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劇
敢碰拜丘的人就得形神俱滅。
這句話自路西斐爾的生辰之後就迅速傳播開來,幾乎全天界的天使都知道。神對拜丘一向寬容寵溺,這一次更是彰顯了他最獨特的珍愛。還會有誰能被神這麼珍惜的抱在懷裡?還會有什麼事能讓神如此動怒?還會有誰能一句話都撫平神的怒氣?只有拜丘,只有和他有關的事,只有他。
可惜作爲當事人的我,被帶回淨火天以後就無聊到極致,連雅威的面都沒看到。我知道雅威一定是還在生氣。
在路西斐爾的生辰,我的確是衝動了。路西斐爾冷淡的面對我,甚至裝作沒看到我的樣子讓我心裡沒法不難過。所以我利用薩多基爾的出現,強迫路西斐爾注意我,也是爲了看他是不是真的如表面上那麼冷淡。而後,我看到了他臉上的擔憂,卻再也沒看到他對我又多一份的在意。我惱火得利用了雅威,讓自己受傷,讓雅威遷怒,卻忽略了雅威的感受。
我一開始還胡思亂想,如果這事換作是我,我會不會也生氣成這樣。然後我就想起了當初看到他和加百列的時候,我也因爲不想看到他,偷跑出天界了。但我沒法和他生氣,所以很快我就想念他,甚至想擅離地獄,結果正好碰到了來見我的雅威。但現在換成是我,我卻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不再生氣。如果我去見他……會不會讓他更不高興那?
如果不是雅威,我還要思慮這麼多嗎?
落落陪在我身邊,一直用頭蹭我的手臂。
我摸了摸它,說:“我想回水晶天。”
落落有點爲難似的看着我,卻沒有起身。
我往白色的雕花門方向走,不管落落是不是跟了上來。
走出去,就是淨火天的大廳,裡面有神的御座。推開門時,一陣微風拂過,幕簾一層層的激盪開來,卻依然是無人,四周都沒有他的氣息。
“殿下,您還是回去吧。”
我笑得很開心,眼看着薩麥爾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焦急萬分。
“算我求您了,拜丘殿下……您就不能老老實實留在淨火天或者水晶天嗎?”薩麥爾不過收留了我三五天,就一副受不了的樣子。
我也沒有很難纏,不過是他走到哪,我就跟到哪而已。
“實在太悶了。再說還是你的書店更有趣一點。”我翻了翻他手邊正在寫的書稿,認真的看了起來。
薩麥爾嘆了一口氣,不再囉嗦。
我手裡正看的,是薩麥爾在寫的各位熾天使的傳記。就如同他之前找我問了許多問題,之後出了一本《神之左翼》一樣,接下來八成就是《神之右翼》,《神之XX》什麼的了吧……我看到的這部分書稿說得是塞利爾。只翻了幾頁我就沒有精神看了。
裡面寫的東西我都很熟悉,薩麥爾的書稿寫的逼真,我幾乎能透過紙頁看到塞利爾特立獨行的模樣了。他剛剛寫到塞利爾參加地獄戰爭,然後迴天界的部分。說得是塞利爾成爲座天使長候補,所以更加克己律人。他何止是克己律人,明明還喜歡着我,卻因爲沒有記憶,所以生生的逼迫自己忘記。他對別人嚴格一點點,對自己就嚴格十倍。
薩麥爾看我有些恍惚,就說道:“塞利爾殿下已經被判消失,這部分我一直沒有真正弄明白,不知道拜丘殿下能不能給我點□□消息那?”
我眨了眨眼,把書稿丟在他面前:“按照我說得寫?”
薩麥爾說:“只是希望參考一下。”
我望了望天花板,說:“我眼中的塞利爾是沒有缺點的,你確定要參考?”
薩麥爾被我的樣子嚇到了,居然說:“殿下,您真是越來越可怕了。”
我看他,說:“不要學別西卜說話。我只是原來的我。”從沒失去記憶之前的那個拜丘而已。
薩麥爾放下筆,說:“殿下,您說吧,您到底想怎麼樣,不要折磨我了。”
我說:“我想看戲劇。”
薩麥爾說:“這種事請您找加百列殿下……我只是座天使。”
座天使向來缺乏感情,所以讚美神的詠唱和戲劇這類東西都由智天使負責。
我說:“找加百列和找你有區別嗎?”
薩麥爾繼續苦笑:“殿下,您這是嘲笑我吧?”
我說:“你去轉述我的要求,我懶得動。”
薩麥爾無奈,只得出了書屋。
加百列來了,第一句也是對我的安全表示不滿。要是我在水星天出事,估計力天使的營地都要被毀了。
“不如我送殿下回月華殿吧。”加百列說:“您想看什麼我們可以再討論。”
我說:“我想看天使和惡魔相愛的故事。在沒看到之前,我不會回去。”
加百列臉色一變:“您的品位能不那麼特殊嗎?”
