着他,“真的?”
歐陽昱溫言道,“刑法、律法、軍法,我身爲朝廷的將軍,總得依法行事,你要是願意,我不妨幫你一幫。”
在後來的無數年中,當陸琅琅再想起這段大海里翻船的黑歷史的時候,總會長長地感慨一聲,眼神裡滿是唾棄與不忿,“寧可信這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的嘴。”
但此時的陸琅琅還是嫩了一點,對於這種表面上看起來正氣浩然的將軍,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小信任的,她氣呼呼地說,“我那天出來玩,回家晚了,翁翁出來找我,無意中撞見了他們,他們就要殺人滅口。”
歐陽昱鄙棄地道,“果然禽獸。”
陸琅琅聽他幫自己罵人,心中高興,覺得歐陽昱很上道,“就是,一羣藏頭露尾的小賊。”
“那你翁翁還好嗎?”歐陽昱接着問。
“被他們打傷了,胳膊都廢了。”陸琅琅有些不高興。
歐陽昱又道,“這樣吧,他們雖然有殺人之舉,但是你翁翁並沒有喪命,我去砍了他們的腦袋,這懲罰有點重了。不然這樣吧,你跟我們回去,我讓你每天揍他一頓出氣,直到你的氣消了爲止。好不好?”
陸琅琅一高興,“好……”哎,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啊,“不好,我又不認識你們,幹嘛要跟你們走啊?”
歐陽昱在下面不說話,仰頭微微笑。
竹林裡頓時安靜了下來,陸琅琅疑惑地歪了歪腦袋,覺得自己肯定疏忽了什麼。她哼了一聲,“不跟你們說了,我回家了。”
她腰身一扭,足下在竹梢頭一點,就準備彈起。但是,迎面而來的一張泛着銀色的大網,把她罩了個嚴嚴實實……
費了好一番折騰,歐陽昱終於把陸琅琅捆成了一個糉子,不但把她捆得動彈不得,而且還點了她的穴道,讓她動彈不得而且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後面趕來的段浩明,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來,一邊摟袖子,一邊嘿嘿冷笑,“妖女,你終於落到我手裡了。
陸琅琅兩眼瞪得像兩個西域大葡萄,害怕得都快滴出水來了。
歐陽昱兩指一彈,正中他的腦門。
段浩明嚎一聲,吃痛得擡手去揉腦袋。
歐陽昱也不理他,親自拎起陸琅琅,放在自己的馬背上,然後翻身上馬,回營了。
段浩明在後面嘀咕着,“妖女,看小爺回頭收拾你。”
咚,這次又被顧淮安給彈了一下。
段浩明怒了,“又怎麼了?”
顧淮安看着他只想嘆氣,“你啊,別隻長個子不長腦子。你回去以後,離她遠一點。”
“爲什麼,她潑我一臉的醬油醋汁,還喊我禽獸,敗壞我名聲,還不讓我收拾她?”段浩明不忿。
顧淮安搖頭嘆氣,在他面前豎起了第一根手指,“第一,她對我們有恩,要不是她今晚通風報信,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人給一鍋端了……”
接着他又豎起第二根手指,“第二,小七叔抓她,是因爲她聽到了李明卓的名字,又不知道她的底細,怕她走漏風聲,所以最多也只是扣住她幾日,最後還是得奉上一份大禮,把人給放了。”
段浩明兩眼蒙圈,一臉絕望,“啥,還要放了她?”
顧淮安默默地豎起了第三根手指,“今晚抓李明卓,只出動了三隊銅甲衛,但是剛纔抓她,小七叔出動了兩隊金甲衛,才得了手。你……”他拉長了聲調,上下打量了一下段浩明,“你能打得過她嗎?你就不怕她改天回頭再來收拾你?”
銅甲衛、銀甲衛和金甲衛,是歐陽昱麾下最神秘的親衛,由他親自訓練的,等閒不會出手。而且採用淘汰制,古田大營的二郎們打破頭了想進去。
段浩明想起了自己每次參加選拔賽,都被銅甲衛折騰成了死狗的模樣,默默地揉着腦袋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