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宮中高手紛紛迅速撲進了巷子旁邊的人家, 一陣雞飛狗跳, 驚叫哭喊。可是任由他們翻箱倒櫃, 就是找不到陸琅琅和“李明琨”的蹤跡。
萬貴妃氣得吃人的心都有了, 指着親信的鼻子大罵, “怎麼兩個大活人, 一轉眼就不見了蹤跡。還不快找,封鎖城門, 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來。”
一旁有親信勸她,“娘娘, 您還是趕緊回到宮裡去, 畢竟宮裡還得您主持大局。您要是不在宮內,還不知道要生出怎樣的亂子來。而且,宮門一開, 很多人只怕就要過來問到底發生了什麼,您趕緊回去。我們找到了三殿下, 自然會立刻向您稟告。”
萬貴妃心急如焚, 恨不能親身上陣, 可是也知道親信所說不假,只好帶着人退回宮中。其餘的宮中高手紛紛留下, 繼續搜查。可是一直到了傍晚, 也沒有搜出一根汗毛來。
萬貴妃這下慌了, “怎麼可能兩個人都不見了。樑王的人可還在京中?”
親信回稟,“城門緊閉,並沒有放任何人出城。應該還在城中。”
“給我把樑王的人全都抓起來, 嚴刑拷問,務必讓他們招出來那個女賊人的身份。我就不信,只要她的那個心上人還在京城,她還能單獨飛了不成。”
那親信只能趕緊去辦。
但是,萬貴妃不懂武,他們這些人可都是懂的。
挾持李明琨的女子跟李明琨的身形差了一大截,就算她是個高手,想要拖着那個大的一個大活人來去自如,也是有難度的。兩人瞬間消失蹤跡,只有兩種可能,第一,有人接應;第二,那個被挾持的“李明琨”根本不是真正的三皇子。
但是據棲霞觀的護衛所稟,他們是親眼看見李明琨被挾持的。所以,不管最後在宮中出現的那個李明琨是真的還是假的,真正的李明琨都已經落在了對方的手中。
就是這樣的棋差一招,萬貴妃原本十成的勝算,頓時連一成都不剩,若是當時她留下一個皇孫的性命,或許如今還能扶持那個皇孫上位,可是如今李明琨的所有血脈都死在了她自己的手裡,李明琨自己的命如今也捏在了別人的手中,今後這形勢到底會變成什麼樣,那可誰都不好說了。
但是,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鍾,萬一李明琨真的落在了樑王的那些人手裡呢?萬貴妃手下的高手幾乎傾巢而出,撲向了樑王派進京中的那些人手。
原本一條船上的人陡然反目相向,殺得血流成河,從白日廝殺到黑夜,即便是夜幕降臨了,仍然不時殺聲四起。時不時可以聽見那些樑王手下邊戰邊罵萬貴妃背信棄義,卸磨殺驢。
就在這整個京中亂成了一團的時候,陸琅琅並沒有乘亂離開京城,而是跟那位南曙宮的高手溜回了魏芳韶的藏身之所。
魏芳韶見她四肢健全、安然無恙地回來,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外面怎麼樣了?”
陸琅琅愁眉苦臉,“你先讓我吃點東西,我這抓刀的手都舉了一夜一天了,抽筋抽得都不像我自己的手了。而且爲了怕自己的肚子臨時不爭氣,我一直吃着參丹頂着,如今都快餓死了。”說着,她從後腰抽出一卷亂糟糟的東西丟給魏芳韶。
魏芳韶手忙腳亂地接過來打開,“這是什麼?聖旨?”
他一目十行地掃了過去,大驚失色,“傳位給李明琨?真的假的?”
陸琅琅嘆了一口氣,從他招招手。
魏芳韶忙把聖旨又遞迴給她。
陸琅琅用手在那錦帛的邊上用力搓了搓,那聖旨的上面一層就翹起了一角。陸琅琅唰地就把上面一層給揭了下來,“王瑾之遞給我的時候,上面的漿糊都是溼的呢,黏我一手的。”
說着,她將下面的那份聖旨遞給了魏芳韶,而將那份傳位給李明琨的聖旨直接扯了個稀巴爛,然後點火燒成了灰燼。
一旁的李霮也湊過來,“這是勤王詔令!”
廳中衆人頓時大喜過望,有了這封詔令在手,那歐陽昱出兵就師出有名了。
陸琅琅連連點頭,一旁有人給她端來煮好的湯麪,她迫不及待地埋頭呼嚕呼嚕地吃了起來。
魏芳韶仔細地看了一遍又一遍,高興地直拍大腿,“這詔令是哪裡來的?”