我搖頭:“等排練好了,我要請所有天使長來看。”
加百列很難得的皺起眉頭,然後瞪了一眼薩麥爾。
薩麥爾一臉無奈:“不是我出的主意,真的不是我。”
我在一邊偷樂了半天,然後看着薩麥爾更沮喪的跟加百列討論劇本。
力天使雷薩因爲表現出色被上級委以重任,卻遭到了朋友卡隆的嫉妒。在去地獄的任務中被卡隆出賣負傷,而且和天使軍團走失了。當他昏迷在悲嘆河岸時,被一個女惡魔救了。女惡魔艾妮思本來喜歡的是一個墮天使,所以對雷薩很有好感。雷薩則是沒見過女惡魔,也有些好奇。兩人開始私下交往,甚至互相喜歡。艾妮思懷孕,可雷薩卻因爲天使軍團撤出地獄,沒法再去找艾妮思。兩人的孩子叫夏潔亞,一直因爲類似天使的容貌被人欺侮。在一次戰鬥中,雷薩認出夏潔亞身上帶着自己送給艾妮思的指環,沒法殺死夏潔亞,就將他放走。卡隆聽說這一消息,將事情傳揚出去,雷薩沒法在天界立足,便想去找夏潔亞,和他相認。可夏潔亞卻並不想要個天使的父親,親自動手殺了雷薩。
這故事特別嗎?一點都不特別。可是當它被排演出來時,來觀看的天使長和其他天使全都震驚了。天使和惡魔相愛?天使和惡魔有了孩子?天使會被身旁的戰友出賣?這似乎不可想象。
可是……爲什麼不可能?可以相愛,可以有孩子,自然,也會有天使出賣自己人。
出於恭敬和禮貌,在戲劇結束時,所有人都送上掌聲,我站起身,看着不遠處的拉貴爾,一臉笑意。
拉貴爾的臉已經白得看不出血色,那個扮演卡隆的天使和他長得是多麼相似,我特意從幾千幾萬個天使中找出來的,又特意培養他的氣質,連他最喜歡用的蒼藍玫瑰味道的香粉都是一模一樣的。
不單是對朋友,就連上司都可以毫不遲疑的陷害。這又是什麼聳人聽聞的事嗎?
加百列站在我身邊,一臉擔憂。
我看了他一眼,說:“真可惜,路西斐爾沒來。今天的表演很成功。”
加百列說:“我只希望您開心就好。”
我一笑:“開心。我爲什麼不開心?他們演的真好,完全和我想的一樣。我會給他們很多薪金當獎勵。”
加百列說:“在傷害別人的同時,您也會被傷害。”
讓我想起當年被貝利亞背叛的日子,讓我想起和阿曼在地獄的日子,讓我想起在魔法陣中無能爲力的日子,這些時光從沒有在我記憶中抹去,那麼它們也要存在於別人的記憶,生生不息。
我說:“我並不是要讓自己變成雷薩。畢竟,他死了,我還活着。”
加百列無奈地吸了一口氣,說:“您說的對。不過雖然路西斐爾殿下沒有前來,卻讓別西卜送來的花籃表示祝賀。您要看嗎?”
我彎了嘴角:“送去薩麥爾的書店吧。”
加百列驚訝:“您還要住在那裡?”
我裝作不解:“那我應該住在哪裡?難道加百列想和薩麥爾在一起,怕我打擾你們嗎?不要緊,我會把耳朵堵起來,絕對不會偷聽。”
加百列的臉頰緋紅,說:“殿下,我只是擔心您的安全。您不是說要在看完戲劇之後就回淨火天嗎?”
我眼睛一轉:“誰說的?我可沒說。”
這出叫做《死之門》的戲劇一共演出了三十場,幾乎天界有些空閒的天使都來觀看過。畢竟,這還是第一次排演虛幻的劇目,而且內容也透露着詭異。一時間到處都有人討論這部劇,它的含義,以及它是否代表未來?尤其,這劇目是拜丘寫的,誰都知道神最寵愛拜丘,也只有拜丘能瞭解神的意思。所以越來越多的天使揣測起上級天使的意思,甚至是神的意思了。
水星天的告示板就明確的被人貼起了通告,說已經有人破解了《死之門》的寓意,這是個象徵着未來天界走向的劇目,也是神給予各級天使的警告,甚至連裡面各位天使演員的扮相都一一作了說明。雖然主角雷薩是力天使,可是在《死之門》中他的戲服都是按照上級天使的衣服裝扮的,這本身就說明拜丘殿下對主角身份的映射。再比如卡隆,從長相氣質到言語風格都很像代理力天使長職務的拉貴爾,也很讓人懷疑。而艾妮思,明明該扮演的是女惡魔,可是卻一點惡魔的感覺都沒有,連說話都是冷冰冰的,彷彿態度端正的天使。至於劇情,就更是衆說紛紜,說拜丘殿下知道上級天使□□,說有些天使已經和惡魔有不同尋常的關係,還有的說天使與惡魔的孩子是否真的在地獄存在需要進一步查證。整個告示板都密密麻麻寫着這些,路過的天使都會停下來觀看。
他們當然會被吸引,因爲這些文章都是薩麥爾親自動筆撰寫,自然也是出自我的授意。
加百列早就懶得再規勸我,只能在一旁看我指揮着薩麥爾掀起天界最大的風波。沒有戰爭的天界,不過才八十年就亂成這個樣子,估計路西斐爾會頭疼一陣。
但是他依然沒有出現。無論是戲劇的首場,還是這些風波,他都彷彿從沒聽到過似的。就如同,拜丘這個人已經從天界消失,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只有那個花籃,告訴我他並不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花籃裡面的花已經凋謝,我擺弄着殘枝,忽然想起阿斯莫德貌似還沒在火星天那,於是又來了新樂趣。
可惜,我的計劃被加百列和薩麥爾聯手反對,甚至強硬到了寧可跪在我面前,讓我踏着他們屍體出去。我有些喪氣的坐回沙發上。
“他不是已經被困住了?”
