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有人驚訝出聲, “我還以爲就是巴掌大個碗呢。”
很明顯不止一個人跟陸琅琅想的一樣。
陸琅琅沒好氣的走上前, 伸手一拎,倒沒有她想想中的那麼重。“你們幾個,把這個東西背上,趕緊趕回去,把東西交到那個江湖郎中手裡。另外, 等老宮主的毒解了之後, ……”她在一個人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那人忍不住想笑, “這, 不太好吧……”
陸琅琅斜眼看過去,那人立刻正色, “您放心, 我一定做到。”
那人把九轉碧璽盤仔細包好, 背在後背, “小六爺,我們先走。”
陸琅琅:“路上小心。”
“放心, 城外還有不少兄弟接應呢。不會有事兒的。”
幾個人衝着陸琅琅一抱拳, “小六爺, 我們先行一步。”
“去吧。”陸琅琅揮揮手。等那些人走後,她揹着手在寶庫中轉了一圈, 問那個領路的人,“你在這宮中,還挖了其他的暗道沒有?”
……
此時,樑王大殿中的宴會已經到了快要尾聲的時候。黃季隆臉上的笑臉實在是有點撐不下去。心中暗罵, 這個歐陽昱,比狐狸還狡猾。軟的硬的都不吃,甚至連場面話都不怎麼說,只讓他身邊的那兩個小子出來搪塞他們。
那個留着鬍子的,還有些靦腆,另外那一個,雖說是笑臉相迎,卻是一句實在話都沒有。
好不容易,待歐陽昱站了起來,扶着侍衛出去更衣。黃季隆朝旁邊一個侍者使了個眼色,那侍者心領神會,悄悄地退了下去。
待歐陽昱從更衣的蘭室中出來,正準備往大殿的方向過去,正好有幾個人從一處拐角出來,行在他的前面。
最前面的是一個卑躬屈膝的宮女,手裡拎着一盞燈籠,側身照着地面,“黃娘子,您小心些。這裡太黑了,您小心腳下。”
她後面的那名女子輕聲道,“香蘭,你別光顧着我,你自己也小心些。”
那宮女嗯了一聲,“娘子,爲何這麼晚了還進宮?以前可是請您,您都不來的。”
黃娘子輕笑一聲,猶如夜鶯輕啼,說不出悅耳動聽,還有一種讓人顯而易見的輕快,“今非昔比,如今他們都不在了,我也就不怕了。如今有歐陽將軍坐鎮呢,所以我纔敢出來走走。”
那宮女嘆了一聲,“這些年,您也真是不容易。”
黃娘子仰頭望月,身上的披風在月華下反射出微微銀光,整個人美得如同月宮仙子,不可方物。只聽她道,“沒事了,如今可不是苦盡甘來。對了,不知宴會什麼時候結束,父親最近忙得腳不沾地的,我都好幾日沒看到他了。不知道一會兒他看見我來給他送衣服,會不會驚喜。嘻嘻……”
那笑聲,像銀鈴一般漾開。歐陽昱身側的金甲衛們都忍不住豎起耳朵細聽。
歐陽昱卻停下了腳步,紋絲不動。看着那幾個女子慢慢行走的身影,臉上的神色沒有半絲波動。
他左側的一個金甲衛低聲笑道,“將軍,美人都追到這裡來了,還不上去說兩句?”
歐陽昱眼瞼耷拉着,微微斜了他一樣,“誰家美人?你見過。”
他身後還真有個新入的金甲衛忍不住搭話,“將軍,黃娘子,應該就是黃大人的女兒吧。你瞧那身姿,還有聲音,肯定傳聞不假,妥妥的美人。”
歐陽昱呵了一聲,“然後呢?”
後面的那個金甲衛大着膽子道,“如此豔福,笑納了唄。”
一圈的金甲衛們,紛紛用一種給他上墳的眼光看着他,尤其是那個第一齣言調侃歐陽昱的老滑頭,“你小子什麼眼神?”
歐陽昱陡然笑了,笑得那個新入的金甲衛毛骨悚然,他家將軍一想整人就這樣。
果然,歐陽昱問他,“你還沒成親吧?”
“沒有。”
“家中沒有姐妹吧?”
“我家兄弟四個。”
“難怪。”歐陽昱笑容一收,對調侃他的那個金甲衛道,“回頭給他把眼光正正,這都什麼眼神。”
那個老滑頭忍住笑,“還是老招?”