陸琅琅埋頭面碗,雷打不動。倒是林松笑着將陸琅琅夜入棲霞觀挾持李明琨,然後在半路上藉着吃飯的機會,將李明琨掉包,換了一位南曙宮的高手跟她進宮的事情說了出來。而那位南曙宮的高手也笑着將宮內發生的事情一一講給衆人聽,她是如何當着萬貴妃的面,討來了勤王詔令,還全身而退,嫁禍給了樑王的人。
衆人聽得哈哈大笑。
魏芳韶將聖旨仔細摺好,“太好了,現在就是想辦法如何把這份詔令送到歐陽手裡了。”
陸琅琅狼吞虎嚥地劃拉了大半碗湯麪下肚,五臟廟才安穩了些。她一抹嘴,“誰說要把這聖旨送出去的?”
“不送?”魏芳韶傻了眼。
“不送。”陸琅琅非常確定,“你聽聽外面這動靜,白天殺到了晚上,居然還沒死光。樑王的人進了京的,絕不是少數,而且在京城的四周,必定也佈置了人手。歐陽昱一個人殺回營中,即便他武功高強,恐怕不貢獻幾兩血肉,也難以脫身。如今,這份聖旨……”
衆人的目光下意識地在那團灰燼和聖旨之間來回打量。
“……是樑王用來和萬貴妃討價還價的籌碼,他們只會更加謹慎小心,雙方都在尋找着。要是萬一我們帶着這份聖旨出城,而這份聖旨落在了他們手中。嘿嘿,樑王奉旨勤王,那後果,說書的都不敢這麼寫。”
魏芳韶和李霮想着那個場面,都有點被雷劈着了的感覺,都連連點頭。
李霮疑問,“那怎麼辦?”
陸琅琅原想說,寫句話帶給歐陽昱就行,就說勤王詔令已經拿到,讓他儘管發兵就是,如果實在需要勤王詔令,自己隨便寫一個就行。但繼而一想,李霮還在這裡坐着呢,搞不好日後坐上那個位子就是這個傢伙,要是給他留下個這兩個傢伙動不動就僞造聖旨的印象,實在不太好。
“這樣吧,”她對李霮說,“你給他傳個消息,就是勤王詔令已經在你手中,讓他火速發兵入京。”
“我?”李霮驚訝地指着他自己的鼻子。
“對,你!”陸琅琅誠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以後就多多仰仗你了。”
被小六爺點名仰仗,李霮忽然就有了一種熱血澎湃的感覺,“好,我來寫。”
陸琅琅滿意地點點頭。
旁邊的魏芳韶眉尾挑起來又壓下去:你這麼忽悠他,好嗎?
陸琅琅瞪他:要不然你寫?
魏芳韶:還是他寫吧。
李霮按照陸琅琅說的,飛快地寫好了一張兩指寬的信條,遞給了陸琅琅,“這樣寫行嗎?”
陸琅琅點頭,“可以,繼續寫?”
“還寫?”
“當然,寫上個幾十份,一會兒,不光用信鴿往外送,其他的途徑也往外送!”陸琅琅將那信條捲成細細的小卷。
魏芳韶擔心,“這樣會不會走漏風聲?哎,不對啊,勤王這麼光明正大的事情,爲什麼怕走漏風聲?”
衆人恍然大悟。
陸琅琅笑了,“說的正是。現在京中的人不敢動,是因爲脖子正在刀口下面,而且不明情況。可是這風聲只要傳出去了,有的是人,不要命也要青史留名的。而且,多的是人想要搶勤王之功呢。到時歐陽放出風聲,說他手中有勤王詔令,那時,他只要登高一呼,便有應者雲集。我倒要看看京中這些牆頭草,倒有誰還敢亂動。”
魏芳韶都忍不住擊掌讚歎,“小六爺,可惜你不是個男的,否則封侯拜相,也絕非難事。”
陸琅琅沮喪着臉,“我要封侯拜相做什麼?如今我家房子也被燒了,本來就沒什麼積蓄,如今連陪嫁也都燒沒了,我身邊連枚銅錢都掏不出來。回頭先賞我點金銀買吃的,再賜間宅子給我安身才是實在的,比什麼封侯拜相都強。老魏啊,你家回頭先容我倆蹭兩個月。”
李霮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好說什麼日後我賞賜給你之類的話,說那些都爲時尚早,只好將她這些話都記在了心裡,低下頭不停手地寫信條。
魏芳韶知道她鬼點子多,忍不住問,“可如今京中亂成這樣,街上除了官兵就是反賊,怎樣才能把消息散佈出去呢?”
陸琅琅想了想,“也不用都一一傳到,你且照葫蘆畫瓢,也寫這樣一個東西,然後,我讓人抄寫,往那些府邸裡丟進去。你且記本小賬,誰家收到消息有動作的,誰家收到消息只當不知道的,甚至還有誰家收到消息,去向萬貴妃通風報信的。回頭秋後算賬,正是時候。”
魏芳韶聽到這裡,思路忍不住拐了個彎,“你……是不是也有很多小賬本?都給人一一記着呢?”
陸琅琅笑着說,“我哪裡有什麼小賬本,我這裡很少有隔夜的帳的。便是有留着不收的,也那是爲了收利錢的。”
魏芳韶摸了一把冷汗,“小六爺,我可有不小心得罪你的地方嗎?”
陸琅琅: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