加百列說:“我並不是懷疑路西斐爾殿下的結界,只是他與您的愁怨過深,如果真的耗盡全力和您同歸於盡……那可是大事件。”
我說:“阿斯莫德已經關了八十年,他在這裡安分守己這麼久,不就是想要見到我嗎?我要是不去,他的一番心意可就白白毀了。”
加百列說:“無論如何,我們不能讓您去冒險。您現在沒有理由去見他,除了您旺盛的好奇心。”
加百列很少打擊誰,但他今天是爲了打擊我不遺餘力。
我說:“加百列,你比以前可是狡猾多了。”
加百列微笑,說:“如果您可以回淨火天,我也用不着多費腦筋。”
我說:“只要我去找神嗎?的確,他一定會允許我去看阿斯莫德的。”我抿了抿嘴,然後很認真的看加百列:“加百列,你到底是愛着神,還是其他人?比如薩麥爾?”
加百列沉默不語,但卻一直和我對視。身邊的薩麥爾大概也豎起耳朵了,想知道他的答案。
良久,加百列才說:“只要是天使都會嚮往神的光輝,只是……愛或不愛,對我來說沒有對神的崇敬重要。”
我覺得這答案真是很正統,一點刺激感都沒有。於是問他:“那我那?加百列,你如何看我?”
加百列露出溫和笑容:“您被神所愛,我自然也會愛您。”
這答案更沒意思。我眨眨眼,很鬱悶。我衝他勾勾手,見他湊過來的臉沒有一點驚訝,於是就用嘴脣貼上他的,然後伸出舌尖舔了舔。加百列卻依然毫無訝異的看着我,彷彿我做的事不過是和他握了握手。
我退開一些,然後對薩麥爾說:“真不知道你喜歡他什麼。”
加百列卻說:“能得您的一吻,我由衷地開心。”
我擺擺手,加百列和薩麥爾都退出房間,留我一個人在屋裡。
周圍的空氣開始躍動,我聞到一陣熟悉的味道,然後就有一雙手將我抱了起來。“你究竟想證明什麼那?拜丘。”
我也伸出手,勾住雅威的脖子,將自己埋進他的髮絲中,說:“我就是腦袋不太清醒,傻得不得了。不過沒事了,我已經想好了。”
雅威吻着我的額頭,說:“非得惹我生氣嗎?而且還跑出來不回去?”
我說:“雖然是我的錯……不過我就是想讓你來接我。”
他的吻已經來到我鼻尖,暖暖的呼吸混合着曼陀羅華的味道,說:“所以我來了。接你回去,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我說:“雅威,能原諒我嗎?”
他的脣落在我的下巴上,狠狠咬了一口:“你覺得那?”
我肯定笑的跟花兒似的,雅威的眉眼也都染上了一點喜悅。
“回去之前,可不可以去看看阿斯莫德?”我討好似的湊過去問。
雅威挑起眉,說:“你怎麼這麼喜歡折騰自己?那齣戲劇還不夠?”
我說:“你都不阻止我,我自然是要折騰的。不過我挺好奇爲什麼阿斯莫德這麼甘心在天界當囚犯。”
雅威不在意的說:“等過些日子,你再去問他。”
作者有話要說:薩麥爾:拜丘殿下在搞什麼?居然親我家加百列。(╯‵□′)╯︵┻━┻
落落:主人一定是想試探吧?
薩麥爾:什麼試探?我覺得他就是無聊了。(╰_╯)#
落落:= =其實……我覺得你看到了事情的本質。
薩麥爾:我家加百列這麼好脾氣,纔會被他親到。哼哼。
加百列:誰是你家的?(#‵′)
薩麥爾:我錯了……/(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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