歐陽昱:“招數不在新舊,管用就行。”
旁邊有幾個連忙踊躍道,“將軍,我眼光也瘸,也需要醫療。”
歐陽昱冷笑,“你們都是我的老人了,不用別人動手了,將軍我現在就給你一個恩典,親自給你醫一醫。”
衆人捂嘴,笑得跟抽筋了一樣。
他們這都說了好一陣子小話,前面那幾個女子還慢慢的走着,並沒有走出去太遠。
歐陽昱哎吆了一聲,“我肚子疼,再回去蹲一會兒。”
衆人紛紛鄙視他,這招你都想的出來。可是沒有人攔他,老滑頭還小心仔細地把他又扶了進去。
這宮中的茅廁雖然實際功能是一樣的,可是除了最裡面那一塊地方,外面雕樑畫棟,茶几軟榻,芝蘭玉草,一樣都不缺。
那裡伺候的小太監看見他們一行人有轉了回來,驚得臉都變色了,“將軍,這是怎麼了?”
那個老滑頭自然不會說他家將軍使的是三十六計之第三十七計-尿遁,只是唬着臉,“將軍傷體未愈,方纔怕失禮,強撐着行走,如今撐着傷口了,坐在這裡歇一會。”
那小太監忙道,“那奴去前面稟報一聲。”
老滑頭兩眼一瞪,噌的一聲,將腰刀□□半截,“你要向何人通風報信?”
那小太監嚇了個半死,“將軍饒命。我只是去前面……”
老滑頭懶得跟他囉嗦,“我讓你去了嗎?你要是敢擅離半步,就是去通風報信,我立刻就砍了你腦袋。一邊呆着去。”
這邊一共也沒幾個太監,一看這小太監的遭遇,紛紛都低頭縮頸的裝鵪鶉樣,老老實實的待在自己的地方。
歐陽昱閉目靠在一處軟榻上,只當什麼都沒聽見,反正那大殿裡也沒什麼意思,顧淮安足以應付了。這個黃季隆,滑不溜秋,一時還真的不太好收拾……
歐陽昱好整以暇的躺在那裡,大有今晚就準備睡在這裡的架勢了。
那幾個金甲衛眉來眼去地打着眼仗,只有那個新人有點不明所以。老滑頭有些恨鐵不成鋼,把他揪到花窗前,“從這裡往外仔細瞅。”
那新人趴在上面,認認真真地眯着眼睛往外看,“哎,那黃娘子還在呢!”
老滑頭就嗤笑出聲,“覺得奇怪嗎?”
新人搖頭,“哪裡奇怪?”
老滑頭把拳頭抵在他頭頂,狠狠地轉了幾下,疼得那個新人哎哎叫,“你這腦子,夯土填的吧。就這腦子,怎麼進的金甲衛?趕緊退回去。”
那新人立馬機警起來,“別,別,別。我知道了,那黃娘子奇怪,而且很奇怪。”
老滑頭也挺好奇,他怎麼這麼快就轉過彎來了,“哪裡奇怪?”
新人快哭了,他哪裡知道哪裡奇怪,人家小娘子給自己爹爹送衣服,被他們巧遇了,而且他們這些人還偷聽了人家說話,這到底哪裡有問題?他完全看不出來啊?
旁邊有人壓低聲音湊過來,“他這是沒開竅呢,回頭像你一樣,腦袋上也開了瓢,自然就一竅通,百竅通了。”
“去去去,哪,哪兒都有你。”老滑頭臉一紅,“那壺不開提哪壺。”
衆人低聲笑了出來,連歐陽昱都忍不住樂了。
他久久不會,顧淮安不放心,讓人過來尋他。
黃茵玉一看殿中有人出來,連忙避到了一側。
那名前來尋人的金甲衛一看他這樣,便問,“將軍,我還是讓那軟轎來擡您吧,顧校尉說了,夜宴也差不多了,您要是不方便,直接走就是了。他幫您說一聲。”
歐陽昱也犯不着跟自己的那條傷腿過不去,“也好。”
不一會,顧淮安和李霮帶着那些擡轎的人都趕了過來。歐陽昱也沒說什麼,讓他們扶着,坐進了軟轎裡。這種內殿行走的軟轎其實就是寬敞的轎椅,無遮無擋,視線極好。歐陽昱被擡地高高的,自然能看見花樹後面黃茵玉那亮的像鬧鬼一般的銀白披風。可是他愣是手肘一曲,抵在額邊,一副假寐的樣子。
一行人目不斜視地穿過花園迴廊,準備往大殿而去。
唱了一晚上獨角戲的黃茵玉急了。外面的流言已經放出去了,可是她這邊總得跟歐陽昱說上話,這戲才能往下唱啊。她都已經十九了,再有兩個月就二十了,再嫁不出去,屆時落在她身上的頭銜,就得從隴西第一美人,變成隴西第一笑話了。
她輕輕拉過自己的貼身丫鬟,低低的耳語了數句。
那丫鬟有些害怕,可又不敢違背,只好低低的啊呀了一聲。
歐陽昱連根睫毛都沒動。老滑頭看了他的臉色,就知道該怎麼做了,只當什麼都沒聽見,繼續大步往前。
黃茵玉狠狠地瞪了丫鬟一眼,伸手在她手臂上使勁一掐。
那丫鬟痛呼一聲,這次聲音傳